<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散文:母亲是一本永远写不完的书</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纪念母亲逝世三十八周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顾从林 江苏响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未能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是我一生永远的痛。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三十八周年,每当看到同龄人搀扶着母亲在公园里散步欣赏、每当看到同龄人牵引着母亲在商场里购物闲逛、每当看到同龄人陪护着母亲在医院里喂饭奉汤,我的心在疼痛;每当听到同龄人亲切地喊一声妈妈、每当听到同龄人被母亲亲昵地叫一声乳名、每当听到同龄人的儿子孙子调皮地叫着奶奶、太太,我的泪开始滚烫。在我心里,母亲是一本永远写不完的书。</p> <p class="ql-block"> 1941年农历6月6日,母亲出生在秦淮河畔、夫子庙旁南京市秦淮区大四福巷内的一个普通家庭,听母亲说虽然还有个比她大三岁的哥哥,可是,外公还是非常宠爱她,每天带着她到处游玩,只要一有空外公就将母亲架在脖子上到夫子庙、新街口等处闲逛,尝遍了城区的风味小吃,跟外公曾经连续在戏园子看了七天的戏。但是,好景不长,解放初期国民党残余势力到处煽风点火,恐吓群众,说要共产共妻,一切财产无偿充公等,外公和其他人家一样,连夜将全家偷偷地搬回老家宝应县。</p> <p class="ql-block"> 1958年的浮夸风搞得很多地方民不聊生,宝应当然也逃不了这场劫难,干部为了自己的政绩向上多交余粮,把老百姓家里缸坛盆罐内的所有粮食全部收光,作为余粮上交国家。老百姓只能靠挖草根、挑野菜、剥树皮充饥,最后连野菜树皮都吃光了,母亲的一个哥哥已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被活活饿死。1959年下半年,外公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带着母亲和她两个弟弟外出逃荒要饭,家里只留下外婆一人看门,全村的人基本上走光了。直到腊月他们才到了响水县黄圩公社八顷大队,在别人的说合下,为了不使母亲再被饿死,1960年春节后外公将母亲嫁给了三百里外我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 1961年春母亲生下了一个男孩,由于父亲没有经验,用生锈的镰刀将脐带割断导致小孩得了“七朝疯”,第九天就夭折了,他们非常悲痛。黄圩也不是富裕的地方,可能当时比宝应稍好些,也是有上顿没下顿。母亲怀我的时候家里也揭不开锅,只好跟老太到外地要饭,又遇上连续下雨,可能是孕妇腿软,母亲经常跌跟头,可把老太吓坏了,生怕把我母亲肚子跌掉了,赶紧带着母亲回家。1963年农历前4月13日(阳历5月6日)傍晚时分,母亲生下了我,父亲这次吸取上次的教训,把剪刀放在煤油灯上烧烧,算是消毒了再剪脐带,脐带剪了,小孩也抱过去了,可是衣胞还没下来母亲就起身了,衣胞倒流回子宫出不来,导致子宫大出血,请了好多有经验的大妈都取不出来,请本大队的赤脚医生和黄圩医院的医生来都取不出来。眼看着母亲一次又一次地休克,地上到处都是浮云流的血,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最后请邻居吴大叔借了整个生产队唯一一辆自行车,连夜赶到20里外的张集医院去请据说是当时最好的男性朱医生。当朱医生到我家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母亲恹恹一息,朱医生先看看脉象,又看看满屋子的血和半篓子葡萄糖瓶,对当时的大队书记说:我只能保证将衣胞取出来,性命不敢保证。大队书记拍着胸脯保证出事不找朱医生,最后,衣胞顺利地取出来了,母亲的性命也保住了,遗憾的是母亲再也不能生育了。母亲的身体40天后才开始渐渐的有所恢复,我也喝了40多天的糖水。</p> <p class="ql-block"> 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很要强,对我要求非常严格,她常用最朴素的语言教育我说:十个要成人,一个也要成人;上等人自成人、中等人管成人、下等人打骂不成人,叫我要好好读书成人。至今这些话我都没有忘记,永远地记在心里。1979年9月,当我拿到南京农机校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母亲的泪水如涌泉奔流。</p> <p class="ql-block"> 1985年春节后,农历正月十九日(阳历3月10日),母亲将外婆送回宝应,顺便走娘家,不幸染上流行性脑炎,3月27日下午我接到舅舅发来的电报,说我母亲病危,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母亲明明是身体好好的,而且从来没有毛病,怎么会突然病危呢?当时响水没有直通宝应的车,一天只有一班车去淮阴,再从淮阴转车到宝应,所以只能等到28日早上跟车去淮阴,当赶到宝应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没有车去黄塍乡,我徒步走了二十几里路赶到外婆家,又从外婆家赶到黄塍乡医院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了,当我第一眼看到母亲时,母亲是紧闭着双眼,牙齿咬得死死的,虽然有呼吸,但是,脑子已经糊涂了,任我怎么喊、怎么叫、怎么推、怎么亲她都没有反映,没留下一句嘱咐、没留下一句遗言,没有一丝笑容、没有一点痛苦,就这样默默地、静静地走了,医院里只有我呼天抢地、顿足捶胸、撕心裂肺的哭声!时间的指针定格在1985年3月29日0点29分(农历2月9日),我最亲爱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年仅44岁,只有44岁!</p> <p class="ql-block"> 直到今天我还在后悔,如果不火化母亲或许还能活过来,如果母亲不走娘家就不会患上流行性脑炎,如果母亲不是因为流行性脑炎使她脑死亡而是很清醒的病危,她该多难过啊!可是,世上没有如果!好容易熬过了四十四年的苦日子,生活刚刚开始好转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可以想象她会多么痛苦!可惜她患的是流行性脑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三十三年过去了,她的照片始终放在我的钱包里贴身带着,每每对着她宝贵的像片,望着她清瘦的面颊,我总是默默地流泪、默默地后悔、默默地祈祷!</p><p class="ql-block">晴日惊雷耳欲聋,呼天抢地断肠空。</p><p class="ql-block">卅三思念月圆缺,四四艰辛日苦穷。</p><p class="ql-block">想你念您何处找?叙甜诉苦对遗容。</p><p class="ql-block">手牵孙辈共祈祷,仙鹤西天驾彩虹!</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母亲,我们永远怀念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