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朦胧（《第三性：萨特与波伏瓦》连载）

由心品

少女的爱心是深切而细腻的。西蒙娜希望能给表哥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她得知雅克参加了老师加利克的社团活动，而且崇拜加利克，就努力学习，通过加利克来影响雅克。后来，手段成了目的，她对加利克也产生了爱慕之情。

而她原先的目的也达到了。由于学习成绩优异，加利克经常向雅克称赞他的表妹，给雅克留下深刻印象。一天他到西蒙娜家吃晚饭，席间关切地问她学习情况，同她谈这谈那，显得十分兴奋。临走时他说：“前几天我见到加利克，我们常常谈到你！”他还邀请西蒙娜第二天同他一起开车兜风。这大出她的意料。

这一晚上西蒙娜的心情混乱极了：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雅克对她感兴趣了！但这会有什么结果？雅克会真正爱上她吗？……西蒙娜翻来复去难以成眠。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他们开车环湖旅行。西蒙娜十分开心。雅克问：“你喜不喜欢紧急刹车？”说时迟，那时快，还没让她反应过来，车突然停住，她猛地一个前冲，鼻子撞在挡风玻璃上了。西蒙娜在惊悸之余，看到雅克一副恶作剧的调皮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天玩得痛快极了。他们都觉得回到童年时代，两小无猜，无忧无虑，天真烂漫。雅克和西蒙娜回忆着童年的种种往事，他们的游戏、他们都认识的亲友、……也谈到今后的理想、打算、计划。

在尽兴的游玩之后，雅克把她送到布拉尔路网球场前。在告别时他开玩笑地说：“虽然你获得了学位，成了女学者，你还是可以成为一个年轻漂亮的太太！”

回家后西蒙娜一直在琢磨这句话：雅克好象是向她暗示什么。她“可以成为一个年轻漂亮的太太”，这是说他将娶她为妻吗？还是只不过一般的奉承语言，说她长得漂亮而已？她又一次难以入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同雅克的关系有了进展。

过了一个星期，雅克来到她家，乔治和弗朗索瓦兹不在。以前在这种情况下，他通常是同她两姊妹说几句玩笑话就走，这次却留了下来，同她们呆了很长时间。

雅克给她们朗诵了科克托的一首诗，还同西蒙娜讨论了读书的情况，列了一大堆书名和作者名，都是她从未听说过的。看来他的兴致很高。最后，他对西蒙娜说：“明天下午你来我家拿书吧！”

雅克现在单独住在家中。他两岁丧父，家里人从小把他当大人看，他自己也这样看待自己。７岁时他的母亲再婚，并且同后夫有了孩子。雅克不同他们住在一起，搬出来同姐姐单独住，有一个老保姆照护他姐弟俩。

父亲给他留下了一个花玻璃制造厂，他是工厂主。但在他还没有成年时，由舅父作为他的监护人，代他管理工厂。他对母亲那一族十分反感，觉得他们夺去了他的权力。

每次西蒙娜去看他时，他总是显得十分热情，笑容满面。而她总是要问：“我没有打扰你吧？”

“你永远不会打扰我！”

“你近来好吗？”

“当我看到你时，总是觉得很好！”

这些乖巧的回答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那亲切的态度，柔和的语气，让她的心感受到温暖。

西蒙娜拿到她需要的书，他们和谐地交谈着。跟往常一样，他俩从来不就某个主题作深入的探讨，从不涉及那些根本问题。特别是西蒙娜，她仿佛有种预感，一旦闯进这些领域，他们的谈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了。

西蒙娜常常暗自思索：“我同雅克到底是一个什么关系呢？”
她知道雅克一般不太瞧得起女人，正像他小的时候看不上小女孩一样。他能够这样对待她，相当尊重她，与她进行对等的谈话，她已经感到很满意。同他的友谊能让她消除自己的孤独感，从他那里，她往往能得到理解和鼓励。

如果再进一步，西蒙娜觉得事情就有些复杂。首先她不知道雅克到底是不是自己理想的伴侣，她对他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有时他好象是一个谜。再就是雅克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在他心目中，自己只是不太懂事的小表妹，还是他所希望拥有的妻子？

尤其是父母的态度让她感到恼火。她觉察到，他们似乎希望雅克能够娶她，这样，对她这个没有嫁妆的姑娘来说就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雅克是一个有财产的工厂主！

西蒙娜对这点特别反感。这样一来，她同雅克的关系好象成了一笔有利可图的金钱交易。她完全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这是对她美好感情的玷污。她宁可这事不成功也不愿意让事情变了性质。

另一方面，在雅克没有明确表示自己有求婚意图时，乔治和弗朗索瓦兹坚决不让西蒙娜同她的表兄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一天晚上，雅克来邀请西蒙娜去剧院看俄国的芭蕾舞演出，她很想去，母亲却断然拒绝了：“西蒙娜晚上不能够单独外出！”

【本文摘自《第三性：萨特与波伏瓦》一书，黄忠晶（即由心品）著，敦煌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青岛出版社2003年再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