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先生传奇（一）

回首向来萧瑟处

　　曹先生家住盛泰村，是方圆几十里出名的阴阳先生。只所以出名，是因为人们传说他算的应。

1997年冬天的某一天下午，白雪纷飞，山石草树，都被冰雕雪画。曹先生戴着一副黑框老花镜，围着火盆正在钻研《玉匣记》。他的大女婿杨林打着伞匆匆地进了院，他顾不上抖掉伞上厚厚的雪，见到曹先生就普通一跪带着哭腔说：“爸爸，我爹他老人家去世了。你去帮忙看看吧。”

曹先生隔着眼镜瞪着杨林说：“是冻死里，还是饿死里？”

“看爸说哪里的话。曹菊和我都尽心伺候他，他是病死的。”杨林委屈的说。

“尽心？你们那也叫尽心？他又没得癌症，也没有得大毛病。还不是你们动不动就吵就骂他，把他给气死的？”曹先生厉声训斥。

杨林低下头小声说：“我经常在外面跑，老人娃子都是曹菊一个人照顾，有时候吵两句也正常。”

“你也不用替我闺女说话。我自己养的狗我自己知道。说她多少回百善孝为先，要多积福行善，就是不听。唉。我这老脸往哪搁？”曹先生不仅抹起了眼泪。杨林也用手背揩着泪不做声。

“我穿上雨鞋咱们就去吧。很早之前我去你们村，就看好一块地，就怕你们德行薄占不住。”

翁婿俩冒着风雪，天擦黑赶到了离盛泰村十五六里远的剑崖村。

到了杨林家，看见院子里已搭了塑料帐篷，几十年的老朋友已白发稀疏，面无血色，静静地闭眼躺在堂屋右侧的麦秸秆上。曹先生不仅单膝跪地，摸着亲家翁的手动情地说：“老伙计，我对不起你呀。对不住你呀！我给你找块好地你先安歇，过两年我就去找你。”

曹先生“见”过亲家翁，就去隔间书桌前询问杨林一些死亡时间和属相之类的信息，对着那些发黄又粘了好些地方的烂旧“科学”书，一会掐指算算，一会又翻前翻后。站在旁边的人们默默地看着，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正在此时，忽听山风呜咽悲鸣，像是冤魂哭诉，凄凉怪异，煞是瘆人。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禁一凛。

曹先生放下书，抬起头，平静地看看周围吓得有点哆嗦的杨家人，慢慢地点起一根烟抽了两口，走到堂屋杨林爹面前，把烟塞到杨林爹的左手食指和中指的夹缝里，沉默了两分钟说：“先把你爹装进寿木里，火盆燃起来吧。他冷。”

“杨林，你去放挂鞭炮，再把吹鼓手找来。把你大舅先找来主持，找属羊的，属猪的，属兔的这三个属相的人明天早上六点来吃饭，八点去南沟水井上方挖墓坑。做饭的，帮忙的，这些都快点安排。雪大天冷，多找几个人替换。后天上午九点出棺，十一点半下葬。”曹先生说着抽出了那根烟，扔进杨林早准备的火盆里。

寿木都已准备好，众人齐心协力把杨林爹放进了寿木里。

第二天早上，雪还没停，狭窄的剑崖村里白雪皑皑，除了偶尔的鞭炮声和锣鼓声，就是雪压折树木竹子的咔嚓声。真是千山鸟无影，孤村人如蚁。

早饭后七点半，曹先生带着杨林和七八个挖墓坑的人，拿着镰刀䦆头扁担箩头蹒跚着向南沟水井方向逶迤而去。

离水井十米开外的山坡上，有一小块荒芜多年的小平地，仅能放下一棺，周围全是怪石耸立。众人推开雪割去荒草砍去荆棘后，曹先生用罗盘测量了一会，指着一个荆树根说：“从这下第一䦆头，以它为中心前后长2米2，左右宽1米2。挖到见了下面的石板就不挖了。”

曹先生说完，就收起罗盘和杨林一起冒着雪蹒跚地回屋了。他边走边默默的在心里说：“亲家啊，地是块好地，就怕你的儿孙们占不住。他们德行不够啊。怎么能不让你吃饱穿暖？怎么能不及时找医看病？怎么能对你恶语相向？怎么能利用你的好名声为自己谋私利？可怜你年轻时是名振全乡的乡党委好书记，老了却如此狼狈。人啊人，算个啥。”

挖墓坑的人两班倒。中午时分就挖得见了大石板，刚好能放下一棺。众人啧啧称奇。

1998年夏7月，白雨连下三天，剑崖村东西南三沟的洪水像红色的巨蟒一样翻砊越石，向北涌去。摧毁好多树木庄稼。

洪水退去。一天，一个在水井边放羊的老人忽然发现，杨林爹的坟上裂开了巴掌宽一道缝，有丈把来长。消息传到曹先生耳里，他摇摇头说：“世人都有发财梦，岂知财从善行来。”

这就是曹先生的真实故事，实名元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