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庆征文】我的进城梦

彭秀福

年少读书时，曾经有许多梦想。希望有朝一日走出山乡，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初中毕业时，我未满十三岁，个子矮小，毕业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尽管超出了中师分数线，却因年龄、身高和体重的原因，没有达标，因而没有被录取。我的第一个梦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破灭了。

没有能读中师，只好就读高中。两年后高中毕业，我未满十五岁，高考名落孙山，我的梦想又灰飞烟灭了。心中的失落感，使我好长一段时间心神不安，精神不振。当时，多么想再去学校复读。

然而，现实生活没有使我如愿以偿，复读又成了我的南柯一梦。那一年是八二年，正好赶上了农村土地承包到户，因父亲右脚残疾，不能肩挑背扛，干不了重活。哥哥比我大两岁，又承担不起家中的农活重担，我不得不已在家务农。

在家务农的几年时光里，我踏遍了故乡的每个角落。在那贫瘠的土地上，在茂密的的山林里，在崎岖的山路上，在层叠的梯田边，都留下了我深深的足迹，洒满了辛勤的汗水。

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使我从一个懵懂少年，逐渐长大成人，变成身强体壮的青年。我的未来难道永远是这片贫瘠之地吗？我常常扪心自问。

直到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蔽塞的乡村角落。沿海地区和东北重工业城市的相继开放，给亿万农民带来了进城的希望。我跟随着民工潮，涌进了城市。我的进城梦，由此开启了。

那是八八年三月初，村里传来了东北地区需要大量民工的好消息。我闻讯后，立即与妈妈商量，把我想到外面去闯一闯的想法告诉她。

我说：“妈妈，哥哥已结婚了，爸爸年老身衰，挣不到钱了，弟弟已长大，家里有多余的劳动力，我想进城去打工挣钱。”妈妈听后对我说：“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肥。孩子你已成年了，到外面去闯闯吧！”

得到了爸爸妈妈的允许，我兴高采烈地准备随身携带的行李，与同村八个老乡商定出行时间。临行那天早上，妈妈天没亮就起床，给我准备好早餐，并特意煮了十多个鸡蛋，蒸了几个窝窝头。

我第一次出远门，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一直不停的唠叨，我把祝福和希望装满了行囊。一切准备就绪，我背着行囊，告别了亲人，离开了老家，一步一回头。妈妈执意要送我到村头路口，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这时，村口已聚集着众多的乡亲们，为我们八人送行。他们都希望我们进城找到好活，空手出门，抱财归家。我们带着心中的梦想，离开了家乡，当我再回头看时，妈妈与乡亲们仍站在村头，久久不肯离去，朝我们挥手告别。

第一次坐上了火车，一路北上，思绪万千。经过三天两夜的长途跋涉，平安到达了陌生的辽宁省海城市。上班后不久，却因种种原因，我们又另择工地。几番跳槽，东奔西走，我的第一次进城梦，没有使我顺心如意。

这一年，从海城市到鞍山市，我们搬运、采石、进砖厂；修路、挖沟、去鞍钢……一路跌跌撞撞，疲倦不堪。尽管没有挣到钱，然而，却使我们增加了阅历，增长了见识，磨练了自己。

有了一次进城打工的经历，虽然没有挣到钱，我们仍然想去远方。在随后的几年里，我们吸取教训，走千家，不如坐一户。第二次去鞍山，就认准一个工地，结识了工地的管理人员和泥瓦工师傅。我们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精神，工长、班长和师傅们都非常满意。

在给师傅们当小工时，与师傅们熟悉后，看着他们的实际操作，把砖和灰浆备好后，趁着他们抽烟休息的工夫，亲身体验一番。

右手拿着大铲，伸进灰槽，搅拌沙灰，舀一铲沙浆，左手拿起一块砖，在左手掌里旋转，选择好砖面，右手将沙浆扔向砖墙，左手拿着砖随即压上，看着墙线，左手一推一磨，再看砖头的横平竖直，将多余的灰浆，用大铲刮回。

学会砌墙后，主体工程封顶，开始抹灰。在抹内墙时，捉摸师傅们的动作，有空帮他们抹灰打底。师傅们看我爱学爱做，常常耐心地给我指点迷津。就这样，我边干边学，逐渐掌握泥瓦工的技术要领。

有了一定的基础，第三年再次来到老工地。工长就让我和堂弟秀吉当学徒，工资虽然比师傅少，但却比小工多。期间我俩努力学习，勤学苦练，不仅多挣了钱，还学成了一门技术。

在外出打工的第四年，我大胆地去鞍钢房产公司一工地应聘。当天考验我，叫我去砌大角，砌完一道墙，检查合格后，得到了杨工长的赏识。工长随即招呼我再邀一个搭档，于是我将堂弟秀吉找来，与他一道成为了名符其实的泥瓦工师傅。这一年，我俩犹如初生牛犊不怕虎，干劲十足，奋力拼搏。用勤劳的双手挣来了丰厚的血汗钱，回乡后传为佳话。

在随后的几年打工生涯里，在我和秀吉的带领下，其他村民们相继成为了泥瓦工、有的成为了木工、钢筋工、水电工、架工。大家在外学到了技术，多挣了钱，收获满满。村民们逐渐摘掉了贫穷落后的帽子，一步一步奔上小康。

长年累月在外奋力拼搏，我把自己的青春年华，献给了梦想的城市。每当看到如春笋般拨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时，心里却感慨万千，我在城里盖起这么多住房，何时才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间？

直到九四年，我从东北打工归来，舅舅和三弟叫我去铜仁做皮鞋。我听后觉得可以，欣然答应。多年来，一直在外奔波，与家人们两地分居。况且儿女们逐渐长大，为了他们能进城读书，我毅然决然来到了铜仁学做皮鞋，开启了我进城创业的新生活。

九五年，我把妻子也带到了铜仁，结束了多年来的两地分居生活。我学钳帮、打磨、粘底。妻子学划料、叠帮、车帮。我们学会后，与舅舅、三弟入股经营，开门面做皮鞋，自产自销。

九九年，我把留守在岳父岳母家的儿女俩，接到了铜仁，在就近的学校上学读书。为了节省房租费，一家人蜗居在门面里，儿女俩住在门面上的夹层，生活煮饭全在门面里，门面成了我们临时的家。

我和妻子省吃俭用，将前几年打工挣到的钱买下的房子卖掉，于二零零五年，终于在铜仁买了一套三室两厅两卫的商品房，结束了一家人在门面的拥挤日子。在城市里，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两年后，舅舅年老退休，退出股份。我与弟弟也随之分开，各自单干。分开后，我与妻子生意兴隆，常常加班加点到深夜。儿女们有了好的学习场所，更加努力学习。他俩不负所望，都考上了大学，走上了工作岗位，圆了我未圆的梦想！

近年来，受疫情的影响，再加之网络的快速发展，穿皮鞋的人在逐年减少等原因。使传统手工业实体店，逐渐走向低谷。于是，我将在城里坚守了二十八年的门面转让了，与妻子来到了澳洲女儿家。

如今，蓦然回首自己的进城经历和奋斗历程，当初为了心中的梦想，千方百计地逃离故乡。虽然圆了我的进城梦，然而，常年生活在异地他乡，却又使我时时刻刻眷念故乡、梦回故乡！

文字：彭秀福。

图片：自拍和网搜（感谢原片！）

歌曲：我的未来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