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在石头上燃烧

凌雪飞梅

<p class="ql-block">  三月的雨啊,像一位多情的写手,以柳枝,竹叶,草片,在大地上写了数不清的字,铺开了泥泞的山河。我不敢去踫触那悬挂于草尖的雨珠,它是片容易吹破的时光之唇,是孤独放养在野外莹莹的忧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个泥泞的周末,我骑着自行车,一会儿车鞍上一会儿下车推着,从学校回到家。十多公里的路,大自然的艺术就让我像刚从荷塘里挖出来的莲藕一样,每一节都是粘腻的泥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身的肮脏理都不理,把车往院墙边一靠,我就叫开了,“妈,妈,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从小就形成的习惯,一旦从外面踏进院门,大脑系统便自动打开,自主放音。只要在院子里见到了妈妈,我便如细鱼入海,倦鸟归林。不管这个时候,妈妈是刚从自留地淋粪回来,她的肩膀上压着已清洗但仍散发着异味的尿桶,抑或是插秧晚归,她的裤子满是灰色的田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可是,我连叫了几声,却没听到回应,去各个房间里找也没见人,连爸爸也不见影,但所有的门都没有锁上。整个院子砌满如巨石般的沉寂,仿佛时光落在半夜三更。打开厨房里的饭锅,饭已干硬,只挖开半碗的量,洗碗盘里堆着杂乱的碗筷。我闪电似的窜过一丝不安,觉得胸口慌乱,一股窒息如蚂蚁把我的心脏当成了蜜糖似的爬上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p> <p class="ql-block">  我赶紧朝爷爷家的方向跑去,爷爷家和我家相隔较远,要穿过几条弯弯曲曲鸡肠般的小窄巷。小巷都是石头垒开的高低不平,接连几个趔趄让我险些摔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爷爷和奶奶正站在院子里神色焦急的在说着什么,见到平素在校的我突然出现,他们两个先是一愣,回神后才对我说起缘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原来我们老二队的兄弟们一起在山里开挖一个土窑,用来烧制青砖。开挖了十多天没发生什么事,但在今天早上的开挖中,当老爸蹲在窑中间倾头弯背铲取地面的泥土时,其背对正上方的窑顶有一大块的质地密实的黄泥突然剥离顶层掉落下来,不偏不倚砸在老爸的背上,把三条背骨当场砸断了。巨痛瞬间让老爸无法言语,稍微动一下就万箭穿心,晕了过去。兄弟们赶紧做个简易担架,把老爸运回村里。当时村里还没汽车,妈妈就叫兄弟们用手扶拖拉机把老爸送往二十公里外的江南村骨科诊所。该诊所虽然是在一个村子里,但医生治骨伤的技术远近驰名,所以附近几个镇的人谁家骨伤了,多往这里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有点吓傻了,顾不上喝口水,转头回自己家,骑上那辆还没清理的自行车,冒着小雨,往江南村踩去。</p> <p class="ql-block">  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来到了江南村,并找到了骨科诊所。这个诊所并不大,几张病床分布在两个房间里。房间内弥漫着浓烈的药水味,爸爸伏卧在床上,背上缠着绷带,疼痛加上睡姿的不习惯,他牙关紧咬,不时呻吟。而妈妈就坐在床旁边,不时搅拌床头桌上的一碗粥,使之早点降温。她头发蓬乱,一脸憔悴,显得特别的疲惫。见到我突然出现,她还是挤出笑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老爸见到我,则是一脸嫌弃,显然他不喜欢我见到他的狼狈样子,忍痛嘟囔了几句。</p><p class="ql-block"> “不好好在校上课,来这种地方干什么的呀,有啥好看的?”</p><p class="ql-block"> “我才不是来看您呢,我来看我妈的,总是您,隔三差五搭上倒霉事折腾我妈。”</p><p class="ql-block"> 我也气嘟嘟的回击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爸前半生像块运气不佳的磁铁,经常吸附到各种突如其来的意外伤害。年轻时做泥水活搅拌石灰沙浆,被飞起的石灰糊溅中左眼,引发眼球感染,没及时医治,最后失去了视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五岁那年,他凭借着在村北面的高山岭铅矿场采矿,积攒了一点小钱,买起了一辆凤凰自行车。全村有自行车的家庭才两三户,这又让老爸威风了一段日子。可是乐极生悲,却在一次晚归骑车下坡中,由于看不清路发生意外,高速转动的后轮辐条把左脚腱割了个大口,肌肉外翻,鲜血淋漓,在家休养了几个月才好。现在又再次趟着霉运,腰部骨折倒在病床上哼哼呻吟不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次伤害意外来袭,最苦最累的还是妈妈。自我懂事起,爸妈给我的印象并不是卿卿我我的那种。爸爸脾气有点急,生气时爱吼。妈妈则个性强,不会轻易妥协。所以幼年时,会偶尔看到他们两个华山论剑,有时甚至是事发三更半夜,惊动周边的伯母们来灭火。但无论翻多大的风浪,他们仍然是一对海里亲密的鱼儿,一场追猎的游戏过后继续一起生活,像院子外的那两棵苦楝树,风雨来时枝条相互拍击,无风时则默默相对,让天上的月光从树缝散射到地上。</p> <p class="ql-block">  由于是背骨折断,所以不能仰卧,也无法坐起,同样的姿势久了,爸爸就会更难受,这就需要妈妈隔会儿去揉揉爸爸的双下肢及肩膀。喂食时,爸爸只能侧转头,一小口一小口的由妈妈拿匙更来喂,再吃力的吞咽下去。这个时候的爸爸,如同一个患病的婴儿,虚弱得像棵菜苗。而妈妈,又变得如一只羔羊,乖巧的守在爸爸的身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病房窗外是一片田野,笼罩在灰蒙蒙的烟雾里。妈妈没有如我那对烟雨诗意的痴迷,她无心走近窗前欣赏三月的美景。累倦了,就伏在床头桌上打个盹。其它的时间都是在侍候老爸。有时我甚至有个奇怪的念头,觉得爸妈还是华山论剑的那个状态最好,喊归喊,吵归吵,总好过现在的老爸似一池静水,老妈如片浮于水面的黄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老妈悉心照顾下,爸爸逐渐恢复,一个星期后能轻轻坐起来,在诊所住两个礼拜后就带药回家疗养了。</p> <p class="ql-block">  也许是灾难让爸爸记住了妈妈不止是他的左右手,也是他生命的港湾,在他风雨飘摇时给予心灵停泊。而妈妈也许也悟通了,男人是她头顶的阳光,给她光明让她看见远方的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两个以前互看不顺眼,一言不合就硝烟弥漫的一对,忽然间就如胶似漆起来。每晚总要两个人坐在走廊或灶台前天南地北的海侃,让我有时都觉得尴尬,这两头老牛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读高三那年,爸爸仍然用农闲时做穿街走巷收废品的小生意,而妈妈平时就自己一个人打理庄稼,放牛。靠着微薄的收入,东借西凑不少债,给哥哥成了家。嫂子嫁进门后第十一个月,爸妈的第一个孙子在一个冬末的晚上,叩响了人间的大门。由于宫缩乏力,嫂子的分娩过程特别艰险。在镇卫生院两天一夜仍无法娩出,只好紧急送往四十公里外的县妇幼保健院。经过县医生们的抢救,宝宝终于手术娩出,但由于产程过长,医生又安排住进了医院的保温箱里。几天几夜,连转几地,爸妈和哥哥累得疲惫不堪。除了要照顾住院的嫂子和宝宝,爸爸还得抽时间坐班车回家打理家里的牲畜及其它的活儿。来回奔波累点还好说,住院高昂的费用尤其让人压力山大。因为哥哥结婚借的债还没还完,这次住院分娩又额外多了一笔很大的开支。</p> <p class="ql-block">  人家顺产三天可以出院,由于宝宝留观的时间比较长, 近两个星期后,医生才同意嫂子两人出院。老爸很疼爱他的第一个孙子,为了让嫂子能吃好点,有足够的奶水供应宝宝,每天天还没亮就骑车出去收废品,而哥哥也在从县城回来第三天离家去了广东工作,家里就剩下爸妈和阿嫂母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院子里的桃枝不知不觉间饰上新玉,接着又出现细小的花苞。人在忙忙碌碌中,不觉春已到来,该欣赏的错过,该不遇的却如一次又一次的倒春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嫂子在家坐月子的第十一天,天刚蒙蒙亮,院子里飘着微寒的小雨。爸爸还未起床,先起的妈妈则在火烟弥漫的厨房里煮猪潲及为嫂子做早饭。突然有两个人从外面进来,说要找爸爸。他们两个自称是派出所的,对爸爸说了几句话,就马上把他带走了,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妈妈呆在院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原来昨天,爸妈两个人把爸爸一个月来收的各种废品收拾好,叫一个收购站的老板开车来拉走了。但老板的车才回到镇口,就被设卡的派出所扣押,截查后说这些废品里,有些钢构件是村北面某一桥梁工地的失物。几天前确有村里的三个后生扛着几条钢件来卖,他们说是工地包工头即将撒场,折价处理的。起初爸爸半信半疑不想收,但见都是同村的兄弟,加上数量也不是很多,总价也才百把元,就没再多想,收下了。可工地的包工头却说失窃很多,并报了警。派出所开始调查那些收废品的,循线找上了爸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妈妈文化不高,她说读过小学,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写字。和爸爸共处了二十几年,第一次遇到爸爸出这样的牵涉到几个人的事。她变得忐忑不安,先去找了村干部,村干部叫妈妈不用担心,因为不是爸爸偷的,也不是他策划,他只是收人家当废品卖的东西,应该没什么事,说清楚了就会放回来。</p> <p class="ql-block">  可到天黑仍没有见到爸爸回来,妈妈心绪更加不宁,一夜没睡好。哥哥和姐姐都不在家,只剩她和坐月子的嫂子,她不知道怎么办。次日给嫂子煮好早餐就去镇上找爸爸。派出所的人告诉妈妈,昨天带走爸爸问明情况,他们去抓那三个后生时,没找着。事后才知道三个后生得到爸爸被带走的消息,就马上逃去广东东莞了。因人没抓着,无法对证,只能把爸爸当主犯拘留了,并且已转押去县里的看守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回家后妈妈一个人变得无精打采,仿佛是断根的白菜在酷阳下暴晒了两天似的。她只会说本地的话,不会听更不会讲县城一带的方言,对普通话更是一窍不通。而且,她方向感很差,一进了城镇街道就分不清南北。她不知道如何去县城里找爸爸,但她又无法放心。爸爸不在身边,她感觉自己被抽完了血一样,何况这个时候,既是嫂子在坐月子,又是乡下的春耕大忙已开始,別人家的已播完稻种。她急切的想早日见到爸爸平安回来,只要爸爸在,再苦再累都愿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妈妈先是自己一个人去耙秧田,这是她第一次扶着耙在高低不平的水田里来回弄。老牛熟悉耕田路线,倒是妈妈不明就里,动作生硬滑稽。最后牛累,她更累,还摔在田水里。她的脸上,分不清那些是泪,那些是田水。她佝偻的倒影落到污浊的田里,一次又一次被耙子翻起的泥块掩压过去。</p><p class="ql-block"> 一天周末我回家,先就近拐到村外自己家的田去看妈妈一个人弄得怎么样了。我到田边时,只见田泥洼洼坑坑不平整,深一处浅一处,相比周边别人已插好秧苗平平整整的田块,我们的田就是个十足的小丑,显得多么刺眼不搭。</p><p class="ql-block"> 而妈妈满身是泥的呆在田边歇息,头上全是汗和泥水,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涌上我心头,没有爸爸在身边,我的妈妈有多无助和苦累。</p><p class="ql-block"> “妈,您不用那么拼命,能做多少就算多少。”</p><p class="ql-block"> 我走近妈妈安慰她,过于劳累和精神上的疲惫不堪,她已挤不笑容搭理我。</p><p class="ql-block"> “我是不是很无能?这点活都干不好。”</p><p class="ql-block"> 妈一边擦汗一边说。</p><p class="ql-block"> “不,您已很了不起了,真的,没有人能像你这般坚强能干!”</p><p class="ql-block"> 我挨着妈妈的身边坐下,帮她揭去粘在衣服上的泥巴。</p><p class="ql-block"> 田埂边妈妈没有刮净的小黄花,像一个小听众,在费力的理解此刻惨凉的人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按照风俗,月子未坐满,嫂子就不可以进厨房。所以累透了的妈妈干农活回来后,又得打理家里的一切。煮饭,喂猪喂鸡,洗嫂子及宝宝的换洗衣物,总有忙不完的家务。她常呆坐在灶台前,一任灶口的浓烟把她呛得咳嗽不止。可这个时候,妈妈能向谁倾诉呢,好几天了没有爸爸的消息,嫂子坐月子的开支更是让她忧心如焚,因为爸爸留下的钱不多了,养的鸡也仅剩几只,还是未长满羽毛的。哥哥刚到广东才几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完稻种后,妈妈决计先去找姑姑的家公,他是外镇的,但他曾在他所在的镇上工作过,估摸他在县上面有认识的人,好心的姑姑家公答应陪妈妈去县里打探消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对于县城,除了陪嫂子去县妇幼分娩的那次,另外的几次就是和爸爸坐班车运鸭毛去县里卖了。重临县城,所目一切还是让习惯了乡下的妈妈十分的陌生。在县里转了一圈,见到了姑姑家公说的熟人。人家虽答应帮忙询问,事实上也真没能力见到负责此事的人,只叫妈妈回家等消息,不要急。所以见不到爸爸,妈妈只好悻悻的回来。</p> <p class="ql-block">  回家后接下来的日子里,依靠兄弟们的帮助,妈妈把所有的田全插完秧。春耕需要购买化肥,嫂子坐完月子,仍然需要保证营养。妈妈手里的钱几乎用完,那几只还未长满羽毛的鸡也全杀了。她自己平日里就是半只咸柠檬拌开水送饭,有点时间就摘点青菜随便煮就吃了。只有在给小孙子洗澡时,妈妈才难得的有笑容。至于她无助委屈的在夜里流泪了多少次,没有人知道,就连嫂子,她也很少和她说爸爸的事,怕影响到嫂子给孙儿哺乳,她只想一个人扛下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后实在没有钱去给哺乳期的嫂子买菜了,她才第一次去村里的代销店,通过长途电话与远在广东的哥姐们联系,妈妈的防线终于崩溃,近一个月来,她真的太累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听闻爸爸被抓走了,哥姐们安慰妈妈不用担心,爸爸过错不大,肯定会回来的,她们会筹钱汇给妈妈,最后又怪妈妈不该一个人扛着,应早些告诉她们。窗外的阳光透过代销店的窗子照进屋里,落在桌面的电话机上,滴落的泪珠泛着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爸爸被抓走的第二十五天,妈妈了解到邻村的一个远房亲戚,有人在县检察院里。妈妈借了别人的一只鸡,和叔叔上门拜访他们。庆幸的是,远房亲戚答应到县城里找这个检察院的人了解情况。</p> <p class="ql-block">  一个星期后,终于来了好消息。检察院介入后,爸爸的情况得到了处理。上面指示派出所的人约妈妈去见面,说爸爸的事不算很严重,有过错,交点罚款,就可以回家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总共关了一个月后,爸爸终于获得释放,去接他的是邻村的姑丈。回家那天我也刚好在家,在院门生了把火。老爸跨过火堆进门断去霉气,沐浴干净换好衣服,他就抢先去看看他的小孙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爸刚进门我就发现妈妈上楼顶天台去了,过好久她仍没下来。我走上去,妈妈一个人伫立在朦胧的月色里,眼向屋顶西面的一排大山出神。她的背影瘦削,风吹起她的衣角,让人觉得弱不禁风,一吹就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靠上前去,从后背抱住妈妈,紧紧地把妈妈抱在怀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妈,您辛苦了!”,我的手腕上像落到雨滴,一热之后转凉,冰冰的如一把针扎了我的心。我知道那是妈妈的泪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妈,您受委屈了!”妈妈身子颤动了一下,很快又立住了。她没有打开奔腾的河流,歇力去按住澎湃的波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夜空有点凉,我紧紧地抱着妈妈,好久好久都不松开!弯弯的月儿在天空中,静静的照亮人间………</p> <p class="ql-block">部分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