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台海英雄传（41）第21章 战火洗礼（上）

刘博温

文字：刘博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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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战火洗礼（上）

就在卡瓦略无计可施之际，忽然听到东望山半山腰枪声大起。卡瓦略拿起望远镜，赫然发现荷兰人的攻山部队竟然被阻止在一个山坡之下。他问身边的桑托斯：“是谁在那里阻击荷军？”桑托斯摇头，想了想，道：“郑芝龙和费尔南德斯等人没有回城，会不会是他们？”

桑托斯猜的没错。

昨天早上荷兰人在海上开始炮击的时候，郑芝龙和舅舅黄程，弟弟芝虎及黄家一家正在早餐。荷葡炮战开始，黄程就知道是打仗了，赶紧叫龙虎兄弟简单收拾一些衣物和食物，带上两杆火枪，到后面的山上去躲一躲。郑芝龙跟舅舅说他要去找卡瓦略，一起打仗保卫澳门。黄程并没有反对，在他眼里芝龙已经是大人了。在这危机时刻，他出去帮一把手也是应该，况且是一把好手。于是谆谆嘱咐了一番，就放他去了。芝虎也要去，黄程和芝龙都不同意，说他还太小。芝虎无奈，只好跟着舅舅上山。

郑芝龙在海滩工事干了一天，晚上主动要求留守，一是因为家里人都躲到山上去了；二是眼下正是六月中的天气，家里热得很，不如在海滩上吹海风痛快；三是他的好朋友费尔南德斯留下了。所以郑芝龙并不知道黄程和芝虎他们躲在哪里。

其实海滩上的战斗，黄程和芝虎他们都远远地看到了。因为他们就藏在东望山半山腰的一个敞开的山洞里。洞口有一个平台，平台下面是一个陡坡，有约三丈来高。陡坡下面是一片树林。芝虎一直在平台上盯着海滩上的战斗，手里攥着火枪心痒难耐。第一轮荷兰人被打退之后，芝虎就跟舅舅说要下去打仗。黄程哪里肯答应？说这是战场，枪弹不长眼睛。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给你爹娘交代？芝虎脾气犟，也不跟舅舅吵，等舅舅一不留神，就抱着枪翻身滚下坡去。众人都是惊呼一声。芝虎滚到坡下，起身把手中枪举起，向众人挥了几挥，钻进了树林。黄程摇摇头，叹了一声。

芝虎滚下陡坡，刚穿出树林，就看见卡瓦略带着葡军撤向城门，荷兰兵乌压压在后边追，就知道不好，又赶紧转身进了树林，便在此时，被芝龙看见。

郑芝龙带着七八个人来到山洞口的平台，黄程和芝虎看见芝龙，都十分欢喜。郑芝龙看看洞里，老老小小有数十人。郑芝龙与费尔南德斯商量几句，叫老幼妇孺藏到山洞深处，青壮年人有二十几个，都叫出来让他们在平台上用石头搭建工事，以防荷兰人来犯。

刚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荷兰人果然转头向东望山攻击。郑芝龙并不晓得荷兰人是要抢占制高点，而是以为的藏身之地被发现，要杀了他们。费尔南德斯知道西方诸国之间打仗，经常连俘虏都是要杀掉的，于是告诉了郑芝龙。郑芝龙听了，心中惊惧，与众人道：“各位兄弟叔伯，这红毛鬼子杀人不眨眼。他们不但杀俘虏，连女人孩子都杀。我们绝不能叫他们上来！”他头一回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有点儿语无伦次。黄程站出来道：“阿龙的意思就是大家要同仇敌忾，与那红毛决一死战！”众人群情激昂。芝龙和费尔南德斯把背上的火枪分给几个会打枪的，众人在石头后面严阵以待。费尔南德斯忽然笑道：“龙，我的主人也是红毛。”芝龙想了想桑托斯的样子，挠挠头道：“也是哈。”

荷兰人从未想到在这里遇到阻击。这山洞的平台居高临下，荷兰人刚从坡下的树林露出头来，就被上边的火枪手撂倒了一排。几个黑人女奴看见郑芝虎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不仅枪打得有模有样，而且枪法精准，都很讶异。就问他跟谁学的，郑芝虎小脸儿一扬，指着郑芝龙，骄傲地说：“他是我哥。”

汉斯上尉组织了几次冲锋，都被打了下来，气得哇哇大叫。他不知道陡坡上边有多少人，多少枪。于是与雷约兹商量以后，决定分兵两路。一路留下续进攻，另一路散开寻找其它可能登顶的路径。

山洞平台上的郑芝龙此时也发现弹药所剩无几。于是叫舅舅黄程带着老小从山洞里往外搬运石头，大小不论。荷兰人再一次组织冲锋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不再只是枪弹，还有呼啸而下的大大小小的石头。

看到若干海军陆战队士兵被乱石砸得头破血流，汉斯上尉不怒反喜，他很清楚，这是上边的守军没有子弹了。他狞笑一声，对士兵们喊道：“葡萄牙人没有子弹了，三小队火力掩护，一小队冲锋！”

子弹下雨一般向山洞口平台倾泻下来。郑芝龙叫大家躲在石堆后面，千万不可露头，然后在石头缝儿里观察敌军行动。在猛烈的火力掩护下，荷兰兵逐渐接近平台。郑芝龙抽出背上的大刀，对黄程说：“舅舅，你带着老小进洞吧，我们跟红毛拼了！”扫视一下在场众人，见有人脸上出现了惧色，把眼光盯在芝虎脸上，道：“阿虎，你怕不？”郑芝虎胸脯一挺，道：“哥！我不怕！”芝龙点点头道：“对！怕有个屁用！”一个女黑奴在腰间抽出短戟，用葡语喊了一声“杀！”费尔南德斯跟着喊“杀！”大家举起手中的刀枪棍棒，齐声喊“杀！”就向着刚刚爬上来的荷兰兵冲了过去。郑芝龙、郑芝虎和费尔南德斯冲在最前面，壮如猛虎，冲上来的几个敌军顷刻间人头落地。

汉斯上尉见状，急红了眼，再也不管是不是会伤到自己人，命令下面的兵士只要看见守军就开火。这一下郑芝龙傻了眼，眼看着更多敌人冲上平台，却是忌惮下面敌人的火枪，形势十分危机。

千钧一发之时，就听得山洞西侧岩石上枪声大作，正在攀爬的和陡坡下的的荷兰军立时倒了一片。郑芝龙知道是援军到了，心中大喜。

原来在城墙上观战的卡瓦略并没有闲着。先是看到郑芝龙他们阻击敌军，惊喜的同时也担心他们能抗多久。于是命令桑托斯小队在城北方向越出城去，迂回到东望山的山腰与那里阻击的人们汇合增援。之后，又看到荷兰军分成两队，其中一队散开寻找其它登山之路时，便把另外一个火枪手小队派出，但是一个火枪队不足二十人，无法对付一百多敌军。而在此时卡瓦略手中已经再无兵卒可派，急切之中，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便派人给法比奥发了一道紧急命令。这法比奥乃是天主教耶稣会的大神父，葡萄牙人，此时正在大教堂与众多教众和市民为前线战士祈祷。接到卡瓦略的命令，立刻率领一百多教众市民拿起武器从城北越过城墙，到东望山阻击荷军。这一群人里有商人，有黑奴，有小贩，有传教士以及普通市民，他们手中的武器虽然不如荷军，甚至很多人手中都是冷兵器，但是他们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他们都是本地人，对东望山的地形了如指掌。他们可以藏在暗处，以逸待劳，突然袭击。

大炮台上的火炮对东城墙外的敌军的炮击一分钟都没有停。荷兰人被炮火压制在海滩到城墙短短不足二里的狭窄地带，攻也不是，退也不是，唯一的期望，都放在对东望山炮台的夺取上。

然而很快，荷兰人的梦想就破灭了。寻找上山之路的一拨拨小股荷军很快就被神父率领的杂牌军分割击溃，他们根本不给荷兰人放枪的机会，而是在暗处等，等到敌人临近，再用刀枪剑戟出击。荷兰军队这些年几乎所向披靡，没打过败仗，甚至凭着船坚炮利都没打过什么硬仗，哪里见过这么凶悍的敌人，过几招之后不是被杀就是狼狈逃窜。

郑芝龙看到援军的同时，东望山漫山遍野回荡起“圣地亚哥”的口号，这是教众和市民英勇杀敌的呼喊。就在郑芝龙准备带着众人杀下陡坡的时候，火枪手小队长桑托斯上尉从后面跳上山洞平台，一见郑芝龙和费尔南德斯，就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是你们！”费尔南德斯上来行礼，叫了一声“主人。”桑托斯笑道：“小子！你的好运来了，这一仗打完，就解除了你的奴籍！”看见后面的几个女黑奴，接着道：“还有你们，都解除了！”黑奴们哪里想到有这等天大的好事儿？禁不住高声欢呼。桑托斯拍拍郑芝龙肩膀，由衷地说：“龙！你是个英雄！”郑芝龙豪气勃发，笑道：“等你有空，咱们再打一架！”说罢，把手中火枪一举，喊了声“杀呀！”转身冲了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