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言语

天行者

<p class="ql-block">圣经旧约中有一篇记载道,上帝造人之后,赐福于人,人们安居乐业。然后,一群无聊人士希望后世记住这个时代,决心合力修建一座通天高塔。上帝恐慌,不希望这个奇观建成,于是让人们分化成不同的语言,令其不能交流。后来因为语言不通,人与人之间经常发生矛盾纠纷,致使这座塔终究是没建成。</p><p class="ql-block">上帝是聪明的,但人类亦是充满智慧的,他们当然明白长久的纷争并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他们根据不同的语言各自聚集人群,形成各自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形成了一个万千语言的多元世界。</p> <p class="ql-block">记得上大学那会儿,我只身来到苏州常熟,走到哪儿,耳畔随处可闻轻柔娇嗔的吴侬软语,甚是好听,听得浑身酥软,感觉能听得瘫坐在那里。然而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话音,让我充满了孤独感。我像个聋子一样,傻乎乎地坐在喧嚷的街头长椅上,却什么也听不明白。所以那时候,我常去校门口一家外地人开的店里,那样似乎能找到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同病相怜之感。记得出了校门向北有家北国水饺,一家东北人开的,小店儿开得红红火火。屋子不大,只够容纳5、6桌人,看着字迹模糊的店招牌约莫能猜着这是家老店了。东北人特有的大嗓门儿里透着他们爽直的性子。每次我去点水饺点多了,系着围裙的老板娘都对我嚷着:“别整这么多,大妹子,你一人儿铁定吃不了!”真够实在!她粗矿的调子里有种体贴的亲切。</p> <p class="ql-block">都说“他乡遇故知”乃人生四大幸事之一,那会儿我在他乡未遇“故知”,但却邂逅了素昧平生的泰州老乡,亦让我兴奋不已。大一上学期,学校组织去爬常熟虞山,爬到半山腰,一股子豆腐干儿的香气扑鼻而来,寻着味儿,我一路找到了那家一般旅游景点儿都会出现的小店儿。每见到这种店,第一感觉就是自己肯定要被宰。但当里头传来一对中年夫妇的交谈声时,我一下子愣住了……这土方言的话音再熟悉不过了,如此亲切。站在店门口的我,又担心听错了,又凝神细听了一会儿,才用泰州方言小声问道:“老板,这个豆干儿,怎额卖啊?”一个年纪约莫40岁的老板掀起布帘探出头来,循声问道:“你阿丝泰州滴啊?(方言:你也是泰州人?)”我笑着使劲儿点点头,心里一阵激动。老板边笑边召唤老板娘出来招呼。老板娘随即从屋里端了一盆刚出锅的豆干儿出来,跟我攀谈起来。这对中年夫妇来这儿十几年了,年轻时候家里不是很富裕,便决定到苏南来打拼,一干就干到了现在。俩人得来这个景区不算大的小摊位,可费了千难。临走,他们装了两大包豆干儿给我,让我带给宿舍的朋友尝尝。推搡了半天,老板只肯意思性地收了几块钱,笑着说道:“嗯来都是一个地方滴,客气额弄什尼?(方言:我们都是一个地方的,客气什么呢?)以后常来。”那时候我刚离家不久,在他乡听到自己熟悉的乡音,真的倍感亲切,仿佛又身在家乡了。</p> <p class="ql-block">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言语也浸润了一方人。土生土长的方言是每个人心中最朴实无华、最踏实亲切的语言。它含着浓浓的乡情,也系着那眷念的土地。不论我身在何处,只要还会念叨几句家乡话,就绝不会忘了自己的“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