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天，老王比往常起早了些。眼睛还没彻底睁开，两手就不自主地开始在收拾东西了。</p><p class="ql-block"> 昨晚他并没睡好。妻子给他订了今天上午九点多到省会的火车票，他要看孩子去了。这几年，老王岁数大了，觉也越来越少了。孩子在省会读高中，为了孩子，媳妇儿思虑再三，狠心放弃了工作，专职在那边陪读，还租了房子，吃住管着孩子。她们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家了。睡觉前，老王告诫自己别多想，睡个好觉。可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自己偏偏与墙上的表赛起跑了。时针憋足劲儿，转了一格又一格，老王眼干巴巴瞅着，一圈也没落下。折腾了几圈，老王终于呼噜着跑进梦里了。</p> <p class="ql-block"> 老王收拾完，东看看西瞅瞅，生怕自己丢下什么。屁股坐在平日里最舒服的沙发上，似乎也有点困难。有种力量在往门口处拽他，一下一下地使劲拉他起来。老王身子不由自主地被裹出了门。</p> <p class="ql-block"> 外面有点冷，时下虽已过了雨水节气，乍暖还寒，北风嗖嗖的削在脸上，让你知道他还可以有脾气；天空如一幅水墨晕染画挂在头顶。老王将衣服拉链拉到顶端，把脖子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感觉稍好了些。今天是周末，路上行人不很多。一长溜汽车不安分地停靠在公路西侧，有的头朝西，有的朝东；有的规矩，有的歪七扭八，看起来像有些不服气。老王大步走着，看着，把看过的景都无情地甩在了身后，直奔车站而去。</p> <p class="ql-block"> 站台上，已经挤满了很长的队伍，都是要往北去的乘客。老王扎到人群里，问了工作人员自己车厢的位置，便耐心地等着。身前四道铁轨静静地卧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两辆火车横在远处的轨道上，一列红色的，一列绿色的；远处的薄雾也快要被风刮跑了，太阳也似有发红露头的意思了。没多久，火车驭着风咆哮而来，老王赶紧将自己融入拥挤的人流之中，朝五号车厢挤去。老王突然感觉，肚子被前边乘客的旅行包使劲顶扁了，后背也有什么硬东西重压着，让他难以喘气。右脚被人流裹在空中悬着，身子歪斜地向前倾着。好不容易找到座位，老王终于有机会腾出了手，擦了擦满脸肆意而流的汗滴。</p> <p class="ql-block"> 火车匀速地轰鸣着往前跑着，夹杂着富有韵律的一阵一阵的咯噔声。今天车上满座，连走廊里都立满了人。老王心里暗暗庆幸自己能有个座位。他头靠在座枕上，眯起了双眼。此时太阳露出了头，一束阳光透过车窗斜照在老王的脸上，暖洋洋的。只是这阳光被窗外那向后奔跑的一颗颗树无情的割成一段一段的，忽闪在老王的身上，脸上。车厢喇叭里放着一首首动听的音乐，老王从眯着的眼缝里发现，车上的男女老少们好像被一根根细绳从四面八方牵着，同时也牵着老王自己。老王心里琢磨着：是啊，这些人虽在一列火车上，一节车厢里，下车后却都要依着细绳奔向四面八方。有探亲访友的，有旅游求学的，有寻医问药的，有出差办事的......“英雄不问出处，客官莫问前程”，总之，谁有谁的事。</p> <p class="ql-block"> 老王感觉刚迷糊着，车便停了。老王拿着东西快到站口时，就远远地看到了站外正在东张西望的媳妇和儿子，心头一热，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媳妇儿子看到他后，两人举起手不停地招呼着老王。老王拨开人群，迅速走了过来。儿子接过包，媳妇一只手不知啥时候已经挎住了老王的胳膊，三人说着，笑着，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癸卯年二月二十五日于省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