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记（四）

梅开如意

2023年2月25日。今天是个好日子。母亲住院24天，今天顺利出院。

出院前，肾内科段主任与母亲击手相庆。母亲非常兴奋。她与几个相熟的护士道别，感谢他们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帮助。

母亲近几年住院频繁，每周三次的透析更是让她成了医院的常客。从省级医院到市级医院、县级医院，我们所接触到的大大小小的医院里面的肾病科，顶数沂源县中医医院肾病科的医护人员最温暖最周到最细致。医术精湛，工作勤恳，更为关键的是真诚与付出。用我二妹妹的话说就是，没见过这么用心的医生和护士。

坐在病房的走廊外面等电梯，母亲看上去很放松。她像是一个走出考场的孩子，又像是一个完成任务的士兵。二十多天没有回家了。她进来的时候还冷风嗖嗖。走出医院已经是春风扑面了。

这胜利✌的手势出了三根指头。好吧，算是三阳开泰。春天来了，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好。

母亲喜欢吃华龙饭馆的羊肉饺子，我提议午饭去吃羊肉水饺，母亲同意了。

但是母亲执意今天她请我。

吃完饭后，我刚发动起汽车。母亲说她的老同事张校长就住在这附近，想过去串个门。我一看时间是12点22分，担心人家正吃午饭。可是母亲断定说肯定吃过了。于是我调转车头。只往前几十米，往东一拐，进了老教体局的家属区，张伯伯就住在第一排的平房里。据说之前这里曾是局长住的房子。

张伯伯比我的母亲年长一岁，1941年出生。我问他哪一年开始教学。他说，1962年，国家提出“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方针，他在村里当民办老师，一年后转成代课老师，两年后转成正式老师。

我问：“当时条件很艰苦吧？”

张伯伯说：“条件确实很艰苦。但是当时大家都很苦。没有差别。跟现在不同。所以大家都不觉得苦。那时候当民办老师就是挣一个人的工分。”

我问：“你的学校里，当时几个老师？”

张伯伯说：“只有我一个人。学生就是复式班。一个教室里，一二三年级都有。”

张伯伯退休后开始练习毛笔字。墙上挂着他的书法作品。

不难看出张伯伯对毛主席的敬仰。

张伯伯语气平和，朴实真诚。他看到母亲的气色颇为赞许。他说：“恁妈妈的病能治到这个样，恁姊妹们伺候得不善。”这是我们老家的方言。所谓“不善”，就是“不一般”，非常棒的意思。

张伯母比张伯伯小四岁，去年他们结婚六十周年，步入了钻石婚。

这是一对幸福的老人。儿孙满堂，相濡以沫。他们以善良素朴之心对待人生，人生以美满祥和之态回馈他们。

“风雨同舟一甲子，

同甘共苦六十年。

四世同堂家和睦，

儿孙孝顺老心暖。”

张伯伯的钻石婚感言，印在了照片中间的位置。

张伯伯现在已经有两个重孙，一个重孙女了。

小坐片刻后，我们告辞回家，相约等春暖花开再来玩。从张伯伯家出来，母亲说张伯伯一直很关心她的身体，曾三次买上礼物，登门探望。每次谈及我父亲的英年早逝，张伯伯总是唏嘘不已。他说：“锡鹏去世，我打本心里疼得上。感觉活得没劲儿了。”了了几句话，言简意长。父辈的友谊总是那么真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