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记忆27（戏水玉渊潭）

唐建忠

玉渊潭边上的八一湖

　　汽车局大院在西城区的最西边，再往西穿越木樨地，就是军事博物馆了。

我们大院中的那条护城河，起源于北京外围的永定河，过玉渊潭向南拐了个急弯，不知怎么的，就把西岸的军事博物馆，无情的甩给了海淀区。

国家机关大院，多建在西城、东城区；军事机关大院，多建在海淀区。

从小到大，我多次参观过军事博物馆。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刚刚建成的军博首次对外展出，父亲发了参观券，带着我第一次跨入了这个近代兵器的海洋。

不光是飞机大炮，我对任何武器都感兴趣，都流连忘返。

军事博物馆向北不远处，就是玉渊潭了。那时还没有什么西客站、世纪坛之类的现代化建筑。

我上小学后，母亲已经调到北京市五金公司工作，其地址在动物园和北京展览馆之间，再往北就是西直门了。

由于赶车不便，妈妈中午不回家，在单位吃盒饭。

饭菜都是姥姥早上做的，放在铝制的饭盒里，母亲中午倒上开水，浸热后吃。

夏天炎热，午休的时间又长，妈妈就买了一件游泳衣，去游泳池游泳。至于去哪个游泳池，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母亲有月票，去那都可以，坐公交车又不花钱。

三年级放暑假时，钓鱼台西边的八一湖游泳场就整修好了，并对外开放。

大院里的许多小伙伴都去那游泳，我几次同父亲商量，他都不让我去。怕出事，怕出危险。

从我们汽车局大院穿过的那条护城河，每年都有溺水身亡的人，父亲经常带我去看，意在警示我，不能在河边玩！

因此，我对河水、湖水，多少有些畏惧感。

但作为一个男孩子，再怎么胆怯，也不能不学游泳啊。别人都没事，危险可不能就专找我？

整个一个暑假待在家里，就这么看着同学们三五成群的去游泳，而且还有女孩子，我不甘心。

大孩子了，不敢下水，在小伙伴面前，我丢不起人，我抬不起头！

姥姥说过，你爸那块的山东人，都是倔驴，一个比一个犟。犟筋了一辈子，别不过来。

求父亲是没指望了，只得央告母亲，在这方面，妈妈还是通情达理的，答应工休的日子，跟着我去看看游泳场地，实地考察一下八一湖的安全性。

星期天，中午吃完饭，我就催促母亲快走，去玉渊潭。大院同班的小伙伴，都在楼下等着我呢。

那时玉渊潭还属于郊区，没有通往那里的公交车。

花四分钱坐两站电车，到国宾馆东门下，再步行到玉渊潭。还得沿河走一大段路。

因此，每次我们都顺着河边下步走，说话蹓跶着，顶多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我们从汽车局大院护城河沿河堤往西走，过木樨地拐弯再向北，穿过西长安街，不远处就是钓鱼台国宾馆。

国宾馆南边的篱笆墙，沿河修建，顺着河堤的土路往北，就是玉渊潭了。

现在肯定是高墙壁垒了，那时透过篱笆墙，能清楚的看见国宾馆里边的小楼、水榭、甬道、假山。

河边有几个徒手的军人，来回走动，阻止行人长时间无端的向里窥视。

钓鱼台国宾馆将玉渊潭水面一分为二，自己留了一小部分。绿色的竹篱笆墙，一直延伸到水面堆砌的假山下。

假山朝西的一块巨石上，乾隆皇帝手书“钓鱼台”三个红色大字，清晰可见。

玉渊潭水面开阔，中间一片一片的芦苇。紧挨钓鱼台那边的游人不多，有人看守，好像不让随便靠近。

连接玉渊潭，又新近挖了一个葫芦型的人工湖，游泳场就开辟在那里。

当时我们也叫它玉渊潭，直到后来才知道，它就是八一湖。

游泳不要钱，但存衣服要一毛钱。我们脱下的衣服都叫母亲看着，也就没必要去存了。

因为是星期天，来游泳的人特别多，大人小孩一片人头，只有远处水深的地方，人才少一些。

由于是人工新挖的，因此水下的沙土，即坚硬又平坦。

“扑腾”近一个多小时，我们几个也就上来了，人太多没法游。

一头扎下去，不是碰到大腿，就是撞着小肚子。

小孩子家，也不用换了，继续穿着湿漉漉的裤衩，套上背心，穿上塑料凉鞋，就往回走。

走到中途才感觉难受，湿裤衩发硬，磨得腿裆通红，出奇的刺痒。每走几步，就得往下揪揪，这个不得劲啊，发誓以后不能省这一毛钱遭洋罪了。

经过母亲的实地考察，家里也就不阻拦我去游泳了，只是要求必须结伴去，保证不去水深的地方。

这是肯定的，一个人谁去呀，多没意思。

每次我都约上刘健和邱九君一起去，我们即是同班同学，又是在一栋楼居住的要好朋友。

没有大人跟着，我们就放松多了，在水里追逐，在湖边淌水。

湖边的小屋有存衣处，里面有带冷水喷头的淋浴，下水时或上岸后冲一冲。花一毛钱存衣服，给你一个带号码的铝牌，游泳时套在手腕或系在裤带上。

花钱寄存，不光是图换衣服方便，还能提防小偷。一旦衣服被偷了，那只能光着身子走回家。

和现在可不一样，真有偷衣服鞋袜的，那年月物质极度匮乏，布匹、成衣有钱也不卖给你，要布票。因此，再不起眼破旧的衣物也有人偷。

真要丢一件衣服，一双凉鞋什么的，不光窝囊，回家后还真没法交代。

物质生活肯定不如当今，但小时候的自然环境，那还真没的说。天空湛蓝湛蓝的，连风都是那么的清爽，带有淡淡的甜意。

不知道什么叫污染、什么叫雾霾，当然，更没有令人厌恶的黑蚊子。

夕阳西下，晚霞染空，站在水边，凉风习习，特别舒畅，特别惬意。

看着湖中青青的芦苇，岸边幽幽的古松，还有远方淡蓝色的西山，宛如一幅立体的画卷，感觉那么的清新，那么的秀美。

那个心情，那份享受，真的很难用今天的语言来表达。

2001年夏，重游军事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