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疯和背后高人 四

叙话

又是周末，我按黛比吩咐，坐公车出城，到约定地点下车，一辆房车已经在等，乔义跑过来接。上车后见艾米蹲在副驾脚边的空间里。只有三个座位，黛比解释，她在那儿挺好。我可以抱她，不行，她得坐儿童椅。

房车背朝湾区方向开出去，不一会儿，艾米蜷在我脚边睡着。我看看黛比。没事儿，她能这样睡，长大以后什么情况都能睡。我心里骂一句。你不要太心软，黛比看透我。也不要那么守规矩，以后在停车场，刮了别人的车，没人看见你就跑，省得啰嗦，反正大家都有保险。疯师傅尽是歪理。

一个大转弯，黛比边踩刹车边传授：转弯前踩刹车，转过去后马上踩油门。果然转得又快又稳。房车高，黛比开车又飘，我觉得有点晕。难得，我坐什么都还没晕过。从挎包里翻出风油精，两边太阳穴点点。乔义看见，扭头看黛比。中草药，我说，无害，凉丝丝，头晕点点舒服。黛比点头，于是我给乔义两边太阳穴也点点。

黛比边驾车边聊天，庄园上有座老旧的小房子，两匹没人管的马，还有很多野猪。朋友都想来庄园上打猎，那要看我高兴不高兴，司机黛比朝我夹夹眼睛。



路边出现条很容易错过的岔道，岔道口有个简陋的木栅栏大门，很少开合，枝枝蔓蔓的披上草色迷彩，若隐若现。黛比停车，跳下去，拉开栅栏门，把车子开进去，又跳下去把栅栏门关好，再上车继续开。这时的黛比，动作飒起来，像个西部牛仔。

车子往里开十几分钟，看到小房子。黛比在房子旁停车，大声叫醒艾米，大家下车。虽然离开人口稠密的湾区不过半小时路程，这儿风吹在脸上已经变得柔软。

我没问小房子的年龄，它破衣烂衫灰头土脸，可它身侧有棵大树，绿森森的树冠丰盈浓密，我站到树下，吹着柔和的山风，让我住在这里吧！黛比笑笑，等房子装修好，让你来住几天。

黛比从房子旁边抱来干草，我们跟着她，左兜右转，找到一匹马，黛比把草放下，两个小的抓草喂马，看来不是第一次。谁说当牛做马不令人羡慕，你看眼前这幸运儿，整座山林干净，绿色，耳边只有风声，都是它的。信步游荡，风和日暖，露宿风餐。





两个星期没接到黛比电话，看来大疯日子应付得不错。可电话突然就来了，大疯二疯在电话里喊，我们在桑！塔！菲！

你来不来，黛比热情地问，我给你买机票。我还没回答，她接着说，很多人都来了，三藩市要地震，你不知道吗？后来我才搞明白，一个有威望的预言家出本书，说三藩市又要大震，湾区的有钱族行动起来，纷纷跑到美国西南明珠小城桑塔菲去避难。



我辞掉小贸易公司的活儿，去了桑塔菲。一出机场，一位女士朝我招手，若丙吗？我来接朋友，黛比让我把你一块儿捎上，说见到个五尺七寸的亚裔女性，不会错，一定是你。说完她哈哈笑了，十分爽朗。

车行半个多小时，路边的景色和湾区大不相同，满目荒凉。不过车里两位朋友兴致勃勃聊天，时不时还拉我搭上一句，车外的荒凉也就冲淡。





车子开进个大院子，黛比从房子里跑出来，后面跟着两个小的。卸下行李，挥手送走车子，四个人簇着两只箱子进屋。你来了太好了我出去一趟，让他俩带你转转。养母妈咪一分钟不耽搁，开车飞出院子。

我们三个这次没有目送妈咪。乔义神情严肃，好像一直担心，那瓶绿药水你带了吗？我拍拍箱子，都在里边。转头看艾米，小哑巴拉着我另一只手，眼光热切，见我转过脸，拉起我就跑，出了后门，我回头看，乔义不情愿，不过还是跟出来。

房后是座不高的山坡。这房子中国人喜欢，背后有坡挡风，前院洒满阳光。艾米拉着我往坡上跑，坡不陡，很快上到坡顶，放眼望去一片苍凉，如同来时路上所见。左邻右舍也离开很远。艾米不要停下来，拉着我又往坡下跑，乔义的背影在我们前头。他倒快，大概在我们转身之际，他顺势返回。

跟艾米相反，乔义烦运动，跑起来外八字后脚跟跺地，腰里一圈婴儿肥上下抖。刚到坡底，艾米转身二次冲锋，我见乔义放弃，慢腾腾往上溜达。等我和艾米再次往坡下冲时，乔义已经懒洋洋等在下面。

一岁半灵巧转身兴致正高，被五岁兇长“嘿！” 一声喝住。我得感谢乔义，停下来才听到心脏咚咚咚跳得非常响，非常急燥。这儿是高原，而我刚从海平面飞过来。（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