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面

【房 子】

那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一个把“饸络面”吃到心酸的年代。孩提时代的我把能够吃上一碗“白面条”当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在医院工作的父亲要经常值夜班，工作的劳累和养家糊口的压力，其中的艰辛唯有父亲默默地承受。

而少不更事的我却不解父亲的不易，总是期待着父亲夜班的到来，期盼着能同父亲一起值班。

其实，并不是我有偏好病房“来苏味”的嗜好，而是有我“不可告人”的小心计……。

那时，医院会给当天值夜班的医生发一份“补贴”。所谓“补贴”就是一张就餐卡，值班医生凭就餐卡可以在午夜领到一碗汤面。

为了这碗汤面，是逢父亲值夜班的日子，我都会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恨不能用棍子把眼皮支起来，渴望那令人垂涎的“美味”，渴望那难以抗拒的“诱惑”。

入夜的病房，查房接诊，父亲忙碌的自顾不暇。百无聊赖的我，终将没能抵挡住浓浓困意的阵阵“袭扰”，昏昏然中游弋在了遥远的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仿佛传来了熟悉呼唤，还有一碗挑逗着味蕾的汤面正向我款款走来——那细细的肉丝、那白白的面条、那闪闪的油花、更有那沁人心脾的美味……啧啧……。

这应该不是梦吧？

我奋力揉开双眼，努力让自己清醒，去验证那“梦”中的真实……，哇！果然，一碗香喷喷的汤面就在面前，一股冲击嗅觉神经的力量使我两眼放光、睡意全无。我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一阵风卷残云，一碗汤面早已下肚，那滋味、那感觉，怎一个“香”字了得。



　　意犹未尽中，我把不舍的目光从那早已空空如也的汤碗上移开，方才看到了坐在身旁的父亲——还是那熟悉的微笑，还是那慈祥的目光，那目光中写满了爱怜……。

父亲把我安顿好，默默地转身离去，房门开处，一缕灯光映衬下了父亲那疲惫而又坚实的背影……。



　　

岁月蹉跎，当年那个懵懂稚嫩的青涩少年，如今早已为人父；当年那个跟父亲“算计”一碗汤面的孩童，如今已经被父亲从幕后推向了前台，成为了人生舞台上的“主角”。

在亲历了无数风霜雪雨、世间炎凉的磨砺中，我体会到了父亲的体会，感受到了父亲的感受……。

　　

　　

往事如烟，儿时的一切早已经变得模糊，唯有那一碗汤面的味道，还时时的在我心中萦绕、回味……。



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

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

…… …… …… ……

（故园思春雨，更有梦萦时。今天，又一次想起了那碗汤面，又一次勾起了对那碗汤面的不舍、回味，不尽叹兮……）

癸卯年二月初八（夜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