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香味

阿正玛

　　今天上午下班回家，从公交车上下来，脚刚刚踏上站台，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好熟悉的味道。再仔细嗅一下，香气似乎有些飘远了，渺渺茫茫：

是腊梅的香气！

这是哪里来的幽香，偏偏在这晚冬的寒气里散放？

这香气我太熟悉了。

以前，我们这里种腊梅的少，我有个舅舅，他家院里有一株腊梅花，很大一棵，种在院子一角，平常季节枝叶茂盛时也不太在意它，觉得就是一棵树而已。到了冬天，叶子落尽，它就呈现出老态龙钟的姿态：树干嶙峋，虬枝盘曲，在寒风中越发显得垂垂老矣。

忽然，在你不在意的时候，院里院外溢满香气，你才发现，老腊梅居然顶风冒雪地焕发了青春：一朵朵的黄花如精致的小铃铛一般，挂在树枝上，因没有叶子的衬托，越发显得娇媚：黄色的花瓣如透明的蜡纸一般，团团簇簇。初绽的腊梅小巧玲珑，蜡黄的花朵清雅高洁，散发着冷冽的清香。

　　小时候还有一种香皂——一枝梅，外包装盒上的商标就印着一一枝黄腊梅。记忆中这种香皂是透明的蜡黄色，香气在我的脑海中应该也是淡雅的。如今这种香皂已经在市场上找寻不到。

　　如今梅花已经普遍种植了，各种品种的梅花于冬末春初时节，在庭院，路边，园林，山间绽放，或红，或白，或粉，成为一道道热闹的风景。 我甚至已经分别不出梅花，桃花，梨花还是樱花。

但是腊梅的盛花期，往往先于早春梅花而开在腊月，所以腊梅蜡梅同时流行，现在通常写作腊梅。腊梅花不像梅花在风中凋零，她往往在枝头可以悬挂一个冬天，像一盏盏金色的小灯笼。

其实， 腊梅花原本是生长在长江流域的野生灌木花木。据说宋神宗熙宁年间，已经有腊梅在年节期间进入都市，通常是山里人采摘的带蓓蕾的腊梅枝，挑往城市里售卖，不过那个时候，叫作“黄梅”。因为开在冬天，蓓蕾密集枝头，开花像梅花，只是颜色是特殊的蜡质的黄，且香气浓烈，一时得到很多京城人的喜爱。

到了稍晚时代，苏轼和黄庭坚同在朝堂，将这种黄梅花，叫作蜡梅，通过写诗的方式为其定名，由于“苏黄”巨大的文化影响，这种花就叫蜡梅。

王之道 的《追和鲁直蜡梅二首 其一》“一种幽素姿，凌寒为谁展。似嫌冰雪清，故作黄金浅。”黄鲁直，就是黄庭坚，黄庭坚说黄梅最好叫蜡梅，于是大量的文坛酬和蜡梅的诗出现。这倒也不是炒作，因为大家认同这种名称。

　　我也最喜欢黄腊梅。篱笆边的菊花，在秋天里抱着枯香而死，却化作了晚冬枝头的腊梅。腊梅花依然有着菊花的黄色，她是菊花审美的延续，有陶渊明一样的情怀和坚韧，她的气质终不适宜浓烈满盈。

　　今天，居然和她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我寻香找过去，果然，在不远处的路边看见了两株腊梅，黄色的小朵在阳光下，透着亮儿，飘着香…… 老天是用什么东西将它变成这样的明黄可爱，变成了金黄的美玉。

古人有诗云“无事不寻梅，得梅归去来。雪深春尚浅，一半到家开”。中国是诗的国度，中国人的生活自然也是诗性的。在冷风中与腊梅对话，带回半开的花枝，体验“一半到家开”的快乐这样的情趣，一个步骤也不能少。

我也好想折一枝，插到一个广口大肚的白色瓷瓶里，这瓶插的腊梅就可以开花一两个月，而且花苞很少脱落。你闭着眼睛想一下腊梅花像一串串倒挂的黄色小瓶子，那里酿的都是生活的酒和蜜呀！

可我终究没有折，只拍了几张图片。这样也好呀！把她的芬芳永久的留存下来!

　　冬天有一种快乐饱满的执着，就是腊梅花开吧？！

“底处娇黄蜡样梅，幽香解向晚寒开。 ” 腊梅，低调的美，馥郁的香，守候你每一个苦寒的冬天。那种向寒而开的芬芳黄净，带给你一整个冬天向上的清美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