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末代司炉：蒸汽情，一生情

马强

我从小就认为，火车是有灵魂的，这种灵魂似乎只限于蒸汽机车。

　　现在的火车没有了“火”，已名不符实了。真正的火车是那脚踏风火轮、喷烟吐雾、动辄响遏行云的蒸汽机车。

　　80后的我虽然未成为蒸汽机车司机，有些遗憾，但也与蒸汽机车有着不解情缘。

　　2003年我铁路运校毕业，恰好赶上莱芜中铁实业有限公司（原莱芜机务段）蒸汽机车时代的末班车，干了四年蒸汽机车司炉，亲眼见证了最后一台蒸汽机车的退役，被同事们戏称为“末代司炉”。

　　蒸汽机车烧火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绝技，不仅要眼、手、脚配合好，还得掌握好锹法。投煤讲究“以腰带臂”，用腰部的力量依靠惯性带动手臂将煤投到炉床内。

　　踩炉门似蜻蜓点水，左脚一点，两扇炉门轻轻打开，随之一锹煤呈扇形撒进炉膛，收脚，炉门关上，再转身铲煤……而且必须要形成簸箕形状的炉床。口诀是“左三锹右三锹、前三锹后三锹、两个后角再三锹”。

司炉和副司机交替着一锹一锹地将煤撒到炉膛里，眼睛不时盯着气压表和水表水位，不断地拉水泵向锅炉内注水。特别是在发车前或爬坡之前更得把火烧的旺旺的，做到砖红、火旺、水满、汽足、老水、新汽。

　　眩亮的炉床在咔嚓咔嚓的炉门开闭中，一闭一合迸发出一道道炽热的红光，那才是真正的炉火纯青。跳跃的红光映红了我的脸庞，也映红了司机室，透过红光再看着那簸箕形火床，那简直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机车司炉整理炉床用的大火钩近三米长，在狭小的司机室内使用都很困难。每次用完后都是将大火钩尾部放在火钩筒口，然后抓上一把浸湿过的棉丝，握住烧的快发红的火钩头，猛地往后一抽、身子一闪，嚓!随着一阵金属间的摩擦声，火钩子瞬时直奔火钩筒，犹如大侠的宝剑入鞘，空留下缕缕青烟夹杂着焦糊的味道。

　　开车最惬意的时候就是火车爬上坡顶后，随着大车一嗓子“关汽”，副司机拉上水泵上水，随后打开送风器通风，列车靠惯性继续惰力运行。伸个懒腰，用袖子擦擦那张黑脸上淌下来的黑色汗水，举起茶缸昂头一通牛饮，然后扶着车门边的安全链，倚着车门，吹着凉风，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景物是流动的，我的思绪也是流动的……

　　机车司炉除了焚火以外还有一项重要工作，那就是机车给油。接班后，除了对几个压油机注满油外，还要检查摇连杆油盒。检查油盒每一步骤也是有口诀的：“拨动瓦量看裂活，手触温度看油膜，擦净油盒再松盖，松盖要看活不活……”，犹如武功秘籍的心法口诀一般，“步伐姿势”容不得半点马虎。

　　每次出乘，猪腰子形状饭盒是每个乘务员的标配。热饭时，把旧闸瓦扔进炉床里烧红，再用小火钩取出来，把腰子饭盒放在烧红的闸瓦上加热。这恐怕是最原始的“铁板烧”了吧。

　　生命中有一段与蒸汽机车轰鸣声相伴的美好时光，让我感到很荣幸。或许这段记忆少了些许浪漫色彩，少了一点小资情调。

　　空暇之余，我总喜欢到单位的蒸汽机车展览棚站一站、看一看，在退役的蒸汽机车身边，似乎能感受到他们和我心灵的相通。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即使在走向高铁时代的今天，蒸汽时代展示的“力争上游”斗志，所弘扬的“火车头精神”都是必须坚守的，更有着催人奋进的力量。

蒸汽情，一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