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潘影华</p><p class="ql-block"> 人老了,特爱怀旧,我想外公外婆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外公是以买豆腐为生的,至于他的祖籍在那里,有无兄弟姐妹我们一无所知,这些没听妈妈说起过。所知的就是外公豆腐做的好,不用挑出门卖,在家里都供不应求。听老人们说,外公不但豆腐做的好,豆腐干做的更好,他的豆腐干摔地上“啪”的一声,豆腐干会弹跳起来,说明很有韧劲,买的也很好。奶奶说我爷爷特爱吃豆腐,几乎天天吃。家里有件小巧玲珑很精美的黑色八角风炉上经常炖的就是外公做的豆腐,又白又嫩的豆腐放点辣椒酱,撒些葱花再搭配上这么精美的炊具真是绝了。</p> <p class="ql-block"> 除了这些,还有件有趣的事能佐证我外公豆腐确实做的好。记得在我十几岁的一天,陪舅舅的孙女卖菜,菜担子停在西街头药店门口台阶处,我们身后的台阶上坐着两位看似有点岁数的老者在闲聊。他俩说着说着便扯上了龙泉特色美食上了,只听其中一位说:“若说谁家的水晶饼(月饼)好吃,那就是端午娜家的好吃。”另一位说:“嗯,是的。”停顿一会,又听他说:“洋昌和的豆瓣酱那是真好,黄黄的喷香。豆腐嘛,那就是贤伦叔公做的最好吃了,价格又公道。”背后忽然传来的这么一句话,着实把我们惊到了,我俩相视一笑,素霞说:“他们说的贤伦就是咱太公哩。”我纠正说:“那是你叫太公,是我的外公。”之前都是听家里长辈邻居们夸外公豆腐的,今天终于亲耳听见陌生人夸外公了,感觉很自豪。回家我就将此事说与奶奶听了,我奶奶说:“当然了,凡是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听罢此言,我觉的外公有点了不起,他做的豆腐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惦记。</p> <p class="ql-block">但是真正让我敬佩外公的,并不是他的豆腐,而是他的人品。在奶奶和妈妈的描述下得知外公是位勤劳朴实,性格极好的人。外公每天起早贪黑做豆腐,一边劳作一边吹口哨,从未见他与谁发过脾气。据说我舅妈非常厉害,又很懒,不干家务且不说,每日的头都是我外婆帮她梳理的,稍不如意还要骂外公外婆,既便这样,我外公以置之不理的态度来处置,外公这种海纳百川的胸襟免除了家庭的许多纷争,这就是我的外公。</p> <p class="ql-block"> 外婆名叫廖爱珠,是龙泉凤鸣乡张村大队竹山下村人。外婆是位心灵手巧、性格温柔的女子。家务活样样会干,最擅长的是绣花做女红。外婆的优秀,自然会引起大家的关注,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最终却嫁给了比她大18岁的外公,虽令人意想不到,但也在情理之中。外公人老实又勤奋,多少有点积蓄,关键的是外公不显老,提亲时媒婆隐瞒了外公的岁数,少报了好几岁,就这样一个勤劳的人娶了个贤惠的妻。日后这个家被外公、外婆打理得有声有色,家境渐好,除居室之外还拥有西街店辅房二植,开有杂货店,生意也不错。从此,外婆家的日子越过越好。由于舅妈是个极其蛮横自私的人,舅舅最终与她离了婚,舅妈另嫁,舅舅也另娶在温州成家,解放后带上外婆去温州生活了二十几年。</p><p class="ql-block"> 外婆是个非常仁慈的人,舅妈再嫁后不知何故又回来了,显然她在那家过的并不开心,外婆得知还是念及舅妈为王家生了一双儿女,还是关心龙泉舅妈的生活,擅自主张将二植店辅的租金归龙泉舅妈当生活费,这样也减轻了表哥家的压力。</p><p class="ql-block"> 外婆对舅妈的好舅妈是永远不满足不领情的。记得有个暑假我去温州度假,临走时,外婆塞给我一双她亲手做的鞋让我带给舅妈,回龙时我非常开心的到表哥家将鞋递给了娘妗(舅妈),她接过手看了看说,就带双鞋,没别的了?我说是的。娘妗啥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她这态度着实让人费解,本以为她收下外婆的礼物会很开心,不但会说谢谢我,也会向我问句你外婆可好之类的,可她没有,把我晾在一边也没让坐,还是表嫂过来询问外婆和舅舅是否都好。我的两个娘妗相比之下温州娘妗懂事多了,她与外婆相处二十多年婆媳俩未见红过脸。我有次不解地问妈妈,外婆家生活条件那么好,舅舅又长的帅,怎么就娶了那样的娘妗?我妈说:你娘妗就是性格太差,没啥修养,年轻时也是很漂亮的。我真是哭笑不得,那副凶神恶煞相还叫漂亮?仔细想想也是,大大的眼睛,双眼皮,高鼻梁,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还细皮嫩肉的该属美女范畴,可她那副德性硬生生将她的美给遮住了。不管怎样,我见到舅妈还依旧娘妗娘妗的叫着,我妈也同样嫂子嫂子的称呼着,对于龙泉娘妗,我妈也会尽其所能的对她好。</p> <p class="ql-block"> 外婆在温州虽然家务活繁重,累却快乐着,因为一大家子都尊重外婆,凡事都听外婆的。娘妗每天上班前很早就去菜市场买菜,回家一篮菜交给外婆后家里的一切都是外婆安排了。我在舅舅家天天都很开心,因为娘妗不但人很好,也很漂亮,很疼爱我们姐妹几个,大妹也随舅舅一家生活了十多年,管娘妗叫阿妈,舅舅叫大大,反到对我这个亲姐姐不亲近,温州的娘妗,我也时常会思念她。</p><p class="ql-block"> 外婆解放初期便去了温州,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此时的外婆年纪已高,舅舅身体又很不好,我妈将外婆接回了龙泉。由于外婆离乡多年,许多亲朋好友都闻讯赶来看望外婆,那段时光是外婆最开心的日子。在外婆稍作几天休息之后,外婆让我陪她去走访了几家亲戚和老朋友。</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一天,外婆把自己从头到脚倒饬的干干净净,那穿着比龙泉老太太多了几分精致,看上去精神特好。我小心搀扶着裹脚的外婆慢慢的走在石板路上,外婆东张西望的很是兴奋,一路上滔滔不绝的与我说那些故人旧事,思维异常敏捷。我俩就这样一路边走边聊,当我们走近石板弄的时候便开始热闹起来了,起先并没人认出外婆,多看了几眼便有人认出外婆了,叫住我说:影华,那是你外婆吗?我说是呀,大家便都围过来向外婆问好,当外婆回话说自己八十四了,大家都说看上去没这个岁数。当我们穿过石板弄走向西街外婆家老店铺那段时,那些老街坊们见着外婆更是激动,好像多数人都称呼外婆为贤伦娘娘,外婆也一样与大家热情的打招呼。今天外婆要拜访的是龙泉老革命老县长张子斌家,他的岳母和外婆是同村人,也不知有无亲戚关系,单就俩位老太太的亲热劲也可断定俩位老太太不是亲戚也是好闺密。临走前这家的老太太握住外婆的手非要留我俩在她家吃午饭,外婆怕麻烦别人推说家里有事,改天再来。最后,两位老人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想必这一天外婆是最开心的了。</p> <p class="ql-block"> 我的好外婆来龙泉没享几天福,不幸患上了脉管炎,此病非常痛苦,连年轻人都难以忍受,更何乎八十多岁的外婆,得此病不担苦了外婆,也苦了我妈,为缓解外婆的痛疼妈妈呕心沥血,不知陪外婆流了多少泪。那时的医疗条件也差,任凭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治好外婆的病,外婆就这样忍受着痛苦离开了我们,享年八十六岁。</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外婆,你的孙辈们还都深深的思念着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