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红了

手可摘星辰

我是从大年初一，开始追《狂飙》，一口气追到大年初十。本来很少熬夜的，为了看这个剧，有好几个晚上，都在凌晨3点才入睡。

剧情精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太想看张颂文演戏。

一边追，一边在网络上搜索关于张颂文的过去。看过很多关于他的故事之后，心里只有一个感叹：

张颂文，终于红了。

为什么会喜欢看张颂文演戏？

因为足够打动人心。

要知道，人，最无法欺骗他人的，并不是说了什么话，也不是他做了什么事。而是细节。

所有真实细节的堆叠，最终构成了人物的性格。

这放在戏剧里，也是同样。

一个人物是否能够立得住，是否能够打动人，细节往往是决定性的。

在《狂飙》这部剧里，张颂文饰演的高启强，原本是菜市场里的鱼贩，整天跟鱼打交道。在一场鱼档的戏里，高启强杀完了鱼，熟练地拿草绳把鱼系起来给顾客，然后双手顺手放在鱼缸里搅一下，再下意识一擦，和人握手。

这里，就是细节。

不需要煽情，不需要夸张的表情，更不需要硬凹造型，简单直接地击中每个看戏人的心。

没有任何一种动作，能够比细节更打动人心。

所有的情感，最终也都要来到细节的层面去爆发。

如同一个人的思乡之情，他无法通过一个「城市」的名字去爆发出来。而是要聚焦到一个城市的一个冬天，一个冬天的一个街道，一个街道的一家老店，一家老店里一碗热腾腾的面，还有这一碗面，对他来说，最特殊的味道。

这也是细节之所以如此打动人心的原因：

它生动、真实，并且独一无二。

可是，对细节的处理，又是最难的。

为什么？

因为细节需要大量的观察。

观察是笨功夫，是需要时间去积累的。

他不是上一个速成班，听一个讲座，就能掌握的东西。

而是需要在岁月里去逐渐沉淀和磨砺。

张颂文不是那种天赋型的演员，他的演技开始的时候也很差，甚至他连「学习表演」这件事，都比别人晚。

张颂文是在25岁那年才入的行，之前做导游，后来和别人说，自己有个影视梦。可是太晚了，都已经25岁了。

那个朋友就对张颂文说：怕什么，张艺谋也是28岁才开始学的电影。

这一句话，似乎就成了一个电影里可以被称之为「纵身一跃」的瞬间。

年轻冲动的张颂文，在当天就辞了职，登上了去北京的飞机。

在这个瞬间之后，一个人的人生轨迹，总是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不过，对那个时候的张颂文来说，情况并不是变好了，而是变得更加糟糕。

从北电刚毕业那年，张颂文没有想象中的一夜成名。第一年，他跑过300多个剧组，但没接到一个角色。第二年，他又跑了200多个剧组，却连男五号都混不上。

有大约七八年的时间，张颂文都处于一种无戏可拍的境地。

我记得自己第一次注意到张颂文，还不是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而是在一次采访里。他面对着镜头，说演员的世界很不公平，包括他在内的99.5%的演员，每年的收入基本在几千元，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难以为继。

事实上，曾经长达十年，张颂文的年收入，都没有超过2万。

长期看不到希望的日子，让张颂文心灰意冷。

有一年，是影视行业公认的「寒冬」。张颂文去试戏，那个角色他真的太喜欢了。但是副导演对他说：「我们有五个备选」。

张颂文赶紧说：「我一定会好好把戏演好。」

「不是，是给谁演都可以，颂文，这个角色演完必火。」副导演说。

张颂文没反应过来。

「颂文，你赞助20万，这个角色我们就肯定能给你。」

可是，张颂文没有这么多的积蓄。

后来，他就对记者，说出了那句流传很广的话：

「跟寒不寒冬没有关系的，跟你的命有关系。你把我的话，登出去，不怕的，大胆的录音下来，就这么登出去——一个演员成不成，命第一位。」

那时候，张颂文对演戏这件事，多多少少有一些「抱怨」——如果这称得上是抱怨的话。

只不过，这种抱怨，并不意味着放弃。

恰恰相反，张颂文一直都在磨炼自己的演技。

张颂文是广东人，普通话很差，在北电读书时，连食堂打饭的阿姨都嘲笑他：「还电影学院的学生呢，连个菜名都说不清，你先站一边去，别耽误后面的人打饭。」

为了说好普通话，他每天嘴里含着小石头，去练习那个卷舌声，有好多次，他嘴里都磨出了血泡。

就这样苦练一年多，张颂文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是一口地道的普通话。

为了了解大部分人的生活状态，张颂文不跑剧组的时候，就往菜市场跑，就往步行街跑，就往医院跑，往人才市场跑，观察各种人是怎么生活的。

每天观察回来，张颂文还会记笔记。

把它对各种人物的体会，都一一记录下来。

就是靠着这种积累，张颂文渐渐成了影视圈里，「体验派」演员的代表。

他曾经这样说过：

「对演员来说，最悲哀的，就是你不知道大部分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比如如果你没去过菜市场，你就永远不知道那些阿姨买青菜时，为什么要拿起来甩几下。」

为什么张颂文能够演出人物的细节？

这就是答案。

张颂文47岁。

这一次，他真的成了。

从今往后，只要有这个人的名字，几乎就会成为收视率的保证。

可一个演员的成与不成，真的是命吗？

首先，什么是命呢？

很简单，就是命运。

可命运又由什么决定？在普适的价值观里，一直都有这样一个共识：

命运由性格决定。

那么，性格又代表了什么？

你看，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要解释明白，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性格，就像我们生活里的很多事物，当我们还没有开始思考它的时候，我们认为自己理解它。

可是，当我们一旦开始思考它，它似乎就立刻变得陌生了。

其实所谓性格，最准确的定义，就是一个人，可以进行分类的一系列重复行动的集合。

可分类、重复、行动，这就是性格的组成部分。

为什么我们常常会说，童年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

原因就在这里。

童年的重复行动是最多的，并且长大之后，由于惯性的存在，又是最难改变的。

比如：

当一个孩子，看到它的家长，每天吸烟、酗酒、不事生产的时候，那么孩子就可能有样学样，养成一种懒惰的性格。

当一个孩子，看到它的家长，常常吹嘘自己。那么孩子就可能有样学样，养成一种浮夸的性格。

反之，当一个孩子，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每天都会认真读书，记录工整的笔记，那么孩子就可能有样学样，养成一种认真的性格。

这些不同的性格，则在将来的漫长人生里，影响着他们的命运。

可性格，是否是不可改变的因素？

那倒未必。

一个人成年之后，他的性格惯性已经形成了。比如那个浮夸的孩子，长大之后，成了一个喜欢夸夸其谈的大人。

如果他能够意识到自己的这部分性格，可能会给它带来糟糕的命运，那么，他就需要有所改变。

一次两次的行动，是不够的。

由于性格是在多次重复的行动之后形成的，并且，由于之前的惯性存在，他养成性格的过程，必然不如一个小孩子，像一张白纸时的那样容易。

他必然会十分痛苦地，在最开始的时候，用所有的行动，先让自己「停止惯性」。接着，才是塑造惯性。

很可能，他要付出两倍的时间，两倍的努力，才能把「在他人面前不再吹嘘」这个动作习以为常。然后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下意识地保持谦逊。

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说，他的性格已经重新得到了塑造。

并且，他的命运也必然会因为这种性格，而变得和曾经不同。

「一个演员成与不成，命第一位」。这句话，在这个层面，是对的。

只不过，人们流传这句话，并不是为了这背后的道理，只是给自己的命运，找一个托词。

也许那个时候的张颂文，也是在给自己找托词。

可不同的是，他的的确确，用那些重复的行动，改变了自己的性格，也因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在年轻的时候，张颂文身上的性格，是冲动的，不计后果的。否则，他就不会迅速辞职，完成从导游到演员的纵身一跃。

可是，在成长后的张颂文身上，这种冲动与不计后果的「性格」，已经不见了。

他保留了冲动背后的热情——对戏剧的热情。

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入生活、观察生活，在不断用纸笔记录下人们的言行，在认真对待每一个角色，磨砺演技的过程里，他养成了一种新的性格：

就是耐心，并追求卓越。

在这些性格的影响下，他才可以沉下心来，去挑选剧本——在《狂飙》之前，张颂文已经有了足够的名气，虽然不是大红大紫，但至少可以不用再跑剧组了。经常会有剧本给他挑选。

但他拒绝了很多，理由无非就是「人物立不住」、「故事不好」。

在这种谨慎挑选，宁缺毋滥的性格影响下，他为《狂飙》，留下了时间。

并最终，在2023年，一炮而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