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阿岗

搜罗露露儿时的记忆不胜枚举，随他的第一声哭啼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有无数个美好有趣的故事伴着儿子懂事长大。 　　唯他两三岁时发生的一件事不能忘，也是我的疏忽将他带丢了这件往事，一直重重的烙在我脑际不得忘怀。昨天，我在车上与儿子又谈到此事，　　儿子也欣然与当年曾扶助他的恩人刘孃孃通了电话。 “刘孃孃，您好！” “那时我才两岁多，不是你把我护送回家，若遇到坏人把我装进麻布口袋，不晓得把我拐卖到哪个地方去了！” “是，你淋着雨哭着从我商店门前走过，说爸爸不见了！要爸爸！” “保重身体！刘孃孃，我下次再来看您！” 几十年过后，儿子确实长大了。感恩之心、涌泉相报的情怀，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质。 　　 记得那天是个难得的工休日，携儿子一大早就出门去杨家坪逛新华书店。 我家在青龙村，去杨家坪多为步行。由冶金村家属区巷院穿越，过两湾、两坎、四座石桥，经长江剧场上西郊公路，前行三百米即是杨家坪中心转盘，新华书店就在转盘旁边不远处。 　　四十年前，人们精神文化生活十分匮乏，抽工休日去书店阅览图书，不啻是饕餮一顿美味的营养大餐！书店里人头攒动，有埋头看书的，有仰头找书的。书架上新书不少，真正掏銭买书的人不多，哪怕那时的书价很低，人们每月的収入也只仅够温饱！ 我在书架上查找“文艺类”书籍，儿子牵着我的衣角向人群张望，他也少有机会上杨家坪街上玩耍。 “露露！”我叫着儿子的小名，他“白露”那天生，婆婆给他取的。 “你就在这里耍，不要乱跑！” 我欣喜的翻阅到几本有用的参考书，特别是有几首歌和素材，我想“移花接木”引进厂里“文宣队”，构思创作一个“歌表演”节目。 我斜靠在书店的玻櫃旁思忖，这时才猛然发现身边的露露不见了。 约刻把钟的时间，刚才还看到儿子就在书櫃旁。怪我只顾翻阅书，挪动了一个位置，儿子不见我了。 在书店内找了一圈，没人！小家伙肯定出书店了！ 奔出书店，才发现天上开始下起了霏霏小雨。 “露露…！露露…！！” 杨家坪新华书店的大门正对三路公交车的终点站。隔条大马路也是三路公交车的起点站，去两路口方向的人排着长队，人声喧沸、熙熙攘攘。朝右拐，是去沙坪垻的四路电车站，书店位置就好比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 我一边疾走、一边张望，“露露…！露露…！！”呼唤儿子的叫声在雨中越更显得凄凉！ 杨家坪街上的几个车站、公路转盘花园处、建设电影院、百货公司、几条后街都找遍了，一个不满三岁的小孩儿像人间蒸发，一下不见人影！毕竟小娃儿只长有这么长的腿，儿子会跑得到多远？！ 这时我脑子里突然蒙生了一个疑惑、一个恶念：有人抱了我的儿子？！有人偷了我的儿子……拐走了我的儿子？不会吧！！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在三路公交车站遇到一个厂里的熟人，他去两路口。我立即把我的耽心告诉他，嘱托他也帮我留个心。 我得赶快报警！事不宜迟，我去杨家坪派出所报备了儿子走失、恐被拐的案情，接下来又去杨家坪各个街口寻觅儿子的身影，一番周折后仍是失望…失望… 绝望和恐佈沉重的压着我挪不动脚步，这时我耽心真的会发生儿子被拐的恶果。小雨停了，路面一片泥泞。早上，就是刚刚不久前，我愉快地牵着爱子的小手一同来这儿逛街；也是刚刚，两个人突然变成一个，儿子丢了，宝贝儿子现在何处？！ 无助的我、孑然朝回家的路走去…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家等派出所打到厂里的电话。那时的我只有这么无奈，儿子丢了，我无一点找到他的线索。外面的世界也只有这么陌生，个个形同路人，身边没有一个能帮助我寻找儿子。 　　回家的路估计有四、五里路远，我费时近一个小时，比正常步行多花一半的时间。丢失了宝贝，心情格外沉重。快临近中午了，我云里雾里狼狈窜回家中。 进门第一句话，肯定是向父毌汇报儿子在杨家坪走丢了的大事件！ 没料到母亲笑着安慰我：“回来啦！露露回来啦！” 　　我那时感觉自己病了，病入膏肓不能自立，周身无力跟散了架似的…丢了儿子，精气神也丢了。我昏昏噩噩，迫切想趟平睡下，母亲那句“露露回来啦！”安慰我的话，我已经无力欢呼雀跃…我进屋，纵身倒在床上，也无力与岳父交谈，饿着肚子，愰愰忽忽睡着了…… 　　人在魂魄两无时，就剩下一个骨架子。记得我因此一病不起，害了身体也严重耽误了工作和学习！ 　　那次儿子走失首先是我的疏忽所致，但找不回儿子的原因，是我万万沒想到的！在前，那条从杨家坪经冶金村家属区，过两沟、两湾、四石桥的小路，我和婆婆爷爷曾带着儿子露露走过，走过两三次。但这四、五里路，起码要走半小时以上的时辰。万万没想到儿子走两次，就把这七湾八拐的线路记得这么清楚，他毕竞只是两岁多的小娃儿？！就是这小娃儿的好记心、天生的聪明睿智忽悠了老爸，把老爸搞懵了，生了一场丢魂落魄的大病！ 转动时钟，用一帧帧图片重映那天的活动轨迹，还原儿子那天回家的路： 早上八点半，携露露从家步行去杨家坪。 早上八点半至九点半，过两湾、两坎、四桥，穿越治金二村家属区巷院。经长江剧场上西郊公路。 早上十点，前行300米抵达杨家坪新华书店。 早上十点半至十二点，儿子走失。露露在四路电车站偶遇刘孃孃搭救。儿子带路，刘孃孃护送儿子返回家中。在石坪桥汽修厂处遇到外公。 　　又是好多年过去了，儿子成家立业、家添新丁。择日某天上午，我家三辈五人上恩人刘冬珍孃孃家拜望。 刘孃孃再早是杨家坪“九龙日杂商店”的职工。儿子在杨家坪街上走失，也叫缘份与刘孃孃相识。儿子在大街上边走边哭叫爸爸被好心的刘孃孃撞见。 “小朋友，别哭！你在哪里住？” “那里！那里！”儿子指向石坪桥方向。 “你找不找得到你的家？”刘孃孃问。 “那里！那里就是家家！”儿子哭着指向来的路。 “那你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你走，我送你回家！” 这时的儿子顿时不哭了，一听刘孃孃要送他回家，就主动上前牵着刘孃嬢的手。 此时的儿子像河中溺水的人无任何抓拿，刘孃孃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儿子在前面小跑，刘孃孃步步紧跟。儿子跑几步，又回头顾盼打望，生怕刘嬢孃又走失了。有好心的“雷锋孃孃”护送，有幸的儿子沿着半生不熟的回家的路走去，越走越远、离家越来越近…… 　　在石坪桥汽修厂门口，外公偶然看到赶路的露露。好心尽责的刘孃孃坚持把儿子护送到家才悄然离去。 我想，世间每一个有家的人，都能记住自己回家的路。三百五十里路年年迈过，却停止不下渴望回家的脚步。家是自己幸福平安的港湾。回到家、见到自已的亲人，天大的忧愁和烦恼都得以释怀；风大雨猛，有亲人遮风挡雨备至呵护。新时代的人啊……通过一天的辛勤忙碌，有宽阔的公路、有私家车代步，朝着回家的路驰骋。回家的路不再漫长，家里永远有亲人的牵掛，等你平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