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川西寻山记（二）

坨坨

题记：

年前去孑梅垭口拜谒贡嘎，云雾缭绕真容深藏。后续的满天飞雪，应算是天不让见了。新年伊始，天气出奇的晴朗，暖阳普照下的城市晃若初春，人便在这暖中倦倦的有些困了。晃忽间又想起子梅、想起了贡嘎……。

身在成都真的挺好的，提前收好行装，懒人只需旱起（7点），便可在甲根坝乡午饭，贡嘎山乡已在几十公里之外了。

一路晴空无云，深冬的川西不似预报的那般冷。折多山上的雪不知是未铺上还是融了，反正主峰之上只剩下石头，在无遮无挡的太阳下烤着。

行至新都桥时，表显车外气温23度，几乎接近当地夏日的温度。燥热开窗通风已经无用，只能空调降温了。

背阴处的坡，水渗出厚厚的草垫，在焦黄的色中展开片片玉质般的洁白，让这燥热的冬有了些清冷和质感。

贡嘎乡003乡道入口处，一纸防火封山的道告，将一切都如阴坡的水般凝冻了，子梅面山要待5月解封。

不愿放弃无云净空的绝佳时机，便与路旁的村民喝茶聊天打听上山的可能。唯一的方法操作过于繁锁，还有很大的违规风险，就只能放弃了。

转身离开，如那每日的坚持，转行间便得了正果。真的不必纠结是天不让见，还是人不让见。

回瓦泽乡的路上，夕照相随相伴的灿烂，风也没了燥热的清爽，当夕下艳红山脊，焦黄的枯草金红一片，另样的日照金山也是很美。

瓦泽乡的清晨总有很多惊喜。一夜星空的湛蓝，仿佛切换般已是薄云尽掩霞光满天。

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在清冷的晨中，淡淡的轻雾笼着晨曦，似见非见的蓝着、幽着。白日里单调的境物，便也在这淡淡中鲜活灵动起来。

贡嘎主峰已清晰在渐亮的天际。环绕的薄云渐渐的被晨光点亮，红着艳着簇拥着蜀山之王，流动的云影拟绕山、拟加冕，让人目不暇接。

霞飞满天虽然只是一瞬间，依旧灿烂了清冷中的所有所有。

那山脊之上的耀眼；

那金红灿烂的山丘；

那已枯的挺抜冬草；

那林间认真寻食的喙木鸟……、

霞光尽褪，没了炫染的本色就这般幽远深邃在天地之间。

与河中自由自在的秋沙鸭道别，去理塘拜谒格聂神山。

途经剪子弯山时没走隧道，特意绕了段老318国道，去了剪子湾垭口。弃了的道路不平但还能走，垭口的经幡阵让人尽兴了一把等风来：

风止及地的幡阵铺满道路，让人不愿也不敢亵渎。

风起飞扬的幡阵列列翻舞，似夹道相迎般热烈于空寂的天地。

就这般于风起风止间望着，呼啸的风也变得生机盎然。

贡嘎领着形影难离的云雾，远远的看着正在和将要的一切，也算是有个见证了。

“天空之城”透骨的晨，群山艳红之时，城市依旧安然无声的睡着。

牛群从自家的小巷里零乱的出来，尾隨着牛群的康巴小伙，不急着唤那散开在街道的牛群，远远的与陌生的外来人招呼攀谈，那份热情的笑容还真有点丁真的影子。

从理塘去往冷古寺的道路改造已近结束。拐下318不远，在新立的门楼处领了防火告知书，登记了行程、车号、联系电话后，就算进入格聂规划建设中的景区了，不知收费的节奏是否就在眼前。

一路盘旋上山，理塘辽阔的山间草原已无踪影。巨石阵列相连，或零乱散在、或整齐堆码，那座如人工造就金字塔般的石山，突兀、孤寂的立在净蓝的天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铁匠山了吧。

山脚之畔一汪净水没有来处、没有去往的碧蓝在乱石之中。碧水、薄冰、覆雪，在那有些局促中堆着挤着，隨遇而安的耀着自己的灿。

那突在冰面的尖，或许就是巨大坚硬的顽石未及隐藏的角。

爬上临水陡坡上的大石，在满目皆石的谷中，临空望水、听风鸣谷，能否看清听懂其实真的不重要，只要你来坐过。

拐过4700的垭口，格聂神山已在天际全须全影的召唤了。极目之中你便能数清格聂极顶引领的五座裙峰。

绕过不时出现的冰碛湖，

穿行山间空寂的牧场，

村寨旁不远的坡上，一群白色的禽闲适地在暖阳中寻食。藏鸡？颜色不对，白鹇？尾羽不对。

慢慢挪近，不足50米时，停下喙食警惕的抬头盯着，才看清是白马鸡。艳阳之下，慢步转身亮出灿蓝的尾羽，似要让人过目难忘。

后退一段距离，放心的白马鸡便无视悠闲地忙着。认真的数了数，加上灌丛中躲着的，足足五十只左右的一群。

绕村而过的溪水，在平缓处停下成潭。一汪碧绿静水之上，那对秋沙鸭时浮时潜在这清彻，都能看清水下游动转身寻找的全过程。

正待离开，一群高原山鹑穿过车前车底，去了路旁的坡上。只有安静地待着，等那生灵陆续的经过。

似有感知，一只从车下穿过的高原山鹑，停在车旁回头望着，眼对眼足足十秒方才离去。

穿过公路的，也不急着离开，叁叁俩俩地停在路旁的边坡之上。

或在暖阳中梳理艳丽的羽毛；

或静立冰坡，呆萌的望那呆呆的人；

或低声细语，似在鸣谢所遇。

当裙峰不在，只见格聂主峰时，方才意识尽兴之中已错过去格聂之眼的路口。

索性便在这距主峰只咫的草地坐坐，从峰顶堆雪到积冰成川，从砺石脊丛到流沙丝滑，认真的熟悉仰望的一切。

去格聂之眼的路极不显眼，隨意得有点像耗牛踏过的坡，若不是认真寻看那极小的路牌，很容易错过。

穿过陡峭的碎石山路（应该不到两公里），一片高山草场平缓金黄，右侧是水枯半闭的格聂之眼，左侧是横亘的格聂群峰。

或雄奇庄严、

或俊朗洒脱、

或秀美灵动、

或质朴醇厚，就那般千姿百态的在不远处唤你。

本意是沿着车辙更近一点、再近一点，无赖散在草场的牛群中走出的那头雄壮的耗牛，威武的立在不远处的辙上，隔着水冲沟警惕地盯着，似要保卫什么。一是默契，二是不愿碾压草地，便就此着罢。

格聂之眼这片草场海拔虽只有3800左右，等待日照金山的过程中，身体感觉却似超过4500。测试了两遍，空气中的氧含量都不到8%，气压也明显低于这海抜的正常值。安全第一，撤退。

返回理塘县的途中偶遇猴群，才刚在路旁停好车，本在路边草地的猴们已迅速的进了灌丛。

一只壮硕的猴子（应该是猴王）却慢慢走近，警惕地蹲在离车门4、5米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手正好放在一块石头上，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

发现我们没有下车的动作，猴群便也松了不来，带崽的母猴虽不时回头观查，还是放下小猴，任其在身边玩耍。

上了年纪的，也抓紧时间打个盹儿。

生命之间互不相扰的一刻，便是那般的合谐美好。

晚上查了查，因泸定地震断路的川西小环线塔公至丹巴段已通，时间也还富余，索性走环线去看看久违的幺妹儿（四姑娘山），爬一下巴朗山垭口。

理塘冻了一夜的草原在暖暖的阳光下缓缓的苏醒，水气袅袅升腾，一路裹着零散的炊烟，将穿透薄纱雾气的阳光勾画得线条分明。

从栏是出来的牛儿，没急着去草场，安静地望着女主人在炊烟升腾的屋旁浣着洗着。

更远的山脚，晨辉滑过薄雾，唤醒金色的草场，枣色的马儿沿着笔直的牧道去那将明的暗处。

逆光行在初辉的318上，是牧歌田园，还是弯延曲折，由心而定。

八美那忘了名的村旁，漫坡而下的冰瀑，从红桦林的深处而下，沿着缓坡慢慢伸展，抵达路旁已成十几米宽的一片。洁净的冰体，在阳光下幻化着翠玉般的质感。用一张不大的纸壳在那冰上滑下的藏族小孩也就七、八岁吧。

被小朋友约请掺扶上了冰瀑布的顶端，看着从更高处顺滑而下的示范，始终没有勇气试一试。

只有在无冰的那一小块草甸站稳，围观点赞那一次次勇敢快乐的滑下。

那无法野趣的憾，只有在塔公草原上尽兴的舞蹈似能补回些许。

围观的耗牛未必相信，

雅拉雪山作为老友，应该是会信的。

穿行山间谷地，连续不断的塌方体一直延续了几十公里，往日记忆中秀美安逸的中国熊猫大道多出了份狰狞。虽然亲身经历过5.12，自然之力在这瞬间再次让人敬畏。

谷间闪现的俊美雅拉，也只能匆匆一望，不敢过久停留。

从2003年忙里偷闲自驾川西算起，四位姑娘齐齐现身应该是第一次见。

穿过薄云的阳将灿灿的光洒在幺妹儿身上，平时里羞涩的姑娘也帅性起来，长袖善舞般的挽着姐姐们，迎那驻足的有缘之人。

面山而立，骄阳之中似能听见风过山脊在那谷间回荡的低声细语。那份亲切和相通，真不是在城市遥望清晰的远山可以比拟的。

5.12之后就没怎么来过巴朗山，前年带哈哈走环线也是夜穿的。记忆深处还是那等待巴朗山隧道贯通改道而失修的盘山公路，被压坏的水泥路面坑凹难行，只敢龟速前进。现今这路已非昔日可比了。

平整的柏油路顺畅着熙熙攘攘的车流，路旁不时出现的烧烤摊，这是记忆中从来没有过的。不过摊旁那些简单平整的空地停车极为方便，兴致勃勃时停车撸串在雪坡之畔，体验久违了的成熟景区才有的方便繁华。

去巴朗山垭口的那段老路封着，拥挤在封道处的烧烤摊足有十几家，招呼着想要上山揽影的游人，一片热闹繁荣。

转身相迎的巴朗群山，虽已时至正午依旧是幽远青黛。喧哗中升起的烟虽紧贴着这缭绕，但总觉得并不相干。

后记：

离开巴朗山的繁华，总觉得一身的葱烟味不尽。许是自己已不太习惯在这片源上与喧哗相遇了，只是想安静的寻些自已的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