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这条路,我走了无数回。从西往东走时,说不出的惆怅,说不清的忧伤,千滋百味唯独没有快乐,没有欢喜。身后是生我养我的土地,不肥不厚不富甚至 不够温暖。当我受伤时疲惫时,从没想过回到那里,因为它不能为我疗伤不能给我一丝安慰。每每离去,前方的都是我要独自面对的凄风苦雨,更多,更猛,更无奈。</p> <p class="ql-block">而每每驱车向西,心便总是暖暖的,眼总是湿湿的。过了黄碾,就是宋村,西白兔,小河堡,漳村……近了,更近了!离生我养我的地方越来越近了!那个地方,并非年年如故,而且因母亲的离去而愈加凉薄。可,往西,还是回家的感觉。毕竟,任世事变迁也不能改变我是它的女儿啊。离开再久,走得再远,也想回家看看。</p> <p class="ql-block"> 搬迁喊了快十年了,到今天为止,搬迁工作还没有成功完成。新村落成好几年了,从打地基,到一寸寸盖房子,到签字抓号,我老爸望眼欲穿一天能去看二百回。而我,只在每次去后堡路过时,远远看一眼,从没有去新村里边好好看看。甚至,我不想让旧村搬迁。虽然,旧村那个家,好像早已不再是我的家,但,那个小破院子,毕竟是我生命开始的地方。一搬迁,推土机铲车就会把它夷为平地,到时候,我的灵魂将永远失去停泊的地方。午夜梦回,我该去往何地?</p> <p class="ql-block">去年,老百姓没搬迁到新村,但学校早早搬进去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前几天学校开会,周五选几个人到我老家新村的学校检查。同事们推推辞辞,都不想出门。我想,平时没机会参观新村,不如借此机会,回去看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于是,我主动承担了检查任务。</span></p> <p class="ql-block">爬上漳村坡,顺着外环路,直达申庄新村。由于新房没有交付使用,村口都用铁皮挡着。也不知道学校从哪个口可以进去,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看,看到有一条路口开着,我们就拐了进去。路两边是一排一排的新房,一直往北,就看见了新学校的三层教学楼,呈L形。旁边可能还有未竣工的工程,还有拦板挡着。</p> <p class="ql-block">下了车,早就等候在校园里的赵校长遥控开了伸缩门。我们走进去,好一个宽敞利落的校园!大家都对新学校赞不绝口。赵校长简单给我们介绍了食堂,幼儿园,教室,宿舍等位置。</p><p class="ql-block">看着面前全新的校园,我想起了我十年寒窗的第一站,一个特别特别宽敞的大院子里,坐南向北一个大舞台,舞台西边北边两排房子呈L形,那是我们的教室。我们的课桌是纯木头的,桌子凳子连一起的。一张桌子坐俩人。桌面坑坑洼洼,桌面下边是空的,没有可以放书包的抽屉。那时候只学语文数学两本书,一个自己缝的小布包就装下了,书包带长点,挂在桌边上。冬天生炉子,我们轮着带玉米棒子。我上一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学校把全校学生的成绩用小楷字张榜公布在校门外的白墙上,我站在那里看了又看,我得了双百分!校长奖给我一本成语词典,从此我开始了逢考必奖的求学路。</p><p class="ql-block">二年级时,我们的新学校落成了。学校修在小河边,最南边那座二层楼是老师的办公室,办公楼前边是国旗台,花池,花池东侧是我们的菜地。我清楚地记得老师们种土豆,我们捏着鼻子挑粪。国旗台前一条甬道直达校门,甬道两边是两排八间瓦房,那是我们的新教室,新教室里新课桌,新电棍,黑板居然是玻璃的!我们都像过年一样兴奋,汗流满面地扫地,擦灰,小心地把黑板擦得一尘不染。1993年我考上师范,有个老师用那种看不起农村娃的口气傲慢地冲我们说:“看,玻璃黑板,你们见过吗?”我嗤之以鼻:“哼!看不起谁啊!得意啥啊!姑娘我小学就用的是玻璃黑板了!”哈,尽管没有人知道,我心里着实得意了一阵子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现在孩子们少了,幼儿园和小学在一起了。我提起我的启蒙老师张春焕老师,她一辈子勤勤恳恳工作在村幼儿园幼教岗位上,是不是还在幼儿园呢?赵校长笑着说:“咱们都满头白发了,她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哦,也是啊!她应该七十多了,早该回家安享晚年了!</p><p class="ql-block">“现在谁是幼儿园园长?史俊梅?”我努力在大脑中搜寻着似曾相识的人。可,到底是谁,对我来说,重要吗?</p><p class="ql-block">时过境迁,物非人非,一切都变了。</p> <p class="ql-block">原来认识我的老同事,亲热地迎上来跟我打招呼。多年未见,大家都老了。我拿了评分表,坐下来就开始打分。我这举动又让旭玲感慨一下下:“别人都还在细细查呢,梅英就开始打分了!哈哈,原来那么认真的人,现在……”我老老实实地承认:“老了老了,受不得了!认真不来了!给你们打多多的,大家都高兴!”</p> <p class="ql-block">打完分,坐下来闲聊。同事问我:“这一排排的新房,哪儿是你家呀?”我心里倏忽掠过一丝伤感,这儿哪有我的家啊?只要搬到新小区来,我就真的没有家了!</p><p class="ql-block">兄弟们都分上了新房,应该不在一起挨着吧!老爸选了一间单元房,根本容不下多少人。原来一进门就看到父母兄弟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原来那个曾经养了我二十年的家,永远不存在了。以后再回来,哪扇门是为我开着的?</p><p class="ql-block">我笑了笑,说:“我不知道哪里是我家。”一个同事说:“给你一查就知道了。”村委有分房表格,我知道。我不想知道我爸我哥他们到底要住哪套房也不必知道。</p><p class="ql-block">其实,从店上临出发前,我想给我爸买点菜捎给他。可是,买了我又放下的。不是舍不得那几块钱。因为搬迁,我爸伤透了我们的心。他一年年越来越老,未来隐藏的矛盾,让人担忧。想起来,真的不想看见他们,不想知道他们的一点消息,想离他们远远的。</p> <p class="ql-block">不只是想离他们远远的,我想离所有人远远的。前天晚上,我关闭了朋友圈。算不算退隐山林?以前,我每天都要更新朋友圈。或一段话,或一首诗,或一篇文。不知从哪天开始,我忽然觉得,发朋友圈没了任何意义。曾经把朋友圈当做记录自己生活点滴的档案袋,好多朋友也都表示喜欢看我的朋友圈。可我累了,心累了,累得不知该对谁说,累得不知说些什么,累得只想离开,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p><p class="ql-block">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我呢,先隐了朋友圈?哈!</p><p class="ql-block">也许哪天,一缕春风吹过,一朵蒲公英开了,一只燕子飞来,我又会欣欣然把他们拍下来,再存进朋友圈去,让一个全新的梅老师,重新热气腾腾,与你谈笑风生。</p><p class="ql-block">值不值得,可以期待一下哦!</p> <p class="ql-block">告别赵校长,告别老家新村,转身,我走了!</p><p class="ql-block">我走了,我的家在哪里?</p><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