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的味道

佳音

又到一年一度吃荠菜的季节了，外婆说，荠菜是有季节的，我记住了外婆的话。

对荠菜的味道，是从外婆家的一碗馄饨开始。青色的馅料，从晶莹透剔薄如蝉翼的馄饨皮透过来，如被包裹着的顆颗翡翠，秀色可餐。咬一口，清香中还带着一丁点儿淡淡的甜味及大地的气息，这是我以前没有吃过的味道。外婆告诉我这叫荠菜，田间地头多得很，只是要等季节。我想起了我吃过的草头，马兰头，也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一种带着丝丝苦味的清香味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没拒绝过这种被许多人认为怪怪味道的野菜，反倒吃得十分上瘾。我常想，这种怪怪的味道，从一开始就能被我接受，大概与我的前世今生有着不解的关系。

我再次看见荠菜已是20多年以后了。那是五一节的一个上午，我和同事一起去住在郊区的另一位同事家，路遇一片麦子地，那片荒芜的田地，还没来得及种庄稼，干裂的土地上，有少许野草独自在灿烂的阳光下晒着太阳。突然我的同事，指着田埂上一小片开着白花的野菜说：“你看，那是荠菜。”“什么？荠菜。”我兴奋极了，这是我久违的故乡野菜，居然在干躁的北方也有出现，实在令我喜出望外。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荠菜的长相令我大失所望，只见一小片荠菜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叶片散乱无规则，并不是我想象的翠绿色翡翠般水灵灵的样子，只是中间伸出的那支硬挺挺的长支，支顶开满灿如繁星的小花，倒是让我心动。

同事告诉我，开了花的荠菜已经老了，过季了，我想起外婆说的话，吃荠菜要等季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荠菜的可食期很短，北方地区清明节前后一周时间，还得是阴雨连天才好，早了，荠菜没长大，晚了，荠菜老了，我瞬间懂得了抢收的含义。同事还告诉我，荠菜靠花籽传播生长，只要在一处发现，就一定能在附近找到一片。她又说，因荠菜其貌不扬，有时还容易与别的野菜相混，最简单的辨别方法就是用鼻子闻。我拔出一棵荠菜放在鼻子下，发现荠菜有一股带着泥土清香的特别味道。这味道浓浓的，与众不同，以后辨不清时，闻就成了我的秘密武器。

光阴如梭，一晃我和先生都退休了。一日赋闲在家，我突发奇想，对先生说，正值清明，咱们去找荠菜吧，于是我俩来到潮白河畔，沿着堤岸的小树林边玩边找。

小树林里，蒲公英花开了，二月兰也长得茂盛，马齿苋，车前草也有了，唯独不见荠菜的踪影，我有些失望，忽见前方乱草丛中，有一束束白色的小精灵在微风中晃动，我连忙跑过去，正是我们要找的荠菜。一棵，又一棵，很快成片的荠菜被我发现了，只是有些荠菜长得着急了点，已开出星星点点的白花，不甘示弱地忙着与百花争春，不过多数荠菜还是遵守着季节的规则，脸贴着地，等待着有缘人来取。我们连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扁铲，不到半个时辰，就挖了满兜。

带着劳作半天的荠菜，满心欢喜回到家中，终于又尝到小时候外婆家的味道了，那种带着大地气息独具清香的味道，那种长长久久回味舌尖令人难忘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