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日记

水岸流年

春雪日记 2023年2月9号，农历正月十九，雪 2023年2月9号，农历正月十九，监护室外守候母亲第45天，感觉这就是难忘的长情陪伴。今天通道里格外肃静，我在长条椅上又睡着了，手里的书滑到了地上，那是一本戴望舒的诗集《雨巷》。 姐姐说下雪了。 立春刚过的春雪，应该挺好。 久违的香雪，没等走出急诊大厅就闻到了雪的味道，可以入口又可以入喉还可以入心入肺的春雪的香味。我想，母亲也应该闻到了这雪香了吧。还有久违的雪落的声音，雪落的姿势，雪落的表情。轻盈的、顽皮的、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的……雪微笑着、轻唱着、谈笑着……可爱的精灵们，你们好啊，我在陪伴母亲，陪伴母亲涅槃重生，在为母亲祈祷健康平安，你们呢？也是吧，也是来陪伴母亲的吧。 今天也是母亲阳了之后我的心情最轻松的一天，母亲的状态一切向好，能吃东西，能说话，能坐起来跟人聊聊天儿了，能跟护士要水喝了。母亲算是逃过了这一劫，闯过了这一关。 母亲的病情稳定之后我也就有了些许的闲心，挺好，正逢香雪，还是出来走走看看雪吧，书上说这叫踏雪。踏雪不是非得寻梅，在医院里，此时视觉捕捉到的首先就是二十几辆静静待命的和正在闪着车灯的救护车，对于这种车我从心底里敬畏，这是一种从死神中抢夺生命的车，是与生命赛跑的车。我的老母亲就是被这种车呼啸着疾驰着从母亲的社区接到了监护室的，接走的刹那我心充满了渴望，渴望母亲能平安。 手机突然响了，应该是无关紧要的电话，懒得翻看，爱谁谁吧，反正不是母亲的电话。平时在监护室门外等待的时候手机的铃声也会响起，肃静的大厅里本来静的就让人心生恐惧，突然响起电话铃声可能更会刺激到人的敏锐神经。这里更多的时间是吵，熙熙攘攘，吵的让人心慌，比如车轮被推着飞跑的声音，医生护士急救时急促的一路小跑的声音、急诊室的门被猛的推开发出咣当的声音、各种的呻吟的声音，偶尔也有家属的嚎啕大哭的声音，这个地方就是这个样子，每天都是重复这种节奏，天堂与地狱的交界处，生与死的临界点，这些你们都懂。监护室外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也是揪心的，还好，母亲凭自己的耐受力坚强扛了过来，谢天谢地，有人说是我们姐弟几个的孝心感动了上苍，让母亲劫后重生，不管怎样母亲转危为安了，也可以说母亲是起死回生，病室外的漫长等待换回母亲的重生我们都愿意。 院子里来往的人，来往的车，都是在这里求生的，求健康的，之后都会有或好或坏的结局，这就是人生吧，或者说是命吧。雪落到他们的身上，落到他们的车上，希望这有灵性的春雪能带给这些人健康和好运。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这是陶渊明关于雪的诗句，意思是：侧着耳朵倾听，雪没有一点点声音，看看户外，早已是皓白一片。 陶渊明说雪落无声，可是落雪的声音明明已经在敲打着我的耳鼓和我的心弦了啊，我说，这声音曼妙清丽，这声音俊朗清新…… 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闲。我也比较喜欢王维的这首诗，他说：雪飘洒在空中，那深长的小巷是那么安静，皑皑的白雪堆积在庭院里，更显得院子宽阔清闲。 是啊，冬日的宁静与唯美，雪的沉醉，雪的无暇，小巷的深长，小巷的幽静，小巷的多情，这很容易让我跟戴望舒先生的《雨巷》相比较。 我算不上优秀的读书人，但是应该算挺爱读书的人了吧。二三十年过去了还可以把从前的书牵过来温故而知新，也算回味一下青年时期自己读书的样子，或者说也算回味一下青年时期我的那些书们的样子，更可以说回味一下望舒先生《雨巷》中多愁善感的望舒先生的样子。 戴望舒先生笔下的《雨巷》也是醉美的，悠长悠长的巷子，知了不叫了，蝴蝶不飞了，老墙上的青苔被雨水冲刷的那么新那么绿那么想说话，雨轻拍着油纸伞，作者内心是忧伤又忧郁的，他渴望雨巷中能遇到丁香花一样忧伤的姑娘……《雨巷》是戴望舒先生的代表作，记得高中时手里总捧着这本书，百读不厌，在这首诗里戴望舒先生以大我的方式来抒情，我感觉很喜欢，然而如今在医院里却读不出当年的气氛，只是范范的浏览文字，肤浅的一览而过，根本不去体会作者的心态和心理活动，也许跟心情和环境有关吧。心里只想着让母亲快些康健起来这些过于简单的思维，已经读不出当年《雨巷》中多重意境的美意，捧着书只是熏着，让时间过得再快一点，以至于捧着书呼呼大睡。 走在医院的路灯下，抬眼看到光晕下簌簌的飘雪，小雪花们有的站在玉兰树上四处张望着，它们知道此时的玉兰花已经在孕育花苞了，只待一阵醉人的春风吹来的花开；有的趴在冬青的绿叶子上齐手并肩笑谈着，有的攀着绿竹的叶子荡着秋千喜乐着，它们想竹和雪是最搭的好朋友…… 雪花飘啊飘啊，飘在了我的心间，清心、惬意。听书上说雪有好多好听的名字，比如凝雨、寒酥、琼花……我更喜欢琼花。“宫城团回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这是李贺的诗句，意思是：我把朝夕忘却，只为与你共赏琼花，含蓄又显得直白的感情表达方式也赋予了雪更多的情愫与情怀。 电话又响了，手机的屏幕上出现了小金的名字，小金是监护室里母亲的护士。大致内容是母亲回复挺好，一切指标超级正常，再观察两天就能出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母亲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我感谢小金，感谢她在监护室里给予母亲的无微不至照料，生活上的，医疗上的。小金算不算我在雪巷里遇到的雪绒花一样的姑娘呢，阳光的内心，积极向上的表情，美丽善良。我也感谢我们强大的国家，这么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医疗团队，科学有效的治疗方案，人性化、情感化的精心护理，母亲才得以脱险，才能在病床上又唱起了那首红歌《大海航行靠舵手》，听着让人泪目…… 我想，立春才过的春雪果然是爱和健康的使者，我的心中闪念出《沁园春·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永远是雪的千古绝唱，永远是伟人赋予雪的伟大气势和绝美华章，那么大气、唯美。《沁园春·雪》的创作背景让人联想到八年抗战，八年抗战的血雨腥风迎来了新中国的诞生，人民当家做主，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三年抗疫同样也形成了我们民族巨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我们被家国层层保护三年，在家国的呵护下吸吮着香甜的空气，八十岁的母亲能被白衣战士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何等不容易，我深深体会到家国怀抱的温暖，体会到家国三年抗疫的成功和胜利。 立春过后的春雪果然暖心暖胃，我体会到了，估计母亲也体会到了。望舒先生犹豫的样子是想在雨巷里偶遇丁香花一样的姑娘，而我，不用偶遇，在我的生活里就存在着雪绒花一样的姑娘，她像女神呵护着母亲，那么善良，美丽。她在监护室母亲的病榻前，在医院的通道里，在雪巷里，像天使，像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