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涂之路

定进

<p class="ql-block">  2008年秋,我去杭州市局本部,参加工程局最后一次安全质量管理年会,这次我思想上很轻松,只准备带耳朵去听。虚心学习了解一下兄弟单位的好经验。</p><p class="ql-block"> 会议结束前的聚餐会上,局质量安全处的新处长热情地来向各项目的同志敬酒。</p><p class="ql-block"> 他特意绕到我身边,关切地问道:</p><p class="ql-block"> “叶工你身体怎么样?”</p><p class="ql-block"> “有什么事嘛,你尽管吩咐!”</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他还有话说。</p><p class="ql-block"> “唔,局里最近安排的安全大检查,想请你帮个忙。”</p><p class="ql-block"> “想劳你去温州瑞安的二个工地跑一趟。”</p><p class="ql-block"> “怎么样。”</p><p class="ql-block"> 处长带着商量的口吻,恳切地征求我的意见。</p><p class="ql-block"> 没等我回应。</p><p class="ql-block"> 紧接着处长又补充道:</p><p class="ql-block"> “考虑到其它工程都远,就这二地是最近的。” </p><p class="ql-block"> “好的”。</p><p class="ql-block"> 我痛快地答应了领导的安排。</p> <p class="ql-block">  温州这片改革开放的热土,早在八十年代温州火电厂土建施工时,我曾多次去过。</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还年轻。</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站在紧靠着大海的炮台山上,看着浩瀚无边的湛蓝的海洋。</p><p class="ql-block"> 一道道银白的波浪,像冲锋的队伍,一阵接一阵地不断涌来,撞击在岩石上,发出了天崩地裂般的吼声,喷溅着雪白的泡沫。</p><p class="ql-block"> 呵!那时的我也有海浪般的胸怀与激情,我的性情也像炮台山的岩石一样,有棱有角!</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得真快呀,我这次去,却离退休没有几个月了。</p> <p class="ql-block">  去温州的路也不再难走。有火车,有高速公路。我选择了汽车,让项目部的车在瑞安城郊的出口接我。</p><p class="ql-block"> 金秋的一个早上,我坐上来接的小车,到了项目部。</p><p class="ql-block"> 我先查看图纸和资料,了解到他们的工作内容。是在十几公里长的海堤上的浇筑数个混凝土闸墩。这闸墩上装配上闸门,便起到一个控制作用。雨季内涝时可以向大海排水;涨潮时便关闭闸门,防止海水倒灌进来。应该说这工程难度并不大。</p><p class="ql-block"> 碰巧,项目的经理和总工都出差了。中午由一位科长陪同用餐,用毕,我们直奔工地而去。</p><p class="ql-block"> 那里是一片宽广平旦,地表漆黑一片的海涂。海边的风没遮没拦的在呼啦啦地劲吹。没有一点停息的意思。10月的天空,一片一片洁白可爱的云彩在飘着,飘着……,慢慢地被风儿扯成一丝丝,象少女脖子上飘逸的丝带。</p><p class="ql-block"> 一层层的浪涛向远处扩展延伸,然后慢慢地平息下去,像是喘一口气似的,留下一片转瞬即逝的泡沫。我想那是退潮了吧。</p><p class="ql-block"> 少年时代我读过鲁迅先生的名篇《润土》,我也曾神往过大海,曾在梦的世界里无数次揣摩过大海的气度。</p><p class="ql-block"> 今天站在海边,想不到大海还有这么温柔的另一面。</p><p class="ql-block"> 远见几个赶海人单肩斜背着背篓,向滩涂深处走去。他们的裤管挽得高高的。淤泥已满过了膝盖。他们步履艰难地一边移动着,一边往篓子里扔检索到的海味。到底是贝类?还是什么。我不晓得。我也不知道,项目的同志招待我的满桌新鲜海货,是否有出自他们之手。</p><p class="ql-block"> 十月底,海边的风吹得我好冷呵,我穿着两用衫还是觉得浑身发紧。</p><p class="ql-block"> 不行,我赶紧钻进了小车中。</p> <p class="ql-block">  同样,项目部的车子还是送我到高速路口。另一个项目的唐经理已经驾车在高速路口等候着了。</p><p class="ql-block"> 唐经理我熟悉。年龄与我相仿,扬州水校的中专生。在金华生活基地我们还是邻居。</p><p class="ql-block"> 唐经理迎上前来。多年未见,我觉得他体态发福多了。原来白净的脸已被海风熏得古铜色。也有了眼袋。</p><p class="ql-block"> “呵,叶工!我们都老啦!”</p><p class="ql-block"> 唐经理是个务实的人,说话从不来虚的。</p><p class="ql-block"> 到了项目部,我同样还是先看图纸、资料。这个项目是采用石碴填筑海堤。同样是搞开发海涂的前期工程。</p><p class="ql-block"> 下午,唐经理陪同我去现场看看。</p><p class="ql-block"> 在蜿蜒的海岸线内,一条新开的碴石土路一直向前伸展开去。不时有运输碴石的后八轮大翻斗车追赶上来。我们的小车赶紧向边上避让。这些自卸汽车开到路的顶端,倾倒下石料后,原路返回到山边的料场。周而复始。傍边有台推土机配合平整作业。</p><p class="ql-block"> 我们坐在小车里就象坐在婴儿摇篮之中,一路颠簸着。</p><p class="ql-block"> 唐经理说车下的路便是海堤。经载重车的来回碾压,然后等待一定的时间让它自然沉降,再做上两边坡的浆砌石护坡,便是按设计要求完工了。</p><p class="ql-block"> 我心想,我这辈子真还没有碰到过这么好做的工程呢。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羡慕地说,“你做的工程既简单,定额单价又高,真把你给养肥喽。”</p><p class="ql-block"> 唐经理笑了笑:</p><p class="ql-block"> “还不是都被局里给搜刮去啦。”</p><p class="ql-block"> 小车开到断口。我驻足张望,前面还是一望无际的海涂。 呵工程还远没到尽头呢。</p><p class="ql-block"> 踏上脚下的碴土,好象面包般的松软。陷下深深的鞋印。四周没有垂柳碧丝,。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株黄而瘦的荒草,在海风中垂头丧气地摇摇晃晃。</p><p class="ql-block"> 我想,这大概是飞鸟的粪便带来的种子吧。小草如果会说话,肯定会对我们哀叹:命运是多么的不济。怎么会被带到这狗不拉屎的地方来!</p><p class="ql-block"> 轻浪拍击着刚抛填的堤岸,耳边传来阵阵忧郁的汩汩涛声。也象密林中幽幽的夜声。</p><p class="ql-block"> 环顾四周,唐经理指给我看:</p><p class="ql-block"> “这一大片海涂,国家准备开发成水稻田。”</p><p class="ql-block"> “呵,这足足有几万亩呢。”</p><p class="ql-block"> 具体多少亩,唐经理也答不上。我自问自答着。</p><p class="ql-block"> 回来的路上,我在思考着一个问题:这重度的盐碱地,怎么能种植水稻呢。</p> <p class="ql-block">  直到最近这几年,我才知道了答案。</p><p class="ql-block"> 我们尊敬的袁院士早在十多年前就开始研发海水稻品种。袁院士的团队勇于科技创新,在盐碱地种粮食作物的难题也攻克了。</p><p class="ql-block"> 我边写边陶醉在美好的想象之中。</p><p class="ql-block"> 我曾经到过的这片处女地,现在应该是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稻浪。一台台联合收割机正摆开阵势力。奔驰在这金浪之中。黄澄澄的稻谷飞瀑般地落入仓中!</p><p class="ql-block"> 成阵的飞鸟欢歌雀跃地在这片黑土地落下,它们捡喙着地上遗落的谷物。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幅风景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