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癸卯年一月份同题作文:</p><p class="ql-block"> 老物件&光阴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题记: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p><p class="ql-block">———余光中 </p><p class="ql-block">外婆!一个小家碧玉的老式女人。踮着三寸金莲走在我的记忆里。</p><p class="ql-block">我的童年过往都是捆绑在外婆孱弱的脊背间。春夏秋冬,脊背与心胸的隔辈交流,母性的温暖流经我的五脏六腑,焐热的是我冰冷的血液!</p><p class="ql-block">外婆年轻时是个美人坯。梳着光洁的发髻,抹些桂花油,举起小圆镜,走到亮处,搽些蛤蜊油。“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妖精般的小动作显现着窈窕淑女的绰约!</p><p class="ql-block">我在外婆身边时,她已是知天命之年。</p><p class="ql-block">因我体弱多病,多灾多难,她把一枚陪嫁的家传玉坠戴在我身上,“玉要戴,戴着戴着就和你长一起了”外婆说。</p><p class="ql-block">外婆喜欢叼着旱烟袋。夏日的傍晚,我尾随在她后面去打草。“有蚊子咬我!”我嘟着小嘴儿,扯着她的衣角吭唧着想回家。“烟熏着,蚊子就不咬了!”她把旱烟袋里的烟灰磕掉,再去装烟,那烟叶是装在一个小巧的黑袋儿里,有着一种诱人的香气。明月下,河边的柳树静静地林立,蛙声不停地呱噪着。外婆过足了烟瘾,拾起两担重重的草,唤着我的乳名走在回家的小路!</p><p class="ql-block">岁月轻移莲步,卷起悠悠过往,飘然长去!</p><p class="ql-block">相比地球逐年变暖的今天,七十年代的冬天凄冷无比。西北风夹着鹅毛大雪,灌得人喘不过气!</p><p class="ql-block">那一年,五岁的我染上了肺炎。夜以继日的咳喘,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外婆背上我,顶着风雪走了三里路去一个赤脚医生家里救命,医生量着我的体温,听着我的肺音,摇头不语。那时候,我仿佛看见死神就在我前面晃,招呼着我。我的呼吸吃力,喘息艰难,我想爸妈,他们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把我留在身边,此刻任由我无助的挣扎在死亡线上。我艰难的哭着,拉紧外婆的衣襟,她抚摸着我的额头,不停的哄劝着。医生开始为我注射,药液一滴一滴进入我的身体,我疲惫而安稳的睡去。醒来时,发现外婆把我放在怀里掖着,暖着!!我的小手插在她单薄的棉衣里,鼓弄着她干瘪的乳房。那一刻我感觉我是最幸福的!!</p><p class="ql-block">漫长的治疗,终于让我逃离了死神的魔爪,我终于又可以活蹦乱跳的腾挪起伏在村庄的四面八方。</p><p class="ql-block">后来,我长大了,离开了外婆的家。</p><p class="ql-block">后来,我带着丈夫孩子去外婆家。</p><p class="ql-block">后来,我疯狂的爱上了诗和远方。</p><p class="ql-block">多年间,一直漂泊在外,不断变换着工作与栖息地,但对外婆的思念却从未消减。</p><p class="ql-block">记忆里,最难忘永远是风雪中北方古老的家园,白发苍苍的外婆在走向老态,走向死亡!</p><p class="ql-block">麦黄一夜,人老一年。那一次的相见,竟是生死诀别。我从遥远的城市风尘仆仆赶回来却只是为了送她最后一程。外婆霜发散落,艰难的喘息,抖动着整个夜晚。明晃晃的月光,床板上辗转着我的难眠,硌疼了我的心脉。外婆的人生谢幕了,亦如秋末的莲花一样,死亡竟是如此幽阒陌生的一条路。</p><p class="ql-block">从前的碎碎念念,变成如今的岁岁年年!小时候饿了困了摔倒了委屈了都会扑向她的怀抱,如今只有咬紧牙关,只有把自己反锁,只有崩溃大哭,甚至一意孤行,飞蛾扑火,也再不能告诉她……</p><p class="ql-block">去者日以疏,生者日以亲。是外婆忘记了我?还是我忘记了外婆? </p><p class="ql-block">所幸河上的柳,天边的明月都还在,念想总有可栖息的地方,我总想写封信给她,写上我走过的青山绿水,写我历过的日照炊烟,写我这一生的磊落与孤勇!</p><p class="ql-block">常常摩挲那枚佩在自己胸前的被烈焰般红丝线穿结的玉坠,肌肤相亲的日子,如同外婆与我如影随行,思念附着的岁月也会温暖她冰冷的墓冢!</p> 赤子乡愁之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