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所在 李萍

侯軍

<p class="ql-block">文革初期父親與李萍</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前言</b></p><p class="ql-block"> 历史对于人类,正如记忆对于我们个人。</p><p class="ql-block"> --------一海斯、穆恩、韦兰合著《世界史》</p><p class="ql-block"> 所有伟大的事迹和伟大的思想,都有一个荒谬的开头。</p><p class="ql-block"> --------阿贝尔.加缪</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一</b></p><p class="ql-block"> 生活。</p><p class="ql-block"> 不就是我们从哪里出生的,然后又是怎样一天天活下来的吗?</p><p class="ql-block"> 我想说真话,而且非说不可。我都70呀,再不说,那么什么时候才能说呢!</p><p class="ql-block"> 即使错了,也得说呀!我们的前世今生都应当实话实说……</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从毛泽东时代,继续步入改革开放的新时代的;是这个崭新的前所未有的时代,给予了我们从前被剥夺的一切。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一部当代史。</p><p class="ql-block"> 我想,这些发生在我们身上一切的一切,在我们出生之前已经是命中注定的,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p><p class="ql-block"> 我想说,这种带有悲剧色彩的命运,是人为的而绝非天命。</p><p class="ql-block"> 因为,我相信生活本身所具有的逻辑的力量,将粉碎那些墨写的谎言和祸国殃民的不能自圆其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二</b></p><p class="ql-block"> 爸爸的学生带我去参加新年联欢。</p><p class="ql-block"> 嗬,尽是些年轻的脸庞和激情难抑的歌声!“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毛主席领导革命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道路无比宽广,我们的前程灿烂辉煌。勤恳建设锦绣河山,誓把祖国建成天堂……”</p><p class="ql-block"> 这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即便年幼,我也能感受到!这是狂飙突起之前暂时的平静;这是惊涛拍岸之前片刻的安宁;谁都不知道一场充满血腥的政治运动即将席卷整个中国大地!</p><p class="ql-block">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是口号更是普遍的行动。</p><p class="ql-block"> 是的,那年那月那汗青纪事里,除了生死都是擦伤。</p><p class="ql-block"> 难道不是吗?就连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主席刘少奇,临终前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了人的形状和模样啦!他那凌乱的一头白发足足有1尺长……</p><p class="ql-block"> 但是中国社会以后的一切变化,正如他在最残暴最混乱的日子里,坚定不移的预言:“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三</b></p><p class="ql-block"> 这是1966年的国庆节吧?</p><p class="ql-block"> 林彪站在天安门城楼上讲话:”我们要把他们打翻在地,再踏上千万只脚……”</p><p class="ql-block"> 听后,爸爸当晚就和妈妈商量说:“不是一只,我的背上会有千万只脚踩住……我看阿萌阿萍以后就别考大学了,读个中专能早些工作吧……唉,是说我得永世不得翻身了!”</p><p class="ql-block"> 是妈妈在答:”不管你到了哪一步,我都跟着你;我不离婚;你放心……”</p><p class="ql-block"> 1966年,我刚刚12岁;小学才毕业。</p><p class="ql-block"> 哦,一条最肮脏最不堪入目的河流的源头,也是清亮清亮的。</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四</b></p><p class="ql-block"> 不容置疑。</p><p class="ql-block"> 当年红卫兵横扫一切的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置人于死地的权力是谁给的?根源在哪儿!</p><p class="ql-block"> 是毛泽东主席亲自戴上了红卫兵袖章,8次检阅来自全国各地的红卫兵小将。金水桥畔泛滥起波涛汹涌的红海洋;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在时代势不可挡的狂热中,千百条江河,流向了唯一的海洋……</p><p class="ql-block"> 红卫兵闯进我的家,用力把妹妹装满玩具的抽屉摔的粉碎。他们看见外文书籍就撕扯,然后就付之一炬!唉,这不就是古人所叹息的:楚人一炬,可怜焦土……</p><p class="ql-block"> 爸爸穿着一身黑布衣裤,被剃了阴阳头,他搬家挨斗扫厕所;一直搬到了生物系以前养兔子的小屋子里。</p><p class="ql-block"> 爸爸很想得到宽大处理,那时他每天在劳改队劳动,就连大年三十他都主动要求去公共厕所掏大粪。</p><p class="ql-block"> 他1米86的个头,总是低眉垂首的。走路时遇到熟人,他就立刻绕行;同时把头更加低下来………</p><p class="ql-block"> 他最顾家。所以自知有罪就宁愿卑微卑贱,不但不能超越苦难;而且他还从旁人更深重的苦难中学会了顺从。</p><p class="ql-block"> 文化大革命中的一介书生。</p><p class="ql-block"> 1950年,抗美援朝的战争爆发在即。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一艘美国威尔逊总统号的轮船,日日夜夜向着亲爱的祖国进发。船上有的是300个朝圣者的灵魂;他们自觉自愿回到了当时还是一穷二白的中国。这样的选择,使他们后来为国家科学技术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p><p class="ql-block"> 爸爸那时候是25岁,是这批学者中年龄最小的。他从美国芝加哥大学化学系毕业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回到了雄鸡唱醒的祖国……</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心版上,总有一张泛黄的照片。</p><p class="ql-block"> 那是爸爸穿着中山装,由于经常伏案,他上衣胳膊肘那里已经磨的薄薄的……</p><p class="ql-block"> 照片中的他和身穿蒙古袍的助教们围坐在一起,爸爸目光端凝;整个人都是极其诚恳极其恭恭敬敬的。</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的民心所向,每个人都是全心全意地对待工作的……</p><p class="ql-block"> 岁月磨砺,阅历春秋。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心里面想着的……</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五</b></p><p class="ql-block"> 全都停课了</p><p class="ql-block"> 停了课的我,尽干了些什么呢?尽管我还是个12岁的傻孩子……</p><p class="ql-block"> 文革之初,在师院的群众集会中,我跟着振臂高呼:“毛主席万岁……”我的热泪噙在眼角,不也是滚烫滚烫的……</p><p class="ql-block"> 后来大学生们贴大字报,我就去提浆糊桶。我还跟着他们刻钢版印传单;半夜睏了就睡在大字报的废纸堆里;脸上还粘住墨迹……</p><p class="ql-block"> 若没记错,那就是1967年的1月底或者2月初吧!哦,那正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呼三司以东纵为首的造反派,干脆不舍昼夜的坐在内蒙古军区门前的地上,用静坐来要求军队的支持!</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的人们太有真心啦呀!俩口子因为是二派的,回家见了都不说话;还要闹离婚呢!</p><p class="ql-block"> 天色渐暗,我们冻的也实在呛不啦!这时候支持呼三司的铁路职工的造反派组织火车头,已经让他们的家属拿着铁桶,抬来了热乎乎的小米粥和切的细细的咸菜丝。</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也看见了师院外语系大四的学生韩桐。只见他穿着一件很老旧又略显单薄的棉大衣,右手举着话筒,指挥静坐的集体行动。</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是个现役军人,他走出了军区大院便举枪射击,韩桐应声倒下;随后静坐的人们撤走了…… 肃穆中的哀伤。</p><p class="ql-block"> 唉,韩桐的遗体被平平展展的安放在师院的体育馆里面!据说中央已经派内务部长曾三前来验尸。</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走近他的身旁,静默的肃立哀悼。我听见他的同学说:韩桐出身贫农,学习很好很刻苦,身体也好;还是撑杆跳运动员;从文化大革命一开始,他就没有睡过几个整觉……</p><p class="ql-block"> 我又走近些,这次看清楚了他的脸是蜡黄蜡黄的,没有一点儿血色;双手冰凉;我靠前轻轻的握住他的手……</p><p class="ql-block"> 东纵的战友们在师院文史楼的顶端安装的大喇叭,一遍遍的播放着他们新创作的歌曲:</p><p class="ql-block"> “造反的旗帜红艳艳,</p><p class="ql-block"> 战友鲜红的血染成,</p><p class="ql-block"> 为了保卫毛主席,</p><p class="ql-block"> 断头流血敢牺牲;断头流血敢牺牲……”</p><p class="ql-block"> 哦,我似乎明白了某个时刻到了呀!不能退缩,我就是死也不能退后……</p><p class="ql-block"> 我从小就爱青松爱白石,更爱一种坚贞的品格。</p><p class="ql-block"> 此刻,我想起了一位革命烈士留下的詩句,大意是:</p><p class="ql-block"> 在我鲜血浇灌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也许会长出花朵。</p><p class="ql-block"> 白的是纯洁,红的是坚贞,紫色的是爱情……</p><p class="ql-block"> 詩很美,连同詩人的情怀。</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六</b></p><p class="ql-block"> 守楼。</p><p class="ql-block"> 东纵大楼整个一层用建筑材料的木板封死了。盛满沙子的麻袋,从里面牢牢堵住和封死一楼的进处。</p><p class="ql-block"> 造反派渴了,接自来水管的水喝。饿了,就分食不定时送来的主食;就是拿白面和玉米面做的金银卷;食物是用一根粗绳上面挂着个大铁钩,一截一截的吊上来的。</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惧怕,也跟进来守楼。</p><p class="ql-block"> 妈妈几天没见我,便闻讯赶来。她拿着刚出锅的烙饼,又匆忙揭开缸盖,捞些豆角黄瓜芹菜就赶紧过来了呀!</p><p class="ql-block"> 绳索上的挂勾,勾挂着套着妈妈放进筐子里的小铝盆,一截一截的往上拽,妈妈的目光也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上挪;她弄不明白什么呼三司不呼三司的,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女儿!</p><p class="ql-block"> 她看见我从楼上的窗户露出头来,伸手接住筐子时,便使劲儿的仰头,迎面朝上的用很大的声音喊道:“阿萍乖啊,你好好的……”</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东纵大喇叭又播放的”抬头望见北斗星……”的唱片的声音盖住了妈妈急切的话语。</p><p class="ql-block">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乖呢!顿时,我满脸通红,像似一大片火烧云全落在了脸上。我赶紧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又走到妈妈看不见我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唉,过了一会儿我才用脸贴住玻璃窗向下望去,我看见了我的妈妈还是原地不动的站着,很着急的往着楼上我刚刚离开的地方一动不动望着……</p><p class="ql-block"> 哦,就在这一刻,我发现妈妈瘦了,以前烫的卷发也成了长长的直发,她衣着极其随意简朴,脖上那条红绿色方格围巾,是那些年城乡妇女一般都戴着的最便宜的围巾。</p><p class="ql-block"> 北方的二月,春寒料峭,又常刮风。嘿,就在这时候又起风啦呀,我看见妈妈往脖子里掖了掖围巾,唉,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伫立着,望着楼上……</p><p class="ql-block"> 是的,这围巾不是自己熟悉的吗?</p><p class="ql-block"> 爸爸黑不溜秋啦!妈妈总是天没亮就去扫大街,用一柄长长的竹扫帚,扫的很干净很认真。3年困难时期,她得了开放性肺结核,一口口的吐血。可是现在她大条帚横过来儿,一下子一下子慢慢地仔细去扫……</p><p class="ql-block"> 她面容清癯憔悴,因为总是担惊受怕。是妈妈说的,自己的表现好些,能够让人们对爸爸印象也好些;处理他的问题的时候,最好轻一些!</p><p class="ql-block"> 她一直到老都是最漂亮大方的。可是她就在最好的年纪,才18岁就做了新娘,后来又成了我们3个女儿的妈妈,用一双能够弹奏肖邦的手,天天开开心心做家务;也会做广东人的一手好菜,亲手端出来奉客……</p><p class="ql-block"> 后来,也是戴着这条方格围巾,一次次的骑自行车去旧城,把家里能卖的全都卖了呀,拿着仅有的3块5块的,买只鸡炖好了给爸爸补养一下;有时候也给我们买些牛奶糖而不是水果糖……</p><p class="ql-block"> 继续守楼。</p><p class="ql-block">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造反派们有的开始给家里写遗书,更多的人则是一遍又一遍的唱着:</p><p class="ql-block"> “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毛泽东……”</p><p class="ql-block"> 带镣长街行,告别众乡亲。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时,周恩来总理几次三番的接见内蒙古四方面代表,他认真听取每一个字,促成谈判解决。当时,据说是林彪隔着屏风也在静静的聆听,了解情况。</p><p class="ql-block"> 终于,1967年3月18日,中央派了李天佑前往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天上飞机撒落的是中共中央关于解决内蒙古问题的8条决定;随后最坚定的守楼的造反派,从东纵大楼里一涌而出……</p><p class="ql-block"> 1967年,在内战和内耗最激烈的时候,还是青年和少年的我们也有过无所畏惧的别样的牺牲……</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七</b></p><p class="ql-block"> 不能评判,也不愿意评判。</p><p class="ql-block"> 从1966年至1976年,对于这个国家的前途和命运是多么宝贵而重要的时间啊!</p><p class="ql-block"> 因为在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不但使中国人民在全世界面前挺直了腰杆;而且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历史节点。</p><p class="ql-block"> 邓小平是这样用他的深刻思考,一锤定音的:“没有毛主席就没有新中国……”</p><p class="ql-block"> 可是发人深省的是,有了新中国的毛泽东主席呢?</p><p class="ql-block"> 是啊,我多么想再次聆听1966年之前录制的合唱,陕北民歌”东方红”呀!</p><p class="ql-block"> 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质朴这么真诚的款款深情呢?”他为人民谋幸福,他是人民的大救星……”这是中国人民怀着感恩的颂扬。</p><p class="ql-block"> 是的,此生无悔入华夏的毛泽东主席,他的一生充满了无比强烈和至高无上的民族自尊心。他以洞察底蕴的定力和天才的战略布署,从井冈山的茨坪,其中经历了艰苦卓绝的8年抗战;直至打到南京去,解放全中国!</p><p class="ql-block"> 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者正式入朝参战。是毛泽东主席又用他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宣告:“他们要打多久就打多久,一直打到完全胜利!”</p><p class="ql-block"> 这位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缔造者,从建国之初,在他的内心深处一定是用他执政的大略方针,描摹过新中国辽阔版图上的风景这边独好!</p><p class="ql-block"> 的确,也正是人民群众对他的感激和热爱由来已久,毛泽东主席才有可能在建国之后,发动了一场比一场剧烈的政治运动和权力斗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八</b></p><p class="ql-block"> 所有的生命都可以换一种方式存在,当我们遇到的是思想上的帮助,变禁锢为自由……</p><p class="ql-block"> 他身上那褪色的绿军装是棉的,大约是在1966的冬季吧?</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怎么认识的,也说说话啦呀!问:“小鬼,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答:“爸爸从前是大学教授,现在每天打扫楼道和厕所……” 我眼睛不大,回话时也是扑闪扑闪的。</p><p class="ql-block"> 他多看了我一眼,又停顿片刻;也许是看出了我小小年纪就不愿启齿的难堪,便很诚恳的开导我说:“你的父亲今年才刚刚40岁嘛!争取好好的回到人民的立场上,不是还能够为国家最少工作20年。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学有所成的专家教授呀!”他叫陈祥富,来自西安的第四军医大学;也许是教员,也许搞行政工作的。</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被批准去插队,我写信告诉的第一个人就是陈祥富。我以为他知道了我这么要求进步,会很高兴的。</p><p class="ql-block"> 法国作家雨果在《九三年》里是这样表达的:“西穆尔登有一颗纯洁的良心。造成我们黑暗的天空中也许还有几颗明亮的星星,那就是一个人的良心……”</p><p class="ql-block"> 我感谢我的祖国。在我思想成熟的过程中,遇到的不止是一个陈祥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九</b></p><p class="ql-block"> 毛主席挥手我前进。</p><p class="ql-block"> 我们成为了那个注定要结束的时代的充满了英雄主义的开路先锋……</p><p class="ql-block"> 1967年10月9日,以曲折为首的10位北京中学生奔赴锡林郭勒大草原插队,成为从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后,我国第一批知识青年。</p><p class="ql-block"> 紧接着呼和浩特市第一批插队的知青启程,他们全都是在校期间品学兼优的中学生。</p><p class="ql-block"> 我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p><p class="ql-block"> 爸爸还在劳改队里劳动改造,但是我从小就要立志走革命道路。刘胡兰15岁就牺牲在敌人的铡刀下;毛主席一家也有6位亲人都牺牲了呀!我这一生也要跟着毛主席革命到底……</p><p class="ql-block"> 我生性敏感,又特别爱激动,就是一首红歌也能唱的热血沸腾的……</p><p class="ql-block"> 临走前的那个晚上,我想再回家看看,和自己的父母再说些什么吧!可是我没有推门进去,却独自站立在门口……</p><p class="ql-block"> 我没瞎。</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我的父母正在相对流泪。是妈妈在说:”唉,一拨人里面数她最小……”我听见爸爸也难过的说:”要不是我的问题,孩子不会这么小就走了呀……”</p><p class="ql-block"> 我倔犟。</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呆呆的站立了一会儿,便转身折入夜色。就在这时,从城市北端的火车站传来了汽笛的鸣响,汽笛声声深沉又悠远;仿佛是在提醒我: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家啦呀……</p><p class="ql-block"> 临别的情景,后来我写成短文,被收入工人出版社出版的知青文集《草原启示录》里。</p><p class="ql-block"> 这篇短文,几乎感动过每位读者。相识的和不相识的朋友给我写信和打电话,说着与亲人分别时相似的情景和感触。</p><p class="ql-block"> 2015年我在美国,见到了一位旅居多年的博士。他说:“读着读着,我满眼都是泪。因为我想起了,我的母亲去车站送我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多年之后,《草原启示录》的副主编也和我说:“李萍,审稿时,你的这篇文章,我一共看了3遍也哭了3次……”</p><p class="ql-block"> 1968年5月15日,我们呼和浩特市第二批插队的49人,也出发去了草原。</p><p class="ql-block"> 从此,我们融入了1700万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之中,走上了一条与当代城镇化完全相反的道路。</p><p class="ql-block"> 从来没有过这样年纪轻轻的一代人,在国家的非常时期背负起如此沉重的负担;也从来没有过像我们这一代人,一生一世和人民群众有着如此不能分割的血肉联系。</p><p class="ql-block"> 这是在中国在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一代知青。</p><p class="ql-block"> 尽管我们有的人一生坎坷和不幸,甚至还搭上了命!尽管我们的青春都是奉献的,除了奉献;我们一无所有!尽管我们现在全都是70上下的人啦,我们已经忘记了很多很多……</p><p class="ql-block"> 但是我们赤心不改。</p><p class="ql-block"> 因为我们爱祖国爱人民,所以也爱我们奉献了的青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b></p><p class="ql-block"> 我们千里迢迢,是为了理想去远方吗?54年前的远方,等待着我们的又是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的5月中旬,上了火车的我还穿着栽绒领子的棉外套。火车行至赛罕塔拉,风卷起沙砾打在脸上生疼;剩下的路就全坐卡车。</p><p class="ql-block"> 车前,一杆支边的大旗呼啦啦地迎风飘扬,伴随全程!我们始终唱着红歌,每人胸前戴着毛主席像章;有位同学则是戴着鑲着相框的毛主席画像。</p><p class="ql-block"> 唱累了,我就枕着我们附中的一位女同学的腿睡着了。她怕吵醒我,竟然一直没有挪开……</p><p class="ql-block"> 嘿,当时年少气盛的我们怎么会料想,后来她在牧区一呆就是11年,而且表现很好……</p><p class="ql-block"> 大概走了4、5天吧!我们在路上每到一个饭馆吃完饭,我就把我们49个人用的碗碟全都洗了。饭馆的人有些奇怪的看着……是呀!他不知道是“向雷锋同志学习”让我这样做的。</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一</b></p><p class="ql-block"> 我被分配在吉林郭勒公社的农业南队,靠挣工分养活自己的劳动生活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麦收。</p><p class="ql-block"> 顺着长长的垄沟割呀割呀,低头弯腰,我左臂拢住一抱麦秆,右手用磨锋利的镰刀迅速割下。</p><p class="ql-block"> 我怕落后,所以特别着急;挥起的镰刀径直割在了左腿的小腿肚子上,可是我不管不顾的继续追赶着割……</p><p class="ql-block"> 嘿,偏偏麦收时节腹泻!割到地头,我软的坐也坐不住,就干脆躺在地上歇一会儿。</p><p class="ql-block"> 吃药也不行,还是村里农民教我的,把生鸡蛋埋在灶坑的炉灰烫熟,趁热吃下去补肚子,我居然好了。</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整个麦收期间,我没有请过一次假。</p><p class="ql-block"> 这里10月飘雪,得进山打柴,才能抵御寒冬。</p><p class="ql-block"> 还不到5点,我就起来给牛饮水,然后套上牛车,再带上我吃的干粮和牛的草料,一个人走上几十里进南山打柴。</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天空灰蒙蒙的,还没有放亮呢!直到傍晚,一颠一颠的牛车上摞着满满的干柴,我才拉着牛头绳往回走……</p><p class="ql-block"> 看到知青屋前堆放整齐的干柴垛和牛粪垛,村里人都夸我们知青会过日子;特别是那个岁数小的……</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二</b></p><p class="ql-block"> 我这辈子不喜欢过年。</p><p class="ql-block"> 怕过年,怕爆竹声,也怕呆呆的看着别人家的灯火。这也许是一种独自过年的心境还在吧?</p><p class="ql-block"> 公鸡打鸣,亮亮堂堂的伴着家家户户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的肉香,飘的很远很远……</p><p class="ql-block"> 雪。</p><p class="ql-block"> 我们西乌珠穆沁旗一年会有半年下雪。白毛风一刮,天上地下,远处近处;从家门口到茫茫草原全都是皑皑白雪!</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们早早起来,可才知道什么叫大雪封门,得靠邻居拿铁锹铲雪,我们才能出门。</p><p class="ql-block"> 嘿,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让去公社供销社买年货的老李,给我捎上一块钱的水果糖。他踏雪而归,递过一包糖块说“我买了1斤呀!垫上的钱,你别还了。”说罢又目光定定的看着我接着说:“大过年的,你这孩子咋就只花1块钱呀?” 我低头无语。我不能说我有家回不去……</p><p class="ql-block"> 这一年,我每天都像个成年男子那样拼命干活,挣了1000多个工分到年底才到手36元。</p><p class="ql-block"> 我想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身体都不好,现在得劳动改造;我从小就帮着父母劈柴搬煤啥的;现在却走的远远的。</p><p class="ql-block"> 插队的第一个除夕之夜,我在包钱。把这35元一张张展开再摆齐整了;再叠成一摞。</p><p class="ql-block"> 我想钱再少,也是爸爸妈妈特别需要的;妈妈每天半夜咳嗽,得用钱买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三</b></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队里安排我去菜园子劳动。</p><p class="ql-block"> 在公社西南角,圣洁的吉林河水在这里拐了个弯儿。河滩上的青青牧草长的特别有生命力,还有那些遍地野花……</p><p class="ql-block"> 一共3户人家,队里就安排我住在园头老贺家里。</p><p class="ql-block"> 推门进来,完全赤裸的贫穷使我目瞪口呆!</p><p class="ql-block"> 一块旧炕席,遮不住大炕四周边角的泥土。满屋只有一个躺柜,还是白茬的,没有上漆。柜子上有一对白酒瓶作摆设,里面扯些红纸泡水当颜色。对了,还有一把木篦子也放在这里,用来梳头和刮虱子下的小白点儿……</p><p class="ql-block"> 天大的不幸降临过这个家庭。 老贺和媳妇有7个孩子,当妈的想着下雨天不用出工干活就赶紧给孩子们纳鞋底吧!她不知道自己手上拿着的铜锥子会导电,于是电闪雷鸣中一股电流从小土房的烟囱里蹿进来……</p><p class="ql-block"> 唉,瞬间人就没了!留下了满满的一炕孩子……</p><p class="ql-block"> 我们白天劳动,吃了晚饭就盘腿围坐在炕上,先学习毛主席语录和最新指示;然后就面对面的计算当天卖菜的收入。</p><p class="ql-block"> 嘿,每次我把背着的那个草绿色的书包,倒它个底朝天;每天大概就是30、40元吧!于是大家摞镚子,数毛票,把大票子特别注意的搁着!七手八脚的算得灯干油尽呀,鼻孔也被煤油灯芯子熏黑了呀,睏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哎呀,这时候就等着老贺用力把手一挥,用他那铜锣般的声音嗡嗡作响地说:”行了,都去睡吧!谁让咱知青收的钱会下小崽儿,反正多了总比少了强!”</p><p class="ql-block"> 吉林河水呀,你日夜流淌!从伸入天边的草原,到碧绿生青的一块菜地;你一次次的让春天回来,怎么就不容我们的青春年少从头再来,做一番人生道路完全不同的选择呢?</p><p class="ql-block"> 挨着河,水够用;更够用的是我们的苦心和力气!</p><p class="ql-block"> 看呀!这个菜园子里有直挺挺的蒜苔、齐腰高的大葱、拿麻袋蹭几下就啃的胡萝卜;最让我满心欢喜的是我们从林西买回来的黄瓜籽,这年夏天竟然长出了一根1.9斤的大黄瓜;老贺顺手摘下就扔给了我……</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牧区缺菜,春天能摘到把沙葱就放在肉馅里。有的知青妈妈拿香菜编成细细的长辫,晾干后寄来给我们过年用。嗨,不仅是公社几个大队的牧民,就连方圆百里附近公社的牧民和知青,也赶着不紧不慢的勒勒车,吱咛吱咛地摇晃到这里。总是一下车就问:“瑙高白那?”(蒙语是“有菜吗?”)</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同吃同住同劳动的365天之后,我又得回农业南队了。</p><p class="ql-block"> 临别。老贺低下了头,倔倔的说:”你们都是听毛主席的话,来到这里的好孩子!个个都是要强走正路的好孩子……”</p><p class="ql-block"> 停顿片刻,他又接着说下去:“这些日子我看你不和买菜的男人随便搭话,也不瞒着往自己兜里揣钱。是不是呀?你就一直没有嫌乎我这日子过得穷的难的呀!”</p><p class="ql-block"> 话语间,他的眼角有颗晶亮晶亮的水状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30年后,我回草原去看望园头老贺。嘿,他一见我就笑着说:”这是二当家的回来了吧?”是呢,当年住他家,看见我啥家务活儿都帮着干,他就这样二当家二当家的叫着……</p><p class="ql-block"> 哦,都是晶莹透亮的泪滴,只不过“汪汪的泪水往肚里流,”是他护着我,就像是护着那个最小的没了妈的孩子。我一往情深的注视着老贺,这个中年丧妻的鳏夫和硬汉,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他不幸几年前摔断了腿,如今柱着拐杖,艰难的挪动……</p><p class="ql-block"> 惭愧。我空手来的,要走了只能抱着老贺的肩膀,轻轻的在他宽大的额上吻了一下;心里非常难过…… </p><p class="ql-block"> 真是说不出口的惭愧呀!房改了,要先交27000,我的图书馆同事,向亲友打了30多个借条才交上。我呢?分文全无了,还得每月用工资先还欠债。</p><p class="ql-block"> 在菜园子,我是15岁。可是此后50多个日月轮回中,印象最深的是:个人没有回报,卖菜挣多挣少全都交给大队,可是我们照样拼命的干活,总是想着再往好干!</p><p class="ql-block"> 在毛泽东时代,人们物质上要求的很少,最看重的是一个人的精神和品格……</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四</b></p><p class="ql-block"> 我这辈子只去开过一次会,这就是1970年锡林郭勒盟知识青年代表大会。</p><p class="ql-block"> 先在西乌旗集中学习一周,我们和金河公社的知青分在了一个小组。</p><p class="ql-block"> 在学习讨论中,知青们纷纷说起了陈朋山的先进事迹。她回家探亲,一路上只要是交通不便的地方,是她背着这个患有腿疾的牧民孩子去北京治疗。</p><p class="ql-block"> 插队第二年,她去了队里的饲料基地。晚上黑黑的,一有牲畜进来啃食庄稼,她去赶牛连鞋都顾不上穿,回来时脚也扎破破了……</p><p class="ql-block"> 我见到的陈朋山完完全全就是一身当地的蒙古族妇女的穿戴,黢黑的脸庞,她总是静静的听着,浅浅的笑着,执意不肯上台讲话。</p><p class="ql-block"> 另一位则是金河公社的宋红岗,知青们都说,她的文章写的那才叫好呢!</p><p class="ql-block"> 多年以后,我在《人民文学》上心心念念的读着宋红岗的这篇报告文学“锡林郭勒归去来”,通篇的云霞满纸气贯长虹,她是在用文字为4000名慷慨以赴祖国边陲的北京知青立言,也为岁月长河留下了栩栩如生的长轴一卷。</p><p class="ql-block"> 转眼就到了2017年,在庆祝内蒙古自治区成立70周年的喜庆里,我仰望着呼和浩特的夜空,银河一道下面,是满城的灯如繁星;眼前闪烁的霓虹灯不就是东风夜放花千树吗?</p><p class="ql-block">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清清楚楚看见了我们凑近油灯,夜夜苦读!我想念那些北京知青朋友,也想念放牛时活活冻死和救火时被烧成焦炭的一位位北京知青……</p><p class="ql-block"> 是的,不管我们现在是记得还是忘记,北京籍贯的一代知青,他们为内蒙古自治区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p><p class="ql-block"> 唉,欢欢喜喜的日子里,我却在擦着涌出泪水;沉浸在深深的痛心和痛惜之中……</p><p class="ql-block"> 再说陈朋山。</p><p class="ql-block"> 1984年,也在山西插过队的中组部的一位干部,专程去锡林郭勒盟了解陈朋山和留在当地的北京知青的现状,并写出了工作报告。</p><p class="ql-block"> 报告说:“陈朋山懂蒙语,会蒙文,体恤民情,工作深入;她已经是一位比较成熟的民族地区工作的干部。</p><p class="ql-block"> 随便你去哪个苏木,哪个浩特说起陈朋山,没有一个是不竖大拇指的!”</p><p class="ql-block"> 斗转星移。</p><p class="ql-block"> 2017年,我在百度查询写作的资料,竟然看到作为内蒙古党委组织部部长的陈朋山,因为自身的问题,提前退休;自行离开了工作岗位。</p><p class="ql-block"> 震惊。</p><p class="ql-block"> 非常震惊之后的百思不得其解……</p><p class="ql-block"> 这是潮流。</p><p class="ql-block"> 在自然界,潮流是由涨潮和退潮引起的水流运动。</p><p class="ql-block"> 是的,不管是在什么年代,时代的潮流不可阻挡。</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五</b></p><p class="ql-block"> 逆旅。</p><p class="ql-block"> 怎么会是这样呢?活着,人和人之间就不能说说话吗?就不能饶有兴趣的聊聊,我们如此深爱的文学吗?</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虽然有开头没结尾;虽然这些陈年旧事模糊又清晰,美好又悲惨;带着命运多舛的一梦难寻……</p><p class="ql-block"> 我记述的是1970年,当时权力高于各级党委的全面军管之后的一个社会生活的侧影。</p><p class="ql-block"> 春天的草地上散发着特有的草的清香。有风吹过,也吹拂着一些乍暖还寒的心扉。哦,这就是吹过你也吹过我的风吗……</p><p class="ql-block"> 我们并肩而立,在看公社小学的运动会。</p><p class="ql-block"> “你就是这儿的?”我点点头,很随意的往一条南面的小路尽头的土房用手一指。</p><p class="ql-block"> “你呢?”答:“我是山西阳高县的北京知青。我们那里很苦,过年才吃顿白面。这次我是替县供销社把买来的马赶回去,走了这么远呀,就是想看看锡林郭勒大草原和这里的知青……”</p><p class="ql-block">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会和陌生人说的滔滔不绝;却对生活在一起的人沉默寡言。</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文学,那时候我心里还有火,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内心深处有着不灭的火种,一点就着。我甚至说了,“在知道7个苹果和一周有7天的计算之前,我就酷爱文学。报名要走时,我也想过要当作家。因为作家都是在最底层生活过和吃过苦头的……” 是他异样的一瞥……</p><p class="ql-block"> “那么你看过什么书,有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吗?”“没有。只听过我们公社革命会副主任说成是:静静顿顿河……”哦,停住不约而同的笑声之后,便是他轻轻的背诵;一种背诵中的喜爱和理解:</p><p class="ql-block"> “我们光荣的土地不是用犁来翻耕,</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土地用马蹄翻耕光荣的土地上种的是哥萨克的头颅,</p><p class="ql-block"> 静静的顿河到处装点点年轻的寡妇……” </p><p class="ql-block"> “嗬,你听听这全书的结束。”他有点儿兴奋,却都能背下来:“一轮黑色的太阳……</p><p class="ql-block"> 葛利高里站在自己家的门口,手里抱着儿子……</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他生活中剩下的一切,这就是使他暂时和大地、和这整个在太阳寒光照耀下、和光辉灿烂的大千世界相联系的一切……”</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天我们还说起了1972年2月,尼克松访华。</p><p class="ql-block"> 这是周恩来总理友好又睿智的说道:“美国人民是伟大的人民,中国人民是伟大的人民。我们两国人民一向是友好的。”</p><p class="ql-block"> 尼克松总统一下飞机说的是:“当我们的手相握时,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哦,仿佛是平地一声春雷,仿佛是冰山崩塌;我看见我们草原上那条熟悉的河流裹携着消融的冰碴,成为奔腾不息的春水!可是我自己简直不能相信中美两国建交的到来……</p><p class="ql-block"> 因为我的奶奶是第一位移居西雅图的广东人,后来又把家安在了上海虹口区多伦路215号,后来这栋花园洋房被上海市人民政府评定为:“上海百年优秀建筑。”</p><p class="ql-block"> 尽管我们南队的村民总是推荐我,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可是因为有海外关系,每次抽调我都落空了……</p><p class="ql-block"> 聊到最后,他才含着笑意告诉我,大队的知青们都管他叫“跳大神”。自己已经参加完高考,也填写了报考中国医科大学的入学志愿,正准备开始埋头苦学8年呀,流放犯似的发落到山西阳高这个穷乡僻壤……</p><p class="ql-block"> 还是有着不愿甘心的耿耿于怀:“我是北京市中学生银质奖章的获得者,应该能够考上的……”</p><p class="ql-block"> 嘿,我喜欢听他说话。比起田间地头休息时,那些重复听到的:“老三老三,什么东西响?小猫偷食搭拉米汤”的口头禅;他的谈吐则有着一种春江水暖鸭先知的独特的敏感和敏捷!</p><p class="ql-block"> 几天后,他是赶马正好路过农业南队,便来到那小土屋里和我告别。</p><p class="ql-block"> 他说:“你挺懂事的,也能给队里写个农业学大寨的材料什么的。我在的那个队里也有个14岁就插队的,她爸爸文革开始后自杀了,后来她就跟着我们来山西了……</p><p class="ql-block"> 嘿,这次没有时间聊天啦!那就再见吧!我是想着看看草原和草原上插队的知青,没想到碰巧遇到了你……</p><p class="ql-block"> 你想写什么就坚持写下去吧!以后你写出了成名作,隔的很远,我也一定会读到的……”说罢,他便收回了直视我的目光;似乎相信之中是更多的不信!</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雨水滴哒的傍晚。</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门口,看见他翻身上马去追赶向着东面,已经走远的马匹。我听见雨水落下的声音里,有些温润,也有些若有所失,于是就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风一程雨一程的路途……</p><p class="ql-block"> 这时,盐灰色的天空中雨雾蒙蒙的。我完全不曾料想有一块以后会常年压在心头的巨大阴霾,正在悄悄靠拢……</p><p class="ql-block"> 事也赶巧。</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队里让我去旗里买小学课本。到了旗里,我先去找阳高人,准备再去买课本。</p><p class="ql-block"> 是出乎意料的高兴,他大大方方的说:“你坐吧!你很聪明,只要三言两语的,你就都能理解……”</p><p class="ql-block"> 可是没说几句,就有二个人没敲门便径直走到我面前声色俱厉的说道:“我们是西乌旗公安局的,是军管会领导让告诉你们离开这里,不许再说什么了!”</p><p class="ql-block"> 人生不满百,插队本身就是逆旅,又好端端的无事起风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字字是刀,句句戳心!在绝对的权力面前,</p><p class="ql-block"> 难道一个人肚里有话不说,要等死了再说吗?这种做法不就是杀人不眨眼不见血吗?</p><p class="ql-block"> 凭什么?究竟是凭什么青年男女在一起长谈,就不可能谈的主要是文学呢?</p><p class="ql-block"> 50年过去了,意气风发的青春年少更是早早的过去了,镜里朱颜都变尽,只有丹心不灭。我还是热爱文学创作,笔耕不辍;尽管我怎样努力也写不好,我仍然觉得这些都是人生最美好最值得写下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从万马齐喑究可哀的思想禁锢和文化荒漠走出,到换了人间的今天,我只敬岁月一番话:”一个民族的面貌完全是由他的政府的性质决定的!”</p><p class="ql-block"> 原始社会存在了二、三百万年,进入农耕社会用了近一万年。可是我们却在二十世纪的六十年代,用自己最好的年纪,牛马一样的干活,石头一样的沉默!刀耕火种般的日复一日里,在我们思想活跃的时日,难道就不是一直在盼望着什么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六</b></p><p class="ql-block"> 活着比死难。</p><p class="ql-block"> 插队第4年,严酷的冬日又准时到来。在零下30多℃,有时候是接近零下40℃的严寒里面,我的吃的烧的都不够过冬啦!</p><p class="ql-block"> 怎么办呢呀?</p><p class="ql-block"> 入夜,我从不点灯,戴皮帽穿毡靴,早早的蜷缩着身子,躺在9个多月都没有烧过的凉炕上。</p><p class="ql-block"> 南队知青小屋女生住的那间,嗨!早就剩下我自己了……</p><p class="ql-block"> 哦,夜深方独卧!及目天低无去处,夜色在我的周围聚拢着,就好像是一口巨大的无边无沿的黑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p><p class="ql-block"> 难道不是“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吗?这又是什么毫无道理可言的倒行逆施的政策呢!当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有海外关系的知青,一律不考虑抽调。</p><p class="ql-block"> 而且向广大群众传达林彪出事后中央的《“五七一工程”紀要》的时候,全公社知青只有我不能去听。</p><p class="ql-block"> 旗军管会可以让公安人员给我任意抹黑,我却无能为力的解释和还我清白吧!</p><p class="ql-block"> 长夜当哭。我哪有眼泪呢呀?这不是我要的正常的生活,是我自己要自蹈死地,我的苦果我自己吞下!我的心酸委屈都不可告人,哪有什么”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唱天下白”呢呀!</p><p class="ql-block"> 是啊,心里面哪还有一点儿光亮呢?我整夜整夜的在黑夜里睁大双眼,目光却是游移不定的空洞!</p><p class="ql-block"> 哦,我看见生活的道路上敞开一扇扇明晃晃亮堂堂的大门,门都笑脸相迎!一个锅里搅稀稠的伙伴们兴高采烈的被抽调走了,走的这样表情生动。而在挨不上边儿的人的眼里心里,这些门都是窄窄的阴暗的,如同枯井的深幽。</p><p class="ql-block"> 插队这几年,我的目标就是想加入共青团。为此,冬天农闲我都不回家过年,半夜起来打冻场,打冻井是用后背背着大石头。另外,我还夜夜苦读,刻苦得把睡觉的时间都节省下来,尽读了些极左思潮催生的政治理论。</p><p class="ql-block"> 唉,除了劳动,我不被信任!就这样我几年如一日的主动给村里的困难人家挑水,数九寒冬井台上全都是溜滑的冰层!说真的,一直被岐视被另眼相看的我,并没有失去年轻人不可抑制的上进心!我们曾经以何等的心气高昂前行在插队落户的七拐八弯的道路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七</b></p><p class="ql-block"> 我后悔刚上初中4个月就报名插队。对于我,这就是一条走不通的路途。</p><p class="ql-block"> 是因为听毛主席的话,听错了吗?是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竟然成了如此坎坷的人生苦旅</p><p class="ql-block"> 饿。</p><p class="ql-block"> 明天早上我吃什么呢?每个月28斤返销粮,棒子面捂出发霉的绿色直呛嗓子眼,这也得节省着吃! 饿得我眼睛总是东溜西转的觅食。越饿就越想吃,越想吃就越饿;饿得头昏眼花的甚至出现了幻觉。城市真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天堂呀,热乎乎的暖气片上全都是一个个鼓鼓的大面包……</p><p class="ql-block"> 唉,嗨,人哪能忍住饿呢?如同到了年龄就得成家的男女之事。</p><p class="ql-block"> 偏偏这时,饥寒交迫一起袭来。狗皮帽子冻的硬绑绑的,帽沿上是一层哈气凝成的白霜。毡靴里的双脚也渐渐麻木了……</p><p class="ql-block"> 这一刻,小土屋的后山墙上有几个巴掌大的裂缝,呼呼的往黑咕隆咚的屋里灌风,就在这样北风啸啸百草折的漫漫长夜里,我最讨厌最痛恨的野猫又喵呜喵呜的叫着,准时前来造访。</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窗户没有玻璃,都是用白麻纸糊上的。本来只是扯了一小块,这只该死的野猫发现了,每天晚上都顺着风势从这个越扯越大的窟窿里直出直入,绿幽幽的眼珠子贼亮贼亮的;不怀好意的盯住人看,多瘆人多丧气呢!简直就是个不祥之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八</b></p><p class="ql-block"> 我很害怕。</p><p class="ql-block"> 究竟是怕什么呢?仅仅就是那只每晚必到的绿眼猫吗?</p><p class="ql-block"> 紧靠我们房后,是我们吉林郭勒公社通向西乌旗唯一的一条公路。旗里的干部呀领导呀,隔三差五就去先进的牧业二队,看望那里的牧民和知青。可是回回路过我们农业南队,就是从来不进来呀!</p><p class="ql-block"> 我们知青小屋在村子西面,往南是大队的羊圈和一间小破屋,里面只住着羊倌和他的女儿。没有任何的条件和设备,那个当爹的自己上手,非要给自己的亲生女儿接生。唉,就这样活生生的生拉硬拽的,弄的大冬天的羊圈门口尽是雪地上泥泞的脚印和斑斑血迹!村里人全都说是这个当爹的乱伦和造孽……</p><p class="ql-block"> 这是生活里的残忍,还是残忍里的生活?全部赤裸裸的显现在我们面前,那个羊倌的女儿以后可怎么办呀!</p><p class="ql-block"> 我后来借到了肖洛霍夫历时14年,写出的长篇小说《静静的顿河》,其中阿克西妮亚的命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个穿上外套就能走的秋日吧!晴暖中又透着凉爽,是去离村子8俄里的草原耕地吧!</p><p class="ql-block"> 当晚,阿克西妮亚的父亲把她的双手捆绑起来,便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情。她回家哭诉,然后和母亲还有哥哥一起坐车,赶到父亲那里去;这8俄里的路程,她哥哥差点儿没把那匹拉车的马抽死。阿克西妮亚蒙起脑袋,躺在大车底下一声不响的哆嗦着,她的父亲被她发了疯似的母亲和哥哥打死啦!临死前,她父亲可怜的呻吟着,眼睛却不断的在屋里搜寻,寻觅躲藏起来的阿克西妮亚……</p><p class="ql-block"> 才16岁呀,本来就是一个少女笑靥如花和前程似锦的年纪,怎么就会有了“出来如花,又被割下,飞去如影,不能存留”的悲惨遭遇呢?</p><p class="ql-block"> 哦,当时的社会不能保护我们,我们自己涉世未深又不会保护自己;那么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成为一辈子的心理疾病和生理疾病;哪有什么安全感可言呢呀!</p><p class="ql-block"> 在1972年那个再普通不过的冬天里,我个人在精神上和生活上同时没有了出路,也没有任何人愿意和我说说话啥的,劝自己想开些吧!</p><p class="ql-block"> 我想,纵然是山崩化为地裂,磐石挪开原处,江河倒流,太阳从西边出来,青山一夜白了头;以后的日子也总会有变化的;自己当时看问题是绝对和绝望的。</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不能这样想呢?</p><p class="ql-block"> 是因为读书太少年纪太小才这样想问题时,一条路走到黑吗?</p><p class="ql-block"> 人类社会存在了二、三百万年,进入农耕社会用了八千年至一万年。我们中华民族有着一脉相承的伟大的民族精神,只要中华不亡,我们就有生路!</p><p class="ql-block"> 况且,我们如此热爱和每天使用的汉语,每个字本身就是一个故事,不能拆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九</b></p><p class="ql-block"> 我们国家有过最困难的10年,面对大的苦难,一代知青的父母无论怎样的难过和不舍,也默默无语的支持孩子上山下乡,到祖国最需要的艰苦地方。</p><p class="ql-block"> 并非一己之念。</p><p class="ql-block"> 我把这样的父女情深写出来,写给整整一代知青的父辈。是啊,还有我们的母亲!特别是我们的许多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再也听不见我们的话语…… </p><p class="ql-block"> 是的,大概我刚刚在母腹中安胎,我的爸爸就很喜欢我。自幼,一直到他去世之前,总是用广东话“阿萍阿萍”的叫着我。爸爸说:自从有了你们三个孩子,我做的一切,首先是为孩子考虑的。</p><p class="ql-block"> 殚尽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惜啊!我懂得太晚,后悔莫及。</p><p class="ql-block"> 唉,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盼望着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呢?</p><p class="ql-block"> 可是我还是病了,住院治疗了4个多月。是爸爸呀,推着他那辆用自来水管改制的很笨重的自行车,带上一个铝制的饭盒,几乎每天都来看我。</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是炒土豆丝和醋溜白菜,有时候是梨和国光苹果,爸爸很少言语,就坐在床边很注意的看着我吃完。</p><p class="ql-block"> 只有一次是他先说话了,语速缓慢的对我说道:“阿萍呀,你才19岁嘛,用不着悲观失望!爸爸是搞自然科学的,所以一直相信世界上只要出现了一个问题,就一定会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p><p class="ql-block"> 说罢,爸爸便目光定定的注视着病房的窗外很久,似看非看的。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明白了!这是爸爸看见我住院期间整个人身上脸上都变形了,可能是心里难受,又不愿意让我看出来……</p><p class="ql-block"> 等我总算出院了,可是几次三番的招工招生都不要我。</p><p class="ql-block"> 爸爸更加沉默了。他没有问我,我当然是只字不提。是的,我们俩从来都没有过敞开心扉去沟通思想。爸爸似乎有隐忍之处,我却是执意不肯开诚布公的坦言,总是回避。现在回想起来隔阂中的骨肉亲情,真是感人至深。</p><p class="ql-block"> 一辈子都奉行万事不求人的爸爸出门了,依旧骑上那破旧的自行车。他去求人,四处奔波,不知道那些家庭地址,他就打问;遭到拒绝,他还是一言不发,脸上都是尴尬。就这样从秋到冬,爸爸不知疲倦的跑了几十次,我总算从吉林郭勒把户口迁回呼市郊区,后来才上的呼市师范学校。</p><p class="ql-block"> 二年后,我毕业了。爸爸看着我的毕业证书,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说:”阿萍以后一辈子都有工资和公費医疗啦!”</p><p class="ql-block"> 是啊,爸爸最珍惜时间!只要一有时间,他立刻伏案工作。备课、写讲义、准备论文和翻译专著,就像蚕在吐丝……</p><p class="ql-block"> 可是几十年从不间断从不停歇的政治运动和深究家庭背景,使爸爸在不经意的抬头低眉间,便有了孤独和凄楚的面容!</p><p class="ql-block"> 唉,弦断有谁听?只有您的目光清澈明亮,您知道或迟或早总会再回到自己所学的专业上的。</p><p class="ql-block"> 爸爸,后来我想和您说说心里话啦!可是您在哪儿呢?想您时,您已远去,懂您时,我已年近70。是您让我领悟了,其实在每位最平凡的父亲身上,他们的父爱也是真正伟大的!</p><p class="ql-block"> 再说妈妈。</p><p class="ql-block"> 我插队去了,我的妈妈就在居委会组织的学习给念报纸,会后帮助不识字的工人家属写家信。她总是逢人便说,反复的说着同一句话:“我的二女儿在锡盟西乌旗呢,也不知道她现在冷不饿不呀?”她一边说着,一边双泪长流……</p><p class="ql-block"> 1986年9月,妈妈去爸爸那里,在美国定居了将近30年。一如在东纵守楼去送饭的时候那样,每次通话结束时,她一定会说:“…阿萍乖呀,你好好的……”接着就是:”妈妈现在在电话里和你一起背诵主祷文……”</p><p class="ql-block"> 时代变迁,她谦以待人,宽以处世的真诚一辈子没变!</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二十</b></p><p class="ql-block">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p><p class="ql-block"> 公元1976,是一声惊雷在我们的头顶炸响,带着迅雷不及掩耳的迅捷!</p><p class="ql-block"> 这不是白日做梦吧?也正是在这个金秋十月,我中专毕业分配到内蒙古师范大学图书馆工作,从此每天可以在这个藏书近百万的地方出出进进!</p><p class="ql-block"> 中国知青曾经是在中国社会的最底层谋求生存。当时就有这样诉求着自己的愿望的这样说着的愿望:“只要能抽回北京,我扫大街卖冰棍也行!哪怕能去西乌旗饭馆,也能暖和些……”可是我连这样的也不敢想……</p><p class="ql-block"> 1976年,我才22岁,却已经有了8年多的生活阅历。</p><p class="ql-block"> 试过了。</p><p class="ql-block"> 这不是越努力就越走下坡路吗?聪明没用,能干没事,拼死拼活的干过,最后还是没有出路!所以个别长的还行的,便自行添加了不能启齿的内容。</p><p class="ql-block"> 错了吗?</p><p class="ql-block"> 是的,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该对谁说呢?请原谅,我的心不再波澜壮阔;我不再参予与己无关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方向,一个人努力的方向错了,适得其反。那么我就干脆认怂和彻底投降吧!只要能够有家庭有工作,我一辈子</p><p class="ql-block"> 别无所求!</p><p class="ql-block"> 真的吗?</p><p class="ql-block"> 我们所有的苦熬苦受苦苦挣扎不都是为了一次重生吗?</p><p class="ql-block"> 新的一天,新的起航。</p><p class="ql-block"> 从图书馆的按时开放接待读者,到使用信息技术,从事規范化的数字资源共享;我们一干就是一辈子,直至退休。</p><p class="ql-block"> 在工作之余,我卯足了劲儿,一路跟踪读下去。我读到了中国古典文学的名篇,读到了世界文学的名著;特别是近些年公开发行的《散文选刊》,我更是每期必读。</p><p class="ql-block"> 这里有散文作者各自的思想认识和独到见解,那些锐利的笔锋,如同抽出亮剑的寒光一闪;如同曙光初露的大海,粼粼波光阅</p><p class="ql-block"> 读使我有了从未有过的感动和充实,不知不觉的我发现自己并不冷漠;而且读着读着我又开始写上了!</p><p class="ql-block"> 是啊,不仅天上有一轮辐射光与热的恒星,我们生命中也有落日溶金又光芒四射的太阳;带着青春慷慨以赴的燃烧。</p><p class="ql-block"> 哦,我又置身于草原深处的农业南队,这样的岁月就像那些暴风雪的清晨,雪花飞扬却消失的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 是的,我们的一生就是为上山下乡而生,为有过的勇往直前,更为一饭之恩的没齿不忘。</p><p class="ql-block"> 写作的过程,使我很喜欢北岛这样的詩句:</p><p class="ql-block"> “是笔在绝望中开花,</p><p class="ql-block"> 是花反抗必然的旅程,</p><p class="ql-block"> 是爱的光线醒来,</p><p class="ql-block"> 照亮零度以上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值得吗?</p><p class="ql-block"> 当几乎所有的人都奔着成功而去,我却独守一隅,为着自己写作过程中的所有失败而坚持不懈;这是不是也有一种烙印很深的心有不甘呀?</p><p class="ql-block"> 拿命去写。</p><p class="ql-block"> 呕心沥血的去写出一个个汉字有用吗?难怪连获奖无数的路遥也愤愤不平的骂道:“这狗日的文学……”临终前,他分文全无,有的只一万多元欠债的借条。</p><p class="ql-block"> 我呢?辛辛苦苦几十年,稿费叠加起来总共几千元。这是不是多少沾了王昌龄的直抒胸臆呢!</p><p class="ql-block"> “寒雨连江夜入吴,</p><p class="ql-block"> 平明送客楚山孤。</p><p class="ql-block"> 洛阳亲友如相问,</p><p class="ql-block"> 一片冰心在玉壶。”</p><p class="ql-block"> 是的,我们之所以愿意默默无闻的从事业余的文学创作,是因为这样能够滋润人的心灵,鼓励人们一直努力前行;这也足够了!值得这样石上坐三年,能将石坐暖的持之以衡。</p><p class="ql-block"> 写作最难的就是构思,思想清晰了,写的时候便很顺畅,挥洒自如。</p><p class="ql-block"> 可是在我坚持不懈的所有时刻,难道就没有得到过任何鼓励和指点迷津吗?</p><p class="ql-block"> 1986年,我参加了《人民文学》文学创作培训中心的函授学习,为我们批改习作的老师叫姚欣。</p><p class="ql-block"> 结业时,我看见老师是这样写的:</p><p class="ql-block">“这为期一年的学习虽然结束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坚持写下去,别灰心,一定别灰心,千万不要灰心!走这条路是很苦的。</p><p class="ql-block"> 浩然最初写了20万字,才发表2000字,这就是基础。”</p><p class="ql-block"> 另一位老师则是北大中文系的谢冕。</p><p class="ql-block"> 1999年,我读了《永远的校园》之后,便写了读后感投稿到内蒙古师大校刊。过了一段时间就想,是不是也可以寄给谢冕老师看看呢!</p><p class="ql-block"> 一点儿都没有想过,老师竟然用明信片写了简短的回信,并且在最后特意写明了:</p><p class="ql-block"> 北京大学中文系谢冕</p><p class="ql-block"> 1999年12月31日下午5:30,世纪落日的最后一刻。</p><p class="ql-block"> 哦,我和老师从来没有见过面,他却把这个百年一遇的极其珍贵的时刻,连同期待一起寄到我手中…… </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陆续阅读了他为北大百年校庆写出的“一百年的青春”还有《论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学》,我才了解老师的学术方向和毕生致力的事业。他说:“我把我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已经过去的20世纪。” </p><p class="ql-block"> 写到这里,我不由的想着业余创作之初,自己追求的目标就是诚实的思想力量和炉火纯青的语言艺术的造诣。到如今我做到了吗?</p><p class="ql-block"> 是的,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人生际遇,漂泊不定,其中的困厄是少不了的。可是终于得到了以上二位老师无私的鼓励和帮助,真是三生有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二十一</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陈言务去。</p><p class="ql-block"> 这篇随笔即将完成。我力求把21个章节的思想所在,表达的简洁明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从毛泽东时代,又进入了改革开放新时代的。作为当初毛泽东时代的青年少年,我们心有千千结,愿与春风知。</p><p class="ql-block"> 公元1966,毛主席亲自检阅的红卫兵小将是1200万人,这其中很多人后来都成了知识青年和兵团战士;开始了一生坎坷的磨难。”</p><p class="ql-block"> 一个人的遭遇里面,也许还有着一代人的脚印深深留证明的过往。</p><p class="ql-block"> 一场政治风暴,历时10年,无论国家还是个人,这10年不会再有。文化大革命确实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和命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每个人就是一部承前启后的当代史。</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改革开放以来的直接受益者,而且受益非浅。这个时代使我们有了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以及可以看见的路。</p><p class="ql-block"> 我想,一个国家若是不给予每个公民任何利益,那么人们又怎么能自觉维护这个国家的一切呢? </p><p class="ql-block"> 写到这里,就借用一位17世纪先哲的话语:“每个人就是整个国家。”这句意近旨远的话语,也是我写此篇表述的思想所在。</p><p class="ql-block"> 祝福祖国。</p><p class="ql-block"> 在历史的回音壁上,用我们一代知青历史性的贡献,用我们流过泪的笑容,用我们时至今日的勇往直前和余生;深沉的祝福!</p><p class="ql-block"> 2022.10初,动笔于云南大理。</p><p class="ql-block"> 2023.1.27凌晨四点,完成于呼和浩特。</p><p class="ql-block"> 附言:感谢55年前去同一个公社插队的老知青吴卫东,是他的所有帮助,使此篇得以完成。</p> <p class="ql-block">作者李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