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上的童年

独步幽径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近年来,我居住的小城是越来越漂亮了。走出家门,处处像公园一样。但那些千篇一律的楼宇、创意独特的大小景观,宽敞整洁的长短街道,总让我感觉缺少点什么。只要有稍微整块的闲暇时间,我总是想往城外的田野去,走走田埂路,吹吹清新风、看看自然景,随意地发发呆,漫无边际地想想从前过往、想想未来美好。</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城西的龙川河边,有好大一片田畴。春天,金黄的油菜花、葱郁的豆麦、还有田埂上竞相开放的各色野花,都是那样生机勃勃,看着就会心生欢喜、舒畅愉悦。</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不,今天我又跑田埂来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走在蜿蜒的油菜花田埂上,看着满目金黄的菜花在微风中摇曳,仿佛自己就是杨万里的《宿新市徐公店》“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中那个追逐黄蝶的快乐儿童。恍惚间,尘封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般倾泻。</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时候,村里的小学校只有低年级,高年级要离开村庄到大队部的中心学校去上。从家到学校大约有三四公里路,其间要翻山梁、趟河水,要走过好几个村庄的田埂路。村里多数人家的孩子念完村小学就回家帮忙做家务了,只有五六个家庭条件稍微好一点、父母见识也多一些的,才让孩子继续到中心学校去念书,我是幸运的。我和村里的几个同学每天结伴而行,使这段对于那个年龄的孩子来说足够漫长的翻山越岭上学路,成为我童年记忆中最难忘的快乐时光。</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为路远,我们中午无法回家吃饭,虽然允许自己带午餐,但学校也没有食堂,带去也只能吃冷饭,背在书包里还死沉,所以我们一般都不吃午餐。每天下午只上两节课,四点多就放学了,估计是为了照顾远路的学生吧。最后一节课,我们总是早早的收拾好书包等待铃响、等待老师那一声清脆的“下课”,我和村里的几个同学总是第一时间如出笼的小鸟般冲出教室。如此心急火燎争分夺秒,不是因为厌恶课堂,也不是为了早一点回到家,而是要去享受书本以外的别样乐趣,去完成课堂以外的重要使命。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去寻找裹腹之食填充早已咕咕叫唤的饥肠。</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学校坐落在一个平缓的小山包上,山下是回家要经过的那条小河,河上架了吊桥。枯水季节我们常常趟水过河,去开辟新的更理想的游乐领地。河对岸是一丘接一丘连绵的农田。那时候还没有“大棚种植”这种形式,农田里的作物都是周而复始、按部就班的那么几个种类。夏秋作物主要是水稻、玉米,冬春作物主要有油菜、小麦、蚕豆、豌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春季,放学后我们一般会先冲进油菜地。为避免大家聚在一起目标太大被人发现,我们就四散分开,各自进入一块油菜田。油菜植株高大,钻进去基本看不见人,更重要的是油菜田的地沟边总会套种一些豌豆,蚕豆,这两种豆都是可以生吃的。我们在油菜田里、在油菜花掩护下,弓腰穿梭搜寻,采摘一些籽粒饱满的豆荚,再找个舒适的地方坐下来贪婪地大吃大嚼。蚕豆剥掉两层外壳吃青豆米,豌豆连同外壳一起嚼碎吃汁液再吐出渣子,那种新鲜脆甜的味道至今想起还会垂涎。</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过也不敢多吃,毕竟是生的,吃多了也会不舒服。感觉肚子不太饿了,就走出油菜地,进入蚕豆田。蚕豆田里的黄花草、马豆草、洋铁根、苦马菜等野菜是上好的猪食草。找猪草是那时候每一个上学读书的农家孩子最主要的家务活,也是读书娃课外必须完成的任务。我们一边找猪草一边悄悄摘一些比较成熟的蚕豆荚装进书包。等拔够一大捆猪草后,就离开豆田往回家的山梁方向走。几个同伴会在山腰处的固定地点相聚。在这里,大家找来干柴草烧起火堆,掏出各自书包里的豆荚,去掉豆荚外壳后用细枝条把白色的豆米串成串,放进火堆里烧,或者直接把豆荚扔进火堆里连外壳一起烧。烧一会儿,用新鲜树枝把火扑灭,捡出半生不熟的豆荚豆米,去皮后吃,这真是人间美味呢。与之前在田里吃的生豆米相比,这个显得更鲜嫩可口。再过一段时间蚕豆干了,也弄来用火烧了吃,火烧干蚕豆那特有的鲜香也是很诱人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吃完火烧蚕豆,我们顿时充满了精气神,肚子不饿了、找猪食草的重要任务也完成了,回到家后的所有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了。大家像完成一项神圣使命的士兵似的,雄赳赳气昂昂重新踏上回家的路。</span></p> <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候,一年四季,放学回家的这条田埂路上,总有我们可以“拿来”烧吃的食物,春季烧碗豆蚕豆、过些时候麦子灌浆饱满了就烧麦穗,秋冬季节烧包谷、烧红薯……但</span>不管在田地里“拿”什么食物,<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有两条</span>大家必须遵守的约定,一是不允许随意踩踏庄稼,二是不允许多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悄悄去田地里偷食各种食物的小伎俩竟然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一次也没有被责骂过。至今我还在疑惑,是不是善良的农人们故意装瞎作哑放我们一码?不得而知。</h1>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田地里没有可烧吃的食物了,我们就到水浅的河湾里去捉鱼虾来烧、到水田里捉泥鳅黄鳝来烧、用弹弓打树上的小鸟来烧……</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漫无目的随心所欲地在龙川河边的油菜花田埂上游走着。宽的、窄的、长的、短的,一条条田埂纵横交错。不知疲倦不厌其烦一条又一条漫步游走,全身心陶醉在花海麦浪里,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久久地沉醉在遥远的童年时代,沉醉在上学回家的那条田埂路上。黄庭坚《牧童诗》云:“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此时此刻,我由衷的庆幸自己也曾经拥有过诗中牧童那种“悠然牛背上,短笛信口吹”的自在自得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部分图片来自网络,特此鸣谢!)</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