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17”——首战巴南棍

号兵

引子： 44年前的1979年，我在步兵第92团82无坐炮连任副指导员。自卫还击作战从2月17日打响至3月11日凯旋，无坐炮连突破巴南棍、喋血658、打开巴沙山口、攻占封土县城，参加较大战斗七次，全连荣立集体一等功。 战后返回营房全连合影 　　 1979年2月17日 打响那一天 山坡上竹林翠绿，藤条河清澈见底，真可谓山清水秀，如果不打仗，这地方倒不失为观光之处。对面阵地上一个人也见不着，连只飞鸟都没有，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 不过，谁也没心思看风景，千百双眼睛全都死死盯着对岸。 藤条河（金水河），徒步可涉的溪水，竟是两国的界河。（许向斌·2009年） 　　二排潜伏在距大桥不远的芭蕉林里，炮口已瞄准巴南棍的火力点。从2月13日开始的潜伏已是第五天了。 　　1979年2月17日6时40分，战斗在云南和广西1300公里边境线的各个方向打响。 随着副连长王登科一声令下，三门无坐炮终于怒吼了，一颗颗破甲弹准确命中标定好的目标，边防团轻便炮群的炮弹也随之覆盖了巴南棍。早有准备的巴南棍之敌躲进坚固工事，抱着中国制造的各种武器，准备应对当年的老大哥。整个进攻方向中，二排的三门无坐炮最靠前，巴南棍守敌吃到的第一颗炮弹，大概就是我们的破甲弹。凭借直射火炮优势，标定四天的目标终于变成弹着点，颗颗炮弹准确命中桥头堡和521高地的重火力点，忙里抽闲还摧毁了公安屯的几栋营房。边防团突击连趁炮火掩护迅速突破那发大桥，开始强攻巴南棍。 　　边防团已经打了两小时，我们没接到新任务，连队主力虽然向前挪动三四公里，却仍在路边山凹隐蔽待命。 那发大桥，现在是“金水河口岸”。（许向斌·2009年） 　　边防团隶属于省军区，长期驻守金平，这次划归31师指挥，任务是突破那发大桥，夺取658高地，在第一道防线撕开口子，为92团沿公路快速挺进打开通道。 然而，开局并不乐观。突破大桥没费事儿，而公安屯的敌人却大部龟缩到658高地——明显是主动收缩。说没费事儿，其实漫山遍野的地雷让边防团付出不小代价，抬下来的伤员多半是腿部地雷伤。从藤条河起算，658高地垂直高度不过300米，却是易守难攻的要害之地，死死扼住大桥和巴莱公路。经过几年经营，越军把地下工事和堑壕修得四通八达，高地前沿密密麻麻埋着中国制造、苏联制造、美国制造以及越南土造的各种地雷，我军半小时炮火急袭只摧毁部分表面工事。几十年来，连年战争把越军官兵变成了老油条，机枪、步枪、冲锋枪、迫击炮、火箭筒人人精通，高射机枪打平射更是得心应手。这些年我们也强调一兵多能，不过与对方比起来，却不得不佩服人家，他们掌握各种火器的技能的确比我们“能”。上午11点传来战报：“13军已突破红河防线。”然而，我们这个方向却不顺，边防团打了整整一上午，虽然拿下658高地前沿的一道战壕，可整个高地仍在对方手里。 军师首长急了，作为全师主攻部队的92团更急。据说，友邻已经攻占防御坚固的西罗楼，而我们却还在等，等人家撕开口子才能投入战斗，气得战士们直骂街，即使从不着急的指导员也在一遍遍看手表。 其实不能责怪边防团。这个团是乙种编制，武器装备差一大截，我们配属的几门无坐炮就算重火器了。 　　当天下午，上级把夺取658高地的任务转交92团，我们无坐炮连的任务是配属二营，随时消灭新出现的火力点。 死死扼住巴莱公路咽喉的658高地（许向斌·2009年） 　　下午，指导员老周去看望撤下来准备归建的二排，传回鼓舞人心的战况，同时带来噩耗：二排撤下阵地时遭敌炮击，排长冷少明腿部重伤，贵阳新兵刘国智胸部伤势严重送往医院，恐怕凶多吉少。严酷的战斗还在后头，老周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排以上干部，并严令保密。 我惦记副连长，趁身边没人悄悄问：“登科怎么样？”“登科命大，他就在那颗炮弹旁边，连皮都没擦到。”老周详细介绍了前沿情况：整个一上午，二排打得相当漂亮，预定目标全部消灭，两个新火力点也被王登科亲自操炮端掉，并且每个火力点只耗弹一发，边防团首长直喊“无坐炮打得好！一定给你们请功！” 接到撤出命令时，二排士气正旺。王登科明白，这个节骨眼儿撤出战斗，肯定有新任务，边整理装具边朝排长冷少明喊：“别恋战，带大家快撤！”三个班迅速返回战前挖的猫耳洞。这一仗痛快，激战一上午全排无一伤亡。 还没来得及庆幸，一阵炮弹砸过来，芭蕉树被炸得四处横飞，刚迈出洞口的战士们只好重新钻进洞里。 潜伏进入芭蕉林的第二天，二排就开始秘密挖掘猫耳洞，几个洞都藏在遮天蔽日的芭蕉林里，绝对不可能暴露目标，这顿炮弹来得蹊跷！排长冷少明探头张望半分钟才恍然大悟：炮弹不是冲我们来的—— 按照原方案，92团主力沿边防团撕开的口子直插纵深。现在口子没撕开，92团仓促接手攻占658的任务，司令部的参谋人员赶到前沿勘察，一个个背皮包挎图板，一看就是指挥机关，敌人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傻子才不打你！ 冷少明钻出洞口大喊：“往这儿跑，快进洞，快进洞！”几个参谋分别挤进洞里。看得出，这排炮弹是敌人拿手的“游击炮”，等到我军炮火压制时，对面早没动静了。 二排抬着伤员疾速撤离，到土岗后才开始包扎。一块弹片嵌进冷少明的大腿，鲜血浸透绑腿，刘国智被击中左胸。 上午看到抬下来的伤员和烈士时没有什么感觉——打仗嘛，哪有不流血的？现在眼见朝夕相处的战友倒下，伤口咕嘟嘟地喷血，全都有些不知所措，虽说学过自救互救，临场还是手忙脚乱，几个急救包全用上才勉强止住血，冷绍明倒还清醒，刘国智的脉搏已经摸不到了。 　　这是我们连的第一批战斗减员，主力还没接火，自然需要稳定情绪。老周召集骨干通报战况：“二排打得十分英勇，只有两名同志负伤，党支部已为他们请功”！ 2009年2月，我在金平祭奠刘国智烈士。 　　傍晚，无坐炮连主力奉命前移接敌，目标：配属二营夺取边防团久攻不下的658高地。 （请继续阅读《我的2·18——喋血6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