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哦!延河,我心中流淌的河流</p><p class="ql-block"> 文/高飞</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延河,中华民族母亲河黄河支流,发源于榆林靖边县的天赐湾,细流汇聚,一路欢歌,经志丹、安塞、延安在延长县南河沟注入黄河。作为一位喝延河水长大的延安儿女,延河一直在我心中流淌。</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我们家住在延河边上的延安城里抗大旁边二道街北二巷,后来房子被延安地毯厂征购,搬到距城里有五六里路的尹家沟半山上。那地方属于农村,后来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蔬菜队。蔬菜队以种蔬菜为主,捎带的种一些粮食作物。那时候延安城里的蔬菜队不多。东面河沿、尹家沟,后来又有多了个桥儿沟。西面王家坪、兰家坪,枣园川里离城近的几个村子和南面的七里铺、柳林、马家湾、白坪、高家园则。蔬菜队的社员没成菜农之前是农户,吃得是生产队里打的口粮,转为蔬菜队后,成了非农业户,吃得是跟城市市民一样的供应粮。那几年,粮食紧张,我们去桥儿沟小学上学路上,经常能看到尹家沟错后些石畔底下驻扎的六零一队地质队院子里,停满了旅大运输公司给延安、榆林两地送救灾粮的车队。</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蔬菜队的社员未转菜农之前,看到城里男的有工作的家庭妇女盛在家里照看娃娃,不用上山劳动,很是眼气,认为是他们养活了他们。住进村里的我们家也不例外,经常受到村里一些大人娃娃的欺负挤兑,有些娃娃在大人教唆下,经常会瞅着我们大人不在跟前时候,偷得打我们。要不,前几年我在一篇文章写到:“做父母的,再穷,也要照顾好自己的孩子。要留意孩子的成长环境,千万不敢因为霸凌,让孩子受到伤害,因为霸凌,不仅给孩子上肉体上带来痛苦,而且给孩子在心灵上和精神上带来终身的伤害。</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村子地势高,好处是站在窑洞门口的硷畔上,就能眺望到远处对面山根下流过的延河。那时水丰,一到雨天,就能听到上游下来的浑泥糊子端扬的洪水,大人们说得山水卷着巨浪咆哮而下的吼声。</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后来父母在民航站马路对面的井子渠盖了两间房子,一家人又搬到那住过一个时期。民航站是主席在延安时的老机场,那地方离延河远,但是机场大门口的马路边有一条五八年大跃进时,地区动员地县各单位和各县抽来的几万民工上劳修的延惠渠,那渠里引来的就是延河水。在延安民航站马路对面住的那几年,给孩子时期的我,脑海中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夏天来了,家里大人安排的家务做完了,一群孩子常能一块钻到延惠渠里去学着游泳凫水。</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那时候天暖的早,一过清明,水就变暖,不像现在农历四月过后,水还是冰冷浸骨。那个时候的我们,一群孩子离开家门口,活蹦乱跳地朝民航站小桥错下些歌舞团方向的水渠里跑去,随之脱光衣服,“扑通”一声精身子跳进渠水里,一块耍着闹着向离歌舞团不远的方向游去。原因是那一段水渠,也可以称作水壕的地方没人打扰,水底没有乱石。我从小就笨,游不多远,能扑腾几下狗刨水。水壕渠不宽,水不深,刚能漫过肚脐。但是水流急,能将人漂起。有时候水急了,下到水里稍微扑腾一下,就可以推出十几米。推出十几米后,从水里站起来,爬出水壕,再跑回先前下水的地方,二次下水。渠里水到了夏天,上游不下雨时是清的,所以,常有大人在民航站家属院门口的小桥底下,放块大石头,当搓板洗衣服。有一次,我在水里还捞的一双海绵鞋垫。那时候人们还没见过海绵,一块耍水的几个伙伴一看我捞了一双从来没见过的绵软可以挤出水的鞋垫,稀罕拿的手里看来看去,好奇这东西拿什么做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那会,家里刚盖过房子,穷。为了省点柴炭钱,十来岁的我像个寻吃娃娃,天天一个胳膊上挂个烂铁皮桶子,另一个胳膊窝里圪夹把秃头铁锨,跟大妹两个人,为捡烂炭,天不明就起来,早早地去跟山上住的几家生活条件也不好的娃娃抢占民航站大灶上的炉坑。那时候小桥对面只有两三个单位,就民航站和供销社各有一个灶。民航站的灶还有十几个人上灶,做饭时,炉坑时常还会漏下来点炉渣,供销社的灶,拢共才三四个人,有时候还没人,冰锅冷灶,去了扑个空,不说烂炭,想见点炉渣都不容易。炉坑少,拣烂炭的孩子多,我个头小,打起架来又不敢还手,更别提打过打不过别人,占上炉坑了拣了把烂炭回来还好,大人还高兴,没占上炉坑了,父母马上变成了另一个人,会驳弹你是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吓得你脸上经常挂着委屈的泪水。现在想起来,自己敏感软弱胆小忍让的性格,大概就是那时候形成的。要不,前几天同学聚会,遇到小时候山上住的,当年与自己一块抢占过民航站炉坑的女同学后,我还说,打问不上么,打问上的话,啥时间把当年在一块捡烂炭的娃娃招呼到一起,吃顿饭多好。</p> <p class="ql-block">后来,家里住的房子被民航站征购修了油库,父母又前后花八百五十块钱,在丁泉砭错后些的石畔上买了三孔石窑,一家人搬到距我现在住的地方很近的,前几年被征购了的石窑里。</p> <p class="ql-block">三孔石窑面对的是西沟,山底下就是延河。从此延河的水涨水落,水清水浑,就成了我们家门口的一道风景。那时河面比现在宽,水流也大,水质也清。不像现在,只有一个说河不像河,说道壕不是道壕,被污水污染的河流,尽管这些年来政府投入大量资金,天天喊治理,但是,由于上游废水排放量大,水质受污染,过去夏天孩子可以下河游泳,妇女们可以端着盆子下河洗衣的延河,变成了一条看去河水好像变清,实质水已经变质,河里的石头像穿了一身绿色麻衣的怪物,老人们路过看到了骂得:“看这群当官的把一条好好的,过去人们能吃水,洗灈的河流,日塌沌淘成了什么样子”的河流。</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现代文明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变化,同时也带来了大气和河流污染的灾难。现在的延河不说还像过去样,冬天家户还能担的饮用,夏天都没人再敢下河游泳、浣洗衣被。城市已经被人们的不卫生的生活习惯和行为,排出的生活污水和工业污水污染的不成样子。变得只有观赏,不能捧一掬起来品尝一口的脏水。</p> <p class="ql-block">旧时的延河,一早,金色的阳光照在河面上,卵石外露欢快流淌的河水像撒了把碎银,波光粼粼,闪光发亮。傍晚,夕阳西下,晚霞照在撒欢了一天的河面上,远处是耸立的宝塔,近处是被霞光染红的河水,山城呈现出的是一幅老歌“延安颂”的生动画面。</p> <p class="ql-block">夏天水热,河对面木材公司外面的那一段石块帮过的地方,不但平整,而且水深,脚底下又没石子。最深处能探到脖子,天暖了,是大人娃娃玩耍的天然游泳池,露天澡堂,也是娃娃学习游泳凫水的好地方。只要是不远处造纸厂不排碱水,水质再没有那么清澈。天暖了,上游有蹑石水浅的地方,上山上住的家户会被单里裹着拆洗的被里被面,怀里抱着大人娃娃的衣服来到河滩浣洗衣裳。那时候社会上还没洗衣服粉,只有肥皂。婆姨女子们挽起裤腿,坐在平整光滑的石头上,给脏衣服、被单打上肥皂,洗净的被里被面,衣裳就晾晒在河滩干净的石头上。</p> <p class="ql-block">到了冬天,河道被冰茬起。大早,你会看到物探大队后面河堤后墙豁口处,有人担着一担空桶来到河边,马勺敲开头天担水夜里冻上的水口,一马勺一马勺将水舀进水桶里,再将马勺挂在桶沿上,挑着河水往返在小路上。冬天天冷,滴水成冰,你不走近则罢,走近了你会看到,等他二次再来河里挑水时,厚重的木桶,里里外外已经穿上了一层薄厚不一的冰衣。那会河水又没污染,河里的水比井子里接来的水还清澈甘甜。到了中午,家里窝了多时放了寒假的孩子,会穿着笨重的棉裤棉袄,头上戴上带耳扇的棉帽出了窝,扛着自制的冰车来到了冰滩上,河滩成了天然的溜冰场。</p> <p class="ql-block">那时候的冬天,对我们这些穷人家长大,从小就开始替大人担当上些家务,一年四季没有多少开心事,也没有玩耍机会的孩子来说,最高兴的事,就是到河对面物探大队看露天电影。那会放的场次最多的电影也就是国产片《地道战》《南征北战》《地雷战》《平原游击队》和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以及朝鲜电影《摘苹果的时候》《看不见的战线》,就是这些少量的电影也百看不厌。因为那时候人们生活单调,只有广播,还没听说什么是电视,倒是有了二极管晶体收音机,一般家庭又买不起。所以电影成了孩子们的最爱,平时别的地方放电影我们不知道,也看不见,物探大队院子里放电影,我们家地势高,在干石畔上,站在窑外硷就能看到。只要物探大队院子里挂起白色银幕,就知道放电影。每到这个时候,阔山二洼的孩子们便会大呼小叫的一个传一个,一个叫一个,朝河对面跑去。有时候也有误传,突然间会有人说延中或是别的地方有电影,一群孩子经不住扇堂糊里糊涂跑去,结果白跑了一趟。</p> <p class="ql-block">有一回,又不知道谁在吆喝说河对面放电影。一群孩子糊里糊涂跑向河滩,那会,城里街道上电线杆上挂的除了几盏带碗光线昏黄的路灯外,别的地方又没有路灯。我们过河的地方木材公司外墙的铁丝网里墙电线杆上挂个路灯。冬天水流的急的地方冰都冻得迟,冰结得薄。那天晚上天黑,一群娃娃怕迟了电影开始,借着灯光过河时,有一个一脚踏空,一条腿还踏进了冰窟窿,闪的电影没看成,回去还被大人揍了顿。</p> <p class="ql-block">那些年城里供应粮不够吃,母亲省吃俭用,既要拉扯跟前的五个子女,还要牵心牵挂自己的娘家亲戚。为此脾气暴躁的父母没少拿孩子出过气,磕打过像我这样在兄弟姊妹里排行老大的孩子。要不到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父母对我不亲。否则,从小就懂事的我吃了那么多苦,父母在世时,都没给弟弟妹妹们说一声:“你哥出门在外不容易,从小到大又没享过福,受不了少的罪。”果真如此的话,弟弟妹妹,尤其是侄女侄儿也不敢在我跟前张牙舞爪。</p> <p class="ql-block">山底下的河滩原来是个荒草滩,后来城里修建地方兴起了用水泥预制板,草滩就成了个预制厂。倒楼板又不要厂房,有个场地就行,从此,山下这块乱草滩,就成了机声隆隆,堆放料石,制作预制板的露天场地。由于楼板倒成后,要给上面饮水,预制厂敞滩里便多了几只汽油桶改装的盛满河水的铁桶。经得看场的同意,父亲有时会喊上我在预制板厂挑水。那水甘甜纯净,没有一点杂质,并不逊色于石缝里渗出的泉水。</p> <p class="ql-block">延河,这条离开源头,走村串户流经了多少区域,汇聚了多少溪流的河流,给人们留下了多少感人故事,带来了多少美好回忆。插队时,我们所在的生产队南北窑则沟里的那两股水,出沟后就低吟浅唱都扑入了她的怀里。那水虽然小,但清澈见底。我们就是喝着那股泉水,结束了自己三年零三个月的知青生活。时间过得很快,等得我们招工走时,河滩上已经筑起了河堤,河道跟河堤已经分成两家。这当然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了。</p> <p class="ql-block">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未出过远门的我,像一个离开母亲怀抱的孩子走向外面的世界。之后的那些年里,每次探亲回来,我都要到河边,踏着松软的湿泥踩着地软,在自己小时候玩耍嬉戏过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天热的时候,还会脱掉鞋,在溅着水花的浅水处,捧一掬河水洗洗脸,撩一把河水洗灈自己胳膊腿降降温,时常会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再后来,探亲回来,河堤靠马路边上修了酒店,河堤下面便有了我们今天看到的湿地公园。</p> <p class="ql-block">程虹女士2009年4月,在《文景》杂志“重读自然”专栏中介绍了美国作家安·兹温格的作品《奔腾的河流》时,引用兹温格的一句话,叫作“当一条河伴随着你成长时,或许它的水声会陪伴你一生”。是的,延河是我的母亲河,作为一个在延安出生,在延安上学,在延安插队,住土窑洞、睡土炕、搂宝塔山,喝延河水,吃小米饭,听红色故事,唱着陕北民歌“高楼万丈平地起,咱们的领袖毛泽东”长大的延安儿女,我常想,自己能够生活在延安这么一个有着那么多人景仰敬重爱戴,写满红色故事的城市,是多么值得荣耀幸福的一件事!今天,当我再次回到延安,看到曾在她的怀抱,像个孩子样吊上了她的奶头,喝上了她的乳汁的延河水时,仿佛又回到了儿时。</p> <p class="ql-block">前不久,习近平总书记来延安考察时饱含深情地说道:“巍巍宝塔山,滚滚延河水。延安用五谷杂粮滋养了中国共产党发展壮大,支持了中国革命走向胜利。延安和延安人民为中国革命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我们要永远铭记。”听到总书记这番话,我心情很激动,既自豪,也很兴奋。自豪自己能够从小到大生活成长在家乡这样一个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历史名城,兴奋地是,作为一个延安儿女有幸见证和目睹了她这些年来的发展变化。</p> <p class="ql-block">这几年雨量不丰沛,延河水变少了,河变窄了,水变浅了,但是,它的象征意义没有倒。水虽不大,但并没断流,一直在流淌着。</p> <p class="ql-block">延河水长流。哦!延河,我心中流淌的河流。 只要源头在,你就永远不会断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代作家》2023.2.15</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