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西风

哑巴

母亲长年累月独自在家务农，一个人带两个年幼的孩子，养一头牛，几头猪，一群鸡，还要耕种三个人的农田。每到农忙抢收时，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必须要雇人来临时帮忙，本村没有打短工的，经常来我们村打短工的是另一个村的一个男人，四十岁左右，清瘦，不知其名，大家都叫他“哑巴”。

哑巴不是聋子，但真的是哑巴，应该是后天残疾，与人交流时，会叽哩哇哩边叫边比划。他头脑简单，只能干力气活，比如挑粪背粮食一类粗活，他有一身好力气，也不像别人偷懒，除了吃饭的时候停下来坐坐，他都一直在不知疲倦地干活。农忙时节请他干活的人很多，得提前找他妈妈预订，轮到哪家时，他会清晨自己早早来，干一天活，吃过晚饭，天黑才回家，把一天赚的辛苦钱交给他母亲，老母亲帮他操劳一家子老小的日常开销。

哑巴有一个妻子，是个疯子。女人年轻的时候并不疯，离过一次婚后才疯的，娘家人又把她嫁给了哑巴，生了很多儿女。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政策挺严的，最多生育二胎，但哑巴家情况特殊，没人敢去管，记得他家有七八个孩子吧！

印象中那是一个冬天，寒冷腊月里，天气阴冷，我们一群小孩子看见疯女人赤脚站在小石桥下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把年幼不到一岁的小儿子脱个溜光，一只手拎着小孩子的一只脚，孩子倒立，在水面浪来浪去，小孩子冷得哇哇大哭，不知她洗了多久，我们吓得早跑回家了，告诉家中大人，她们为之惋惜，却又见怪不惊，谁拿她没辙，怕她打人，不敢前去阻拦，那孩子没死，也健健康康地活着。

我读高中时，听说哑巴的大女儿十七八岁出嫁了，嫁给一户家境也不殷实的农家。娘家准备的嫁妆很是丰厚，样样齐全，脸盆香皂都有很多，大女儿不哑不疯，却不太聪明，有点傻傻的，不太会操持家务，用什么大手大脚，乱用乱花，婆家人对她不是很满意。

再过些年，我结婚生子了，母亲放弃乡下的土地来城里给我带孩子，再也没听说哑巴一家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