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3）儿子从窗台摔下来了

小心情

“你还好意思问……”兰花呜呜地哭了起来。尿壶急了，这儿子可是他的心肝宝贝。他在父亲节那天出生，让他成为了父亲。他儿子出生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那么爱一个人！为了让儿子平安、健康长大，孩子一出生他就按老家的风俗给他找了一个干爹，据说这样可以逢凶化吉，帮他减灾避难；他花大价钱给儿子算命取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但凡听说什么东西对孩子好，无论多贵他都想方设法买回来给儿子…… “儿子到底怎么啦？你快说啊！”尿壶咆哮道。 “你把他锁在屋里，他从窗台爬出去……掉下来了，呜呜呜……”兰花哭着，断断续续地说。 “啊！！！”尿壶痛苦地嘶吼，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然后弯下腰，蜷缩着身体嚎啕大哭起来。一个生命的到来，就意味着另一个生命的离开，他以前就听人家这么说过。可是，走的为什么是他的儿子？！他情愿不要桃花生的这个残疾女儿，也要保儿子平安啊！ “幸好楼下有好心人路过，伸手去接他。接住了，但是又弹了出去，两个人都摔地上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兰花继续说，嘤嘤地哭着。儿子生死未卜，丈夫又家外有家，兰花抱着还不懂事的女儿，瑟瑟发抖。 “什么？你说什么？在抢救？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我马上……”尿壶听到儿子还在抢救，希望之火迅速燃气，他噌地一下跳起来，抹掉脸上的泪水惊喜地问。 接住弹了一下再落地，应该是卸掉了许多力了，儿子应该有救了！菩萨、上帝保佑，他千万不要是脑袋着地啊！尿壶心里默默念叨着，双腿歪歪扭扭地向停车场跑去。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腿有点发软，好像不想听他指挥，可是他又非常迫切地想要去看望儿子。 桃花回到病房等了很久，也不见尿壶的踪影。她忍不住跟护士打听，护士告诉她，他跟医生沟通完之后就下楼了，后面就没再看到他回来。 “医生跟他说什么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到底怎么啦？”桃花急切地问。 “你……你先调整一下情绪”护士安抚着桃花。可桃花根本劝不住，非要马上看孩子。护士无奈，只好推着轮椅带她到保温箱的房间，让她隔着玻璃远远地看孩子。 “第二排左边第三个，就是你的孩子。她出生的时候呛了一点点羊水，问题不大，我们先观察处理一下，过两天就能抱回去病房跟你一起了”护士轻声说。 桃花看到女儿红扑扑的小脸，笑逐颜开，心头的大石落下地来。可是，尿壶为什么一去不复返？会不会还有别的问题？桃花突然回过神来。 “就只是呛了点羊水吗？还有没有别的问题？”桃花拉着护士的手，使劲地摇晃。 “这个……这个您问问您的先生吧……”护士看她情绪激动，不敢直说。 越是不说，她越着急，她哭着哀求护士：“请你跟我说实话，我的孩子，她到底怎么啦？求你了……”挣扎着想下轮椅，给护士下跪。护士被吓着了，连忙扶她坐好。 “孩子有点兔唇……您别担心，现在医学发达，可以修复的！”护士生怕她受不了，边说边用手扶着她。 “兔唇？怎么会是兔唇？我看好好的啊！我每个月来你们医院产检，你们也没说过她有问题啊！”桃花急了。 “她的是内兔唇，就是外面的嘴唇是好的，但是上颚到喉咙里有一道很深的沟。这种情况B超是看不出来的。”护士解释道。 “那会有什么影响？”桃花急切地问。小时候他们村里也有一个兔唇的孩子，做了几轮手术还是说话口齿不清，老是被其他孩子嘲笑，特别自卑。她担心还有其他的影响。 “会对孩子的呼吸系统和肺部等产生一定的影响，而且还会影响孩子的发音。现阶段主要是非常容易呛奶，然后……”护士越说越小声。 “然后什么？快告诉我啊，求你了……”桃花泪眼婆娑。 “具体的，你还是问医生吧！”小护士把桃花送回病房后，赶紧逃离了。她不敢告诉桃花：在新生儿期间，也就是在围手术期，液体流入呼吸道特别容易造成患儿的肺部感染的情况发生，进而影响患儿的生命。 桃花木然地坐在床上发呆。小护士没说完的半截话，她凭直觉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尿壶是听到孩子有问题就抛弃她们母女俩，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吗？他们反反复复纠缠多年的感情，竟然就败在这一点上？她不相信，她不甘心啊！ 桃花拿起手机拨打尿壶的电话，她平时一般不敢直接打他电话的，怕他老婆就在身边，说话不方便。通常都是先发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以防万一被兰花看到。如果他看到，会回复一句约定的暗号，表示周边环境安全，可以聊天了，然后他们的沟通才能正式开始。每次聊完，尿壶都会马上把聊天记录清除干净，以防被兰花发现的。可是现在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急于想知道尿壶的态度。 铃声刚响就被挂掉了，显然尿壶这会不方便接电话，她只能默默等待。等待总是特别漫长，可以把一个人的耐心消耗殆尽！钟表上的指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尿壶还是没有任何音信，似乎完全忘了有一对母女在医院等待着他。对女儿病情的担忧和对尿壶的失望之情夹杂在一起，酝酿、发酵，她感觉自己心里的那团气越来越膨胀，快要炸裂！她好想再打尿壶的电话，质问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可她不敢，她不是兰花，不能像她一样，随时随地可以光明正大地找他。每次他和她一起时，看到他接兰花的电话她就特别生气、特别难受、特别懊恼——她明明可以成为他的结发妻子，享受兰花现在拥有的一切特权的！可现在，她却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眼巴巴地盼着他偶尔施舍的温柔。 是谁夺走了她应有的幸福？是父母，生她养她的父母，是他们打着“都是为你好”的旗号，亲手把她往火坑里推的啊！ 当年她把尿壶带回老家，父母把她关了起来，送走了尿壶。她大病一场后，终于接受了现实。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她跟着村里的小姐妹到了另一个城市打工，不再回去以前那个伤心地。可动过真情的人，怎么能说忘就忘？她忍不住跟以前的工友联系，悄悄打听尿壶的情况。听他们说，尿壶在老家已经结婚，她的心彻底死了，转身接受了一位当地村长儿子的追求——既然父母要她找有钱的，那就遂了他们的心愿吧！ 村长的儿子满脸肥油，嘴巴里永远有烟酒发酵过后的那股恶臭，熏得她直想呕。可他有钱啊！不像跟尿壶在一起时，约会总是坐在路边的草地上聊天、到大排档吃炒米粉，村长的儿子总是骑着摩托车带她去兜风，带去她大酒店吃饭，带她去KTV唱歌，还带她喝那五颜六色的各种酒。跟村长的儿子一起后，她才知道原来世界还有另外一片天地，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潇洒！ 村长的儿子还说要带她去深圳，去世界之窗和民俗文化村玩。她早就听小姐妹们说过，那地方可火可好玩了，于是乐呵呵地跟着他走了。景点人山人海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玩。太阳火辣辣地炽烤着大地，又热又累，村长的儿子提议到附近的酒店开个钟点房休息一下，她感激他的体贴，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去了。到了酒店，发现他只开了一间房，司马昭之心再明显不过了。她涨红着脸，低着头跟着他进了房间，半推半就间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本以为关系推进了一步，接下来就该谈婚论嫁了，可村长的儿子却绝口不提。约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她到处吃喝玩乐，而是每次到厂门口接到她就直奔他家的另一套闲置的房子。他心满意足地享受完之后，倒头就睡。有时候甚至给她几块钱，让她自己打个摩托车回工厂宿舍，他继续跟朋友们出去疯玩。有一次完事后，她终于忍不住依偎在他怀里撒娇，问他什么时候跟她回去老家？ “去你家？我山长水远地去你们那个山旮旯干嘛哟！”村长儿子满不在乎地说。 “见见我爸妈啊，说说咱们俩的事……”她羞红了脸，低声说。 “喂，你不是想嫁给我吧？年轻人，出来玩就不要那么认真啦！”村长儿子吐了一个烟圈，一脸的不屑。 “你……你只想跟我玩玩？”桃花急了，她是真的奔着结婚去的，不然她也不会把自己给了他呀！ “开什么国际玩笑！就凭你？一个外省乡下妹，也想进我们家的门？你咸菜吃得多，做梦了吧！我们本地人向来只娶本地人，本地人才有分红，你懂不懂？就是村里每年给每个人发一大笔钱，有了这笔钱，我不用干活也可以活得很滋润，明白了吗？我如果不娶本地人，那回头我老婆不是要我养？那可不行，绝对不行！傻子才会娶没分红的外地妹呢！”村长的儿子摇头兼摆手，在他眼里，仿佛提一下娶外地人都是过错。 “那你还……你还……”桃花的眼眶红了。 “还什么还啊？玩不起就别玩嘛！哭哭啼啼地干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有什么好说的？我至少还是做了安全措施吧，没搞大你肚子吧？你回头找个老实人嫁了也可以的呀！你不是说这段时间跟我一起很快乐吗？快乐就行了呀！我这段时间也没亏待你吧？你看看你，从头到脚，哪件不是我买的？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付出一点点代价，让我也快乐一下怎么啦？行了行了，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村长的儿子说着，把她推出了门口，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