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核桃，香又甜

义薄云天

我，爱吃核桃！特别爱吃核桃中属于年轻一族的青核桃，将成未成、将熟未熟。 这种核桃，少了成熟核桃的油腻，多了几分水果般的甘醇，绵绵的香、淡淡的甜。 人们把它叫做新核桃、生核桃、青核桃。也有叫绿皮核桃、青皮核桃的。 这核桃，淡香又甘甜。 这核桃，还牵着我和女儿的手，连着女儿和我的心…… 　　这不，女儿的电话又来了：“老爸，青核桃该上市了吧，我想吃！嘻嘻……” 于是，我便马不停蹄，走街串巷，冒着霏霏细雨，去寻女儿爱吃的青核桃。迅速地称上三五斤，麻溜地“顺丰”给女儿。 我和快递小哥说：“喂，小老弟，这疫情防控形势这么紧，明天能邮到北京不？” 快递小哥没紧没慢，反问道：“邮点核桃到北京，这得啥（sha，读三声，冀东方言）多少钱啊？” 卖核桃的老哥先开口了：“人家这是老爸牌暖心核桃，不差这点邮费钱，这也不是第一次啦”。 我有点发急：“问你呢，明天能到北京不？” 快递小哥回答很麻利：“没问题，老爸牌暖心核桃明天上午准到，给你加急”。 这家伙，话没说完，骑上车就想跑。 我追着他嚷：“ 想着在那包装箱上扎几个眼儿，确保通风，别等到北京核桃发毛，多扎几个啊，想着今天晚上就打包发出去啊……” “放心吧”！快递小哥头都没回，大声嚷着，边嚷边跑，一溜烟地，远了…… 我要感叹基因力量的强大，女儿与我有着颇多的共同爱好，比如爱吃这青皮核桃，吃起来上瘾，没够，属于特别爱吃那拨滴。 　多年的惯例，让我知道，我们这地儿，吃青皮核桃的时令大约从每年的7月20日开始。 我曾专门问过卖核桃的老哥，他说：这生核桃，我们先吃的是来自云南的，然后由南向北，依次山东、河南，新疆的……等到咱本地的核桃能吃了，就快中秋了。 有口福吃青核桃，大约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过了这段时间，核桃就熟透了，成了干核头，就不再有甘甜爽口的味道，太腻了。 吃青皮核桃要过三关。 第一关，去青皮。这环节最费力，需下一番功夫，用刀割，用力摔，用水冲……弄得两手黢黑。 第二关，去里皮。也就是我们平常看到的满脸褶皱的核桃壳，青核桃的壳更硬。有专用的核桃夹子，还需一定的技巧，力气大了，核桃仁让你夹个细碎，吃起来就大失口味儿。 第三关，去黄皮。核桃仁的外层有一道薄薄的黄皮，去净这层黄皮，既要手巧又需耐心，绝不能带着这层黄皮把核桃放到嘴里，吃到它就是满嘴的苦涩。 青核桃的品质，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倘若买到特别年轻的、嫩嫩的那种，放到嘴里就是一股水，没有滋味；还有厚厚核壳那种，龇牙咧嘴用了老半天的蛮力，全是厚厚的壳子，吃不到几块实实在在的核桃仁儿。每每这个时候，我就失去了耐心，颇为失望，把夹核桃的钳子一扔：嘛嘛滴，又上当了！ 还好，就如那“卖油翁”一样，天长日久，我们爷俩也懂得了怎么去挑拣上乘佳品。就如挑选西瓜一般，用手只轻轻一掂，便知哪个可以上手啦。正是“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多少年了，每每青皮核桃一上市，我们爷俩就满大街去寻找精品，兴高采烈，每天都会买上二、三斤。 到了晚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剥核桃，一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一边说着眼前的苟且、谈着远方、诗歌…… 　　青皮核桃的甘甜香醇，极大地刺激着我们的味蕾，颇具诱惑。我吃相很是“烂乎”，等不得把黄皮去得干干净净，就着急地放到嘴里，这个苦啊、涩啊……每逢这时，我就硬着头皮倔强地嚼下去，好在一番苦涩之后，到头来还是甘甜。 我们爷俩吃青核桃上瘾，一吃就到夜深，吃到自己都要警告自己，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得胃疼；吃到上下眼皮打架，要睡觉啦；吃到媳妇儿心烦意乱地嚷我们：你俩还有完没完！ 唉，咋好！看到青核桃，就馋。 可是这两年，我吃青核桃时，旁边少了女儿的陪伴。 2021年初，女儿到北京工作了。做父母的我们，讲真是怅然大于高兴。北京虽好，机遇多，挑战也多，是要付出很多辛苦的。孩子们奔个前程，做父母的也不能拦着挡着，但内心是真的不舍，像失去宝贝一般；也真心疼，唯恐女儿受委屈。一天天，牵肠挂肚的。 天底下的父母大都是一样一样的，舔犊之情，深刻而又绵长…… 在我们心里，已到而立之年的女儿，依然那般懵懂、幼稚、天真，需要呵护，需要照顾。 　　女儿是个九零后，正月二十五“老填仓”这天出生。 女儿出生那个年代，医学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加之严苛的计划生育，怀胎十月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个丫头，还是小子。直到医生把孩子抱出来那一刻，才知道是个大闺女。这闺女，一双大大的眼睛，油黑的头发，浓浓的眉毛，长得挺像她的妈妈。更令我激动的是，她竟然睁开眼睛，望了我一眼！这一望，完全抿去了我头脑中重男轻女的思想，我就下定决心，永远护着你、爱着你。 如今三十几年过去了，女儿早已为人妻为人母。但女儿小时候的故事，依然历历在目，时常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一遍又一遍…… 小时候的女儿，爱动个“小心眼儿”，想吃冰棍的时候，总是启发我们“太阳照得我直冒汗”，需知，那时已经是晚上了，只有月亮，哪里有太阳；女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上幼儿园的时候，特别期待父母早早来接，以至于嗓子都哭哑了，可每每总是告诉我们，“今天我一声都没哭”；女儿善于观察，也勤于动笔，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从学校门口买了一只“小彩鸡”，就天天写观察日记，整整一年的时间，从未间断，长长短短的写了四五本；女儿从小胆子就大，在农村老家拎着个“小长虫”满大街跑，在学校十几米高的联合架上攀爬自如，像个男孩子；女儿很自律，从小学到高中的12年，只请过半天假，是出疹子，只休息了半天，就蹦蹦跳跳去了学校。中考、高考，乃至以后唐山的、北京的工作，都是自己考上的，紧张的工作之余，还自学考取了法律资格证书，等等。每一步都有板有眼，步履平稳，让父母省了不少心，添了不少的骄傲。 真心想把女儿一直搂在身边，看着踏实，守着放心。可女儿有自己的职业规划，一心要到北京工作，前两年如愿了，也随之成了名符其实的“北漂”一族。 “北漂”的生活会是啥样呢？《北京人在纽约》这部小说里有一句台词，套用一下吧。如果你爱她，就把她送到北京，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她，就把她送到～～，那里是地狱。小人物、大城市，奔波的工作、有限的工资，吓人的房价，哪有在“六线”小县城的舒服与安逸啊。 这两年，由于疫情的原因，女儿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家啦。我和妻子天天惦记着，这心啊，总是嘬嘬着。 今天，女儿回家了，打着京冀两地疫情防控的时间差，抽空回趟家。 我和妻子好久没有这样高兴了，准备了一堆好吃的。 晚饭之后，一家人聚在一起看电视，我不失时机，端上了那盘刻意买下又精心收藏的青皮核桃。 立刻，女儿就活跃起来，剥皮、捏碎、取仁儿，先是把一块塞进她儿子的嘴里，随后又送一块到我的嘴边。 大家的心情超好！聚是一团火，家的氛围立刻就热络起来…… 孩子们一回家，我就高兴。一离开就惆怅，多愁善感啊。 北京的你们，过得啥样啊？这样的问号，一天天不知道有多少次，从我大脑闪过。 好在，我相信阳光总在风雨后！ 吃个青皮核桃，一开始还会有些苦、有些涩呢。只有细细咀嚼，慢慢品味，才是香香甜甜，有滋有味呢！ 吃个青皮核桃，还要过三关呢，北京的日子，吃点苦受点累也正常。 要坚信，苦过之后是甘甜。 __ __初稿于2021年中秋，2022年7月修改。 　　后记：以上这些文字，早在2021年8月就有了一个初稿，2022年7月，曾做过部分修改。那个时候，小外孙“正正”刚好结束了学前生涯，正正是北京户籍，小学上一年级是要到北京的。随之，这一家人随带着我俩也要到北京生活了。 这篇文章，本打算在女儿一家动身那一刻，才拿出来的，算是一个纪念。后来，七七八八的事情太多，没有心绪。这些文字好多还没来得及推敲，今天也就不再细磨啦，原汁原味地搬出来。 时间过得真快，举家来到北京已经半年多了。 晚上，突然想起明天是正月二十五，女儿的生日。女儿出生时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于是，就再也睡不着了。掐指一算，女儿今年33岁啦。 “三”在中华民族的传统中是大数，人吗，三十而立。值此时刻，又翻出这篇文章。以此，送给女儿，算是老爸给女儿生日的特别礼物，也是老爸心迹的一片写真。 去年8月12号下午，冒着多年不遇的瓢泼大雨，我和爱妻带着外孙来到北京，过起了“带薪保姆”的生活。 半年多的时间里，送孩子、接孩子、洗衣、做饭、逛街。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简单的日子重复着过。 有时，在北京呆腻了，我还可以回趟老家，会会老友。隔三差五，再来北京暂住，陪陪妻子，陪她逛街遛弯、买菜做饭，陪她熟悉周边的人人事事。 到了晚上，孩子们回家了，坐在一起吃个饭，聊聊一天里发生的事情，算是一段最幸福的时光，也是一天天我们最大的盼望。 我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其实也偶有点点的小细腻。在北京，我想老家、老友；在老家，我又惦记北京的这娘几个儿。这心啊，真的无处安放。 女儿曾经问我：爸爸，我要是在高中不那么努力，现在可能干啥呢？ 我没有直接回答，心里想着，干啥呢？应该是在某个单位上班呗，平平稳稳、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一不小心还可能混出个人模狗样来，当个小头头啥的。 女儿还说：老爸，你别为我天天瞎操心了，单位同事说我是人生赢家呢！年纪轻轻的，说得过去了。 听过这话，我的心头掠过一丝剥吃青皮核桃般的甘甜，女儿这是让我放心。 可我，偏偏是更多的挂牵。傻闺女啊，你咋这么幼稚呢，人家是逗你开心呢，可不能当真。你只是一职场小白，一切才刚刚开始，哪儿来的“赢家”。 歌德说：未曾哭过长夜，不足语人生。闺女啊，你还“不足语人生”呢，不经历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就羞言人生。人要尝尽酸甜苦辣，才算享尽人生。只有甜，偶有点酸，但缺了苦辣，绝不是现实的人生。其实人有失必有得，不可能都得或都失，有了苦辣的历练，人才变得坚强、执着。 话说人生，我倒是刚刚悟出了一些道理。结束职业生涯，回归家庭，曾芳华，曾风雨……可以告慰自己的，是对社会、对家庭、对他人我都努力了、尽心了。这半生，山一程，水一程，囫囵走过。仰天一叹：岁月峥嵘，半生蹉跎！ 大闺女，你的路还长着呢，三百六十五里路，越过春夏秋冬，从少年到白头……… 未来的路，远着呢，且行且珍惜吧！ 忽有往事心头过 回眸山河又一春 今天是“老填仓”节，女儿的生日。从这起，天，就暖和了，真正的春天也就来了！即使有风吹过，也不再那么刺骨，总是暖暖地拂过面颊，让人舒服。 春天，来吧…… 后记于癸卯年正月二十五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