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师范:我记忆深处的美丽圣殿

秦正业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丽江师范:我记忆深处的美丽圣殿</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秦正业</p><p class="ql-block"> 从进入丽江地区师范学校求学至今,一转眼,五十年就悄然过去了。如今,每当谈到这所学校,特别是近几年来,一旦当年的同班同学集会或同学们在微信群里联系,便时常想起那座铭刻在记忆深处的美丽圣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一、离家入校</b></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二年七月,我读满了两年初中,从这年起,国家又恢复了初中读三年的学制。我本应再读一年初中的,但是,突然遇到国家实行一部分通过全省(或地、州、市)统一命题的“考试选拔”、另一部分继续采用“推荐”上中专、大学的“推荐与选拔相结合”制度。我有幸赶上了这次丽江地区初中升中专的统考,被“选拔”录取到了丽江地区师范学校。接到入学通知,我们全家都特别高兴,尤其是我那没上过学的母亲。当她知道我去读两年毕业后就能当老师,成为吃国家口粮和拿国家工资的“工作队”,成天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讲“我家老大考上了,我家老大考上了,我家开始有盼头了!”</p><p class="ql-block"> 根据入学通知的要求,母亲带着我每天跑两三个小时的山路,先后去大队部、中学、公社开证明,到粮管所、派出所办理户口迁移等手续,然后联系和我一起考取同一学校的另外两位同学,确定了一同出发去上学的时间,接下来便是到公社所在地和两位同学一起搭乘班车前往新的学校。当时从永胜(包括华坪、宁蒗两县)去丽江的班车必须绕道大理,于是,母亲陪着我们在公社所在地的片角街公路旁等待搭乘每天从永胜县城开来的唯一一班客车。殊不知,坐车的人太多,头两天都搭乘不上,到了第三天,经百般央求班车歇车午餐的饭店店长帮忙说情才买到了三张站票,挤上了开往丽江的班车。班车开动时,母亲虽然满面笑容,但两行眼泪却泉水般地涌流,班车渐渐远离,她一边不停地擦拭着眼泪,一边一声比一声大地叮嘱着我:“听老师的话,照顾好自己……”,即便她的身影淹没在了班车扬起的浓浓尘土里,我还能清晰地听到她那不绝于耳的叮嘱声。</p><p class="ql-block"> 是啊,目送还未满十四岁半的儿子首次出远门,作为母亲,岂能止住那百般欣喜而又千般疼爱的热泪!</p><p class="ql-block"> 班车从片角向南颠簸前行,过宾川、经凤仪,下午到达了下关,在下关住了一宿,次日一早再一路向北,绕大理古城、沿洱海西岸、过洱源,在牛街午餐后又过白汉场、爬铁甲山、穿拉市坝才进丽江城。我们同学仨在坐满三十个座位的大班车里站了一天半,班车开行了近三百公里,次日下午五点多终于到达了丽江客运站。下了车,我们背着铺盖行李,徒步再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我们心仪的目的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二、井然有序的校园</b></p><p class="ql-block"> 丽江师范坐落在丽江坝北部的黑龙潭公园北边、清溪水库南面的象山脚下。校园占地宽阔,有一幢坐西向东共十多个教室的“人”字型苏联式砖瓦结构三层教学办公楼、一幢坐东向西大门直对“人”心、可容两三千人的大礼堂、一幢坐北向南可供千人打饭的学生食堂,以及众多规划合理、排列整齐的砖木结构师生住宿平房、宽畅的足球场和师生课余活动场所,校园内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配置精巧,绿树成荫,好一所丽江当时的中专学府。</p><p class="ql-block"> 报道后才知,我们的前一届共有31~38 八个班,我们这一届招收了39~44六个班,我被分在42班。全校两个年级共有十四个教学班近八百名学生,这些学生分别来自滇西北的丽江、迪庆和怒江三个地州。由于我们这届学生是通过“推荐与选拔相结合”招收的,所以同班同学之间的年龄差距相对较大,“选拔”而来的大多在十四至十六七岁,“推荐”而来的大多在二十岁以上,有的二十七八岁,极少数的甚至成了家有了子女。由于当时学校的教室、宿舍不足,开始时,我们新生往往是两三个班一起轮流在大礼堂上大课。名曰上课,实质上大都是政治教育和开批判会。因为我们参加的那次统一“选拔”考试考出了一个交白卷得0分的“白卷英雄”,于是,全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批判“修正主义路线回潮”和“学习‘白卷英雄’”的政治运动,所以,在大礼堂召开几个班和全校性的大会几乎成了学校的常态。校园的墙报上也经常更换着新的批判文章,有的文章还把我们通过“选拔”而来的初中应届毕业生称为“回潮生”,主张把我们退回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当然,对于我们这些十四五岁的孩子,什么是“修正主义路线回潮”、考试交白卷怎么还成了“英雄”根本无从理解,而对我这个来自山旮旯里的毛娃娃,就连“回潮”的字面意思都还不甚了解,哪还有心思去细读那满墙的批判文章。</p><p class="ql-block"> 不过,尽管大会是大会,批判是批判,文章是文章,但却没有针对某个具体对象的恶性批判和争斗混乱。校园里清脆悦耳的起床、早操、就餐、集合、大会、上课、熄灯等钟声照常准点敲响,近千名师生员工从早到晚仍然按部就班、正常作息、学习氛围盎然,课余间的操场上、宿舍里、公共场所,照样欢声笑语、歌声嘹亮,整个校园秩序井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三、御寒和充饥</b></p><p class="ql-block"> 恰巧当时的丽江地区农业学校还没有恢复招生,全部校舍都处于闲置状态,开学不久,新入校的39、40和我们42班就借住到了农校。该校位于清溪村清溪水库东面的平台上,离师范不远,因为该校的教室和后勤设施都较为宽余,我们三个班的食宿和室内教学活动就都在这里开展。</p><p class="ql-block"> 但是,这里的地势相对较高,处于从丽江坝的南口至玉龙雪山南北来回寒风的风口浪尖上。那时,我们这些来自海拔较低的金沙江干热河谷地带的学生,自带的铺盖行李仅有一床不足五市斤的薄棉被和一个不足四市斤的薄棉毯,穿的也大都只有两套单薄的内外衣,而且每个人的家里都很穷,要及时添置更多新的御寒衣被,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宿舍是空闲的教室,没有任何保暖设施。十月下旬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刮骨的寒风一天比一天强劲,白天还好,除了上课,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校园里打球、跑步、晒太阳,到了晚上就要抵御那刺进肌肤、钻入骨髓的严寒。开始时,往往是穿着衣服、蜷缩身躯、裹紧被毯、蒙住头脸,勉强可以熟睡到天亮。随着寒冬的深入,只有两个同学并拢被毯,一起挤睡在那总宽只有六十厘米的高低木床上,夜间哪个翻个身,稍不留神就会挤掉下床。特别是下晚自习到睡前这一段时间,洗漱用水是从清溪水库里打来的清泉,手脚触及那刺骨的冷水,总是给人以钻心的冰凉,每次洗漱完毕,往往是冷得你浑身打颤,牙巴颤抖得梆梆作响。实在冷得受不了了,我们就从校外捡来一些干柴,在宿舍里生起火来,一边热水洗漱,一边取暖,但是,火烟一起就总被值周老师严厉禁止。后来从物理课上学了电的原理,我们就在两块五六厘米见方的薄金属片上分别接上电线,中间隔上一块薄薄的木片,用棉线捆扎紧,然后放到盛有洗漱用水的搪瓷洗脸盆里,接通电源,只见两块金属板上不停地发出星星点点的细小蓝光,不一会儿,一盆温暖的洗漱用水就烧好了,大家还把它称为“烧水神器”。这个“烧水神器”偷着躲着地为我们解决了一段时间的御寒问题,只是一但接通电源,那安装在房间门头上的电表就飞速地旋转起来,弄得学校电工往往三五天就要来更换一次电表的保险丝。</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御寒问题得到了暂时解决,但饥饿却总是魔鬼般地折磨着我们这些正值“吃长饭”年龄的学生。发明了“烧水神器”,开始时,我们要么几个人凑一两毛钱,请食堂采买顺便帮我们买点便宜的蔬菜,我们从食堂要来食盐,晚自习后或星期天,把洗切好的蔬菜放到擦洗干净的洗脸盆里,盛上水、放上盐、置入“烧水神器”、插上电,不一会儿,便可享用一顿香美的寡水蔬菜晏。后来没了钱,就只有去校园内我们参与种植的菜地里“摘”来蔬菜,以驱赶那让人刮肚挠肠的饥饿魔鬼。多次之后,值周老师发现地里的食材不翼而飞便寻迹找上门来,于是,“烧水神器”被没收,我们也“荣获”了严厉教育的“奖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四、揪心而又舒爽的“牙祭”</b></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师范新增的校舍竣工使用,我们借住在农校的三个班回到了校本部。那时,大中专学生在校的食宿、书籍和医疗等费用都是全免的,国家按每人每月男生三十一市斤女生三十市斤粮食、一斤肉、四两香油、十元零五角的伙食标准进行配给,学校每月按数发给每个学生每天的饭票和两三张肉票,我们按时凭票到学校的大食堂里打饭就餐。</p><p class="ql-block"> 食堂餐厅的面积很大,有八道打饭窗口,但没有餐桌和座位,全校七百多名学生排队打饭后就各自分散到校园或宿舍里享用。早餐供应的一般是一两一个的白面馒头或二两一个的包谷粑粑和用麦面熬制的大锅油茶。馒头做的又白又泡又大又甜香,大家都特别喜欢,但供应最多的却是那二两一个的包谷粑粑。那包谷粑粑从大蒸笼里蒸出,碗口大小,厚度三厘米左右,圆扁圆扁、淡黄淡黄,开始吃时,那味道微甜微甜、酸馊酸馊,和着一碗麦面大锅油茶,酸馊着吞咽,时间吃长了,倒觉其味特美。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却总想重温那包谷粑粑的特殊味道,但不管怎么研究,却总是弄不出当年那记忆深刻的酸馊味感。午餐和晚餐供应的大多是美味的馒头和大米饭,蔬菜大多是洋芋、老南瓜、大白菜和甘蓝。最有趣的是每餐的青菜汤,同学们每人一个搪瓷钵盂一个碗,流水般从窗口打好饭菜后,需要舀取一碗青菜汤。餐厅里放着四个装汤的大木缸,每个缸里几把大汤勺,炊事员适时用水桶提来青菜汤倒入缸内,于是,大家便一拥而上,抢来汤勺舀汤。名曰舀汤,实则大多都是想捞取较多一点的青菜以增添实物量。数量不多的青菜开始时大多沉淀在大汤缸底部,经过众多的汤勺搅扰,便快速地游弋旋转在缸里,若性急,那实在是难以舀取较多青菜的,后来,有人总结出了“一轻二满三靠边”的秘诀,还真的屡试不爽。</p><p class="ql-block"> 打饭时,最受关注的是炊事员握着饭勺的那支手。现在,午餐、晚每餐三、四两麦面或大米做成的饭量,一个人不管怎么也吃不完,但在那个时候,整个社会的物质生活都很困难,全丽江城也只有唯一的一家对外开放的国营食馆,别说我们这些学生没钱没粮票上街“蹲食馆”买肉吃,就是有了钱,也很难买到肉食品,油荤的严重缺乏是最为普遍的社会现象,我们又正处于在长身体、爱运动的大饭量时期,总盼望每次打饭打菜都能多打一点。但是,有的炊事员却先满满地舀起一勺饭菜,然后在倒入我们碗里之前,她那支“神手”总是有意识地左右抖动。抖动本不打紧,但每抖动一次,勺里的饭菜就掉回盆里了一些,多抖动几次,就抖得我们的心苞苞都跟着摇晃了起来,时间长了,“抖勺”炊事员的打饭窗前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少了。</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那每十天或半个月才有一次的打“牙祭”,那可是我们既揪心而又舒爽的时刻。所谓打“牙祭”就是吃肉,当年师范的“牙祭”大多是红烧肉。揪心的是打饭时最怕遇到“抖勺”。然而,大概是肉食极度奇缺珍贵的原因吧,每到打“牙祭”,“抖勺”就多了起来。每当双眼紧盯着那即将到碗的红烧肉一坨一坨地被抖了回去,即便是那肉汤被多“抖”出去了一点,那时的“揪心”真能令你的心尖尖都是痒痒的;舒爽的是那红烧肉拌着红米饭的美味。开吃之前,先用调羹仔细扒数一遍肉总共有几坨,认真查看哪坨肥哪坨瘦,再详细盘算先吃肉、次吃饭,还是再喝汤,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调羹舀起来,准确无误地送到嘴里,无论是汤是饭还是肉,每吃一口都有从嘴里香到胃里再香到心里的美感。若是净肥肉,咬一口,那肥腻的猪油嗞地往嘴里一飙,满嘴的香爽感,沁人心脾,若是净瘦肉,则用嘴皮轻轻地抿、用舌头柔柔地舔,然后再细细地嚼,慢慢地咽,让那香爽缓缓地从嘴皮到舌头,从舌头到牙齿,从牙齿到嘴巴,从嘴巴到咽喉,再从咽喉下到肚肠,再然后才是细细地体味,即便是那不多的肉汤,也要像如今品评高档酒、茶一样十分专注地品,那种醇香滋味和舒爽的感觉真是无以言表。一钵盂红烧肉和肉汤拌着的红米饭吃完了,再伸长舌头慢慢转来转去地把那钵盂的内壁舔舐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放下钵盂、打着饱嗝、舒展身躯,尽享那美餐后的舒爽。</p><p class="ql-block"> 如今想来,当时的那种吃相真是何等的不堪。不过,这也是我们那个年龄、又处于那个特殊环境下的一种特殊现象。</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五、记忆深刻的六位恩师</b></p><p class="ql-block"> 在丽江地区师范学校求学两年,上过或没有上过我们课的恩师和为我们提供优质服务的员工很多,但五十年过去,我的心目中记忆最为深刻的是以下六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一)德高望重江朝源</b></p><p class="ql-block"> 江朝源老师原籍云南建水,一九五五年从昆明师范学院教育系毕业后分配到丽江工作,曾先后担任丽江地区中学党支部书记、丽江师范校长和丽江教育学院院长,是丽江地区师范学校和丽江教育学院的重要创始人之一。一九六零年被评选为“全国教育系统先进工作者”,赴北京出席全国文教群英会。我们在校求学时,他担任38班的班主任和其他几个班的教学课程。虽然没有直接上我们的课,但入校不久,他的优秀人品、高尚师德和精湛的教育教学艺术就如雷贯耳,在我们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虽然当时他还没有被“摘帽”“平反”,仍然还是历次政治运动的批判对象,但在全校师生员工的心目中,他却是德高望重的老校长。一九八五年九月,我在职考入丽江教育学院中文班深造,有幸直接成为他的学生。那时,他既是院长又任我班的《文学理论》等课程,直接聆听他的教学,才得以真正享受到了他那精湛的教学艺术。课堂上他那生动精炼的语言、深入浅出的讲解、逻辑严密的推理、结合实际的论证,使每个学生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要把他一节课的讲解记录下来,就是一篇完整优美的文章。</p><p class="ql-block"> 入学的第二学期我被选为该院的首任学生会主席,因为工作,他经常毫不保留地教给我怎样做人、做学问、怎样当好领导的基本知识和经验。后来,在我改行从政近三十年的工作实践中,从他那里学到的不少做人、做学问、做领导的基本经验和技能,实是让我受益匪浅。</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二)军人风骨杨尚志</b></p><p class="ql-block"> 杨尚志是丽江本地人,纳西族。入校后不久我们就听上届的同学讲,他曾是中共云南滇西游击纵队第七支队的司令官,解放战争中,他率领第七支队全体官兵身经百战,在解放滇西北全境的战斗中立下了赫赫战功,位及副厅。后来,由于政治原因被降至初创的师范学校担任领导,当时,他也还未被“摘帽”“平反”,专门承担学校的敲钟任务。</p><p class="ql-block"> 由于对他先入为主的敬仰,我总喜欢起早贪黑地观察他的行为。他身材魁梧,一米八几的清瘦高个,经常身着一套干净整洁的青色中山装,随时紧扣着风纪扣,走起路来威风凛凛,一副典型的军官风范。周一至周六的每天早上六点他都准时走出家门,不管他的前后左右有人无人,总是昂首挺胸,踢正步式地走到架钟前,先来个立正,然后左脚踏上长方形钟架的底边缘、左手扶住钟架的左边框,右手拿起钟锤,犹如号令当年他麾下的百千将士,准确的时间、准确的点数、准确的频率,不轻不重地敲响那清脆悦耳的钟声。然后,要么打一路太极拳,要么绕一圈校园,再踢正步式地回到他的号令台,准时、准点、准数、准频率地发出那全校必遵的号令,直至晚上的熄灯钟时间。后来与他处熟了,才深知他却是一个学识渊博、治学严谨、意志坚强、一丝不苟、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智者。</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三)忙出忙进冯家孚</b></p><p class="ql-block"> 冯家孚是江苏宜兴人,部队转业支边来到丽江师范工作,满口的江苏味普通话,是当时的校委副主任。感觉上当时他专门主管校园纪律和后勤。他身材微胖而矮小,但说话的声音却比谁都大,随时浑身都充满无穷的活力。校园内、食堂里、建筑工地上,经常见他快步敏捷而忙出忙进的身影,餐厅里、礼堂中、学生宿舍区,随时有他在维持纪律,即便在农校,也常见他出出进进,唯独没见过他课间走进哪间教室。上课时,他经常到学生宿舍巡视,一旦发现学生偷懒躲学,他总会给予严厉的批评,但是如果发现学生生病卧床,他便及时去找校医,若是学生病重,他就立即指派学校唯一的那台手扶拖拉机,亲自将其送至离校五六公里的地区医院就治。但对在学生厨房工作却不讲卫生、不讲质量、不负责任的行为,一经核实,他便对当事者和负责人大发雷霆,毫不留情。而对校内的老师,无论年长年少,我常见他十分地尊敬,对学生他也特别地关心。</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三年十月初的一个星期天早晨,我看到学校北边清溪村的一个村民手持两个苹果,拽着一个我们级的男同学,怒气冲冲地找到正在学校后门外的冯副主任。了解情况后,冯副主任摆出十分严厉的架势,放开嗓门地对着学生:“你你你你……,你这个同学,《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学到哪里去了?你你你你……,肚子饿就能不经同意摘吃老乡的苹果?吃别人的东西是要付钱的,但饭都吃不饱,你有钱付给人家吗,没有吧,你你你你……,你真是的……”。接着,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赶快赶快,赶快向老乡赔礼道歉!”</p><p class="ql-block"> 在那位同学先后分别诚恳地向村民和他鞠躬道歉后,他转过身面对手里还拿着被那同学啃过的苹果的村民,和颜悦色、轻言细语地说道:“对不起了、对不起,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是我们的责任,还请你多多原谅我们!”</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时常看到那位村民带着几个伙伴在校园内的建筑工地打工。原来是冯副主任把学校与周围村民的关系处理得亲亲近近、和和睦睦。</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四)钢琴点名段树荣</b></p><p class="ql-block"> 段树荣,笔名禾雨,云南大理人,是当时全国著名的曲词作家,他的歌曲作品经常在国内著名的音乐刊物上发表,当时,他最具代表性的歌曲《北京有个金太阳》正在唱红全国。他是我们的音乐老师,上着全校的音乐课。入学的第一学期,他布置给我们的第一道作业题是每人都必须在半个学期内利用课余时间抄写五十首简谱歌曲。当时,大家都倍感这道作业任务的百般艰巨,但是,当抄写完时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原来他是要我们在艰巨的抄写过程中,逐步接触、认识、体会、揣摩和亲近简谱歌曲的每个音符、每句歌词,从而热爱音乐这门课程。最令我们佩服的是期末当打开他给我们批改过的作业本,每个同学都发现,作业本里的每首歌曲上都划写满了他纠错的红批和批语。批改完六个班、共计三百多名学生、总共三万多首篇幅长短不一的歌曲,不知他耗费了多少精力,而且每本都批改得那么认真,足见他著名曲词作家名头的实至名归,进而对他心生由衷的敬佩!</p><p class="ql-block"> 音乐教室离教学大楼较远,是专用的,最有趣的是他用钢琴点我们的名。每届三百多名学生的名字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全部记清,段老师的办法是在课桌上贴上序号,点名一号他就敲钢琴“哆”的音,点名三十五号他就敲“咪、嗦”,以此类推,后来,我们仔细查对,课桌上没有“8、9、0”这三个数字。他每用钢琴点名,大家都既紧张又开心,紧张的是担心一时听不清自己所在桌号的音而处于尴尬的境地,开心的是听清了站起来,大家都给予赞许的笑声,而且,段老师还对每个同学回答的问题给予精妙的指导和点评,所以,大多数同学都盼着他点自己的名。</p><p class="ql-block"> 段老师除了教我们如何熟简谱、唱好歌、懂得欣赏和享受音乐之美外,更多的是言传身教地教我们如何教好音乐课,把学生带进美妙的音乐世界里的基本技能。从他那里学到的音乐教学基本技能技巧在我后来从事十多年的教学工作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五)忿甩长辫宛久礼</b></p><p class="ql-block"> 宛老师是江朝源老师的爱人,是我们的物理老师。她身材苗条,面庞秀丽,蓄着一条长及腰身、黝黑美丽发辫,讲起课来,语速适中,悦耳动听,课里课外从没见她批评过学生。但是,讲课中如果有人捣乱课堂秩序,她便狠狠地将手里的粉笔或书本往教桌一丢,用一支手忿忿地把那黝黑美丽的长辫一甩,劲步走到窗前,然后纹丝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直到教室里安静得鸦雀无声了,她才回转身来继续讲课。于是,大家都怕她甩她那黝黑美丽的长辫。</p><p class="ql-block"> 但是,只要有同学向她请教问题,她却慈母般地喜笑颜开,并和颜悦色、耐心细致、深入浅出、不厌其烦地进行讲解。讲完后,她还详细介绍给人读那些课外书,包括当时到学校图书室可以借到的文学名著。后来,我在借、还图书时发现,我们班出入学校图书室的同学越来越多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六)紧撮五指和锡龙</b></p><p class="ql-block"> 和锡龙老师是我们的数学老师,那时他还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帅气纳西伙子。他讲课时一般不看课本,但总是习惯一边讲课一边随着一支手腕的弯曲把这支手的五个手指慢慢地紧紧撮在一起,然后随着手腕的伸直又把五个指头轻轻地徐徐展开,如此不停地循环往复,给人以解数学题的思路就要像他那五个手指一样,既要撮得拢又要展得开,而且还能撮展自如。讲到得意之时,他竟深情地像朗诵散文或诗歌一样朗诵起来,感动得大家倾情投入到他那充满诗情画意的数学世界。</p><p class="ql-block"> 是啊,能把一节枯燥乏味的数学课讲出诗情画意来,可见他对他钟爱的事业和学问拥有多么强烈的深厚情怀,以致给我们以爱岗敬业、倾情做事的有益启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正是当年的丽江地区师范学校,既为她来自滇西北的丽江、迪庆、怒江三个地州偏僻山乡的莘莘学子蜕去了“农皮”、奠定了重要的职业基础,又彻底改变了他们一生的命运,特别是那些众多的像以上六位恩师那样品德高尚、爱岗敬业,并秉持“学为人师、行为世范”精神的广大教职工们,在当时那条件极为艰苦、环境极为艰难的情况下,开辟建设了一所安静幽雅的美丽校园,创树建立了一个勤勉尚学的浓厚氛围,继而在她一届接一届毕业学生的记忆深处营建了一座难以忘怀的美丽圣殿!</p><p class="ql-block"> (2023年2月13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