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陶子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可我，不知是经了多少年的修行，才遇见的妻！ 87年，初三复读，我转学到外乡的一所初级中学；相同的原因，我和妻在那里相遇…… 一天早自习，我拿着饭盒到食堂蒸饭，由于匆忙，忘了带饭券；忤在那里，望着一个个来来往往，不甚熟悉的同学，很是尴尬。看到我的窘态，大厨笑着调侃：“看你长得俊，给我做干儿子吧，就不收你的饭券。”我顿觉受了极大的污辱，又气又急，扭头要走；就在这时，身后有人轻轻拽了一下我的衣角，递过来一张饭券；我惊愕地回头，原来是我们班的一位女生……我已不记得有没有说谢谢了，只是赶紧接过饭券，丢下饭盒，逃也似地跑出了食堂。 临近春节，我想着送她一份礼物，以示感谢，就特意去新华书店挑了一张那种带年历的大头画——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只是至今我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挑选那样的一幅画；或许，在我心中，她就如同那小姑娘一般美丽吧！ 寒假过后，迟迟不见她回到学校，我有些诧异。直到一个多月后的一天，班里有位女生递给我一件包裹，说是替xxx同学转交。我有些激动，忐忑地打开——里面有本厚厚的语文参考資料，一封信，一些讲义和试卷。看了信后方才知道，由于户籍的原因，她只能回本地的学校就读了；那本语文资料是听了别的同学推介，她又推荐给我；讲义和试卷是她们学校政治学科的强项，老师本不让外传，考虑到对我会有帮助，所以才冒险做了这样的决定；她让我保重身体，预祝我中考成功！读罢信后，莫名的有种淡淡的失落——一转眼，我们半年的同窗生涯就已结束了，如同那茫茫人海中的两叶小舟，短暂的邂逅后，又将驶入各自的人生航道；或许，从此——我们不会再见！ 中考后，我们进了不同的高中，再没有联系；偶尔，也只是从别的同学那里，得知她的一些消息；新学校里，我又有了新的同学，朋友；渐渐地，我已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91年的高考，意料之中，我落榜了。适逢当年家乡洪灾，高考结束三天后，经多方展转，方才回到家中。目睹着那一间间破败的老屋，白茫茫一片的洪水；看着父母那忧郁的眼神，想到自已渺茫的前景，不禁悲从心起；那年的暑假，我满是忧伤…… 九月，熬过了漫长的暑假，我回到母校，开始了艰辛的复读生活。忙碌中，转眼过了春节，又两个多月。一次回家，接到了一封村会计捎来的信件，看着信封上那熟悉的笔迹，我想起了那张久违的面孔……那是怎样的一封信啊！信封已折皱得厉害，有些地方已沾上了一块块尘泥——我不知那是经了怎样的展转、颠跛，最终才落到了我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我打开信笺：得知你高考落榜，家里又逢灾情，心中着实难过，可又不知该如何给到你帮助……家中地址，从别处同学所得，怕又不详，肯难收启，唯愿上天助我……我留意了写信时的曰期：一九九一年八月二十三曰。掐指算来，该有半年之久了。 看完来信，甚感惊喜，温暖也一层一层覆裹了内心的忧伤；可接下来，又怀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责。或许，她还不知道吧，在这三年的高中生活里，我都经历了怎样的“苦难”。高一那年的暑假，由于家中的撮合，我谈了一场糊涂的恋爱，直到高三才结束了那段失败的恋情，最终酿成了今天的苦果。而我，也差不多忘了，还有她这样一位善良的朋友！ 回到学校，我马上给她写了回信，告诉她一些我的近况。不久，就收到了她的回信，得知她也高考落榜，现已参加了工作。还记得当时的信封里夹有50元钱，说是担心我的身体，让我留着补充营养。 高考前一个多月的一天傍晚，自习课时，隔壁班的一个同学趴在教室窗边叫我，说是校门外有人找。我有些惊讶，见到了近四年未见的她。仍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扎着马尾，上身穿一件水红色的衬衫，袖子捲起了一截，脚穿一双白色的高根凉鞋，正朝着我甜甜地笑……“你怎么来了？”我有些腼腆。“我们店要来城里进货，就便搭了个顺风车。”她笑道。“家里都还好吧？”“嗯……挺好。”我有些激动。“现在是到了高考冲刺的阶段，千万别只顾学习，累垮了身体。”“我知道。”“给你买了些零食，还有一些水果，带回去和小伙伴们分享。”我接过拎袋，像个听话的孩子；她又要塞给我150元钱，我不肯接受；拒绝中，触碰到了她那段露出的手臂，触电般，我有了心动的感觉——多软的肌肤啊！那么丰满，白皙…… 短暂的相聚后，我们又要分别；目送着她渐渐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那高高扬起的马尾，如火一般飘扬的裙裾，一个个鲜活的词汇，也在脑海中渐渐涌现——热情、大方、勤俭、善良、聪慧、美丽…… 多年后，我才惊讶地想起：红尘中，我第一次送出礼物的女孩；甚至人生中，我的第一场春梦，竟然都是她的身影。我也曾想，要是没有那半年的同窗生涯，或是没有那封迟来的信件，还会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回首这一路走来，冥冥之中，仿佛上天早已做好了安排——妻就在前方，那个我必经的路口，等着我的出现；就算是路途上遇到的鲜花、荆棘、阳光、风雨……这所有的风景，皆是为了今天，我们的预演！ 感谢上天，在这最美的年华，让我们遇见——牵手，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