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鸟随笔-南极归来

凌云

从南极归来一个多月，心情还不能平静。梦， 终于变成了现实，又成为了过去。

一月是南半球的盛夏，也是游南极的最佳季节， 平均温度在-5°到5°C左右。德雷克海峡（Drake Passage)，是去南极的必经之路。它位于太平洋, 大西洋, 南冰洋的交汇地带，是世界上最大，最宽，最深，最危险的海峡, 名副其实的暴风走廊。 以其狂涛巨浪闻名，历史上无数船只在此沉没，数以万计的海员在此安息。夏天虽是穿越它的最好季节，但南极的气候变化无常，即使夏天也常常会遇到暴风。

我们搭乘的探险游轮与观光游轮的有很大的不同。按照国际南极公约规定，所有进入南极的游船要在南极登陆的都不能超过200名游客。这样的小船在过德雷克海峡时，晕船是大概率。所以我提前吃了晕船药。我们于2023年1月6日从阿根廷的乌斯怀亚，世界上最南端的城市，启程，几个小时后船驶出了比格尔海峡(Beagle Channel)。 我们幸运赶上了晴空万里，风平浪静的德雷克海峡。基本上没有人晕船，我还能随意在甲板上走动，看鸟，看企鹅，看鲸鱼等等，这才有了我可以分享的信天翁和海燕的照片。经过40小时的公海航行，一路顺利到达南设德兰群岛(South Shetland Islands)，南极半岛(Antarctic Peninsula)，然后进入南极圈(Antarctic Circle), 在没有人迹的广袤山川海域，我们与世隔绝，独享惊艳的奇峰，冰川，冰山和众多的野生动物。回程时遇到7米多的海浪，我们的船在风浪中上下左右剧烈晃动，各种噪音，让人无法入睡。我感觉，穿越德雷克海峡的确是游南极不能省略的独特经历！十四天里我们经历了阴，晴，雨，雪，雾，风，各种天气，在第七大陆有了海，陆，空的全面体验，我们多次乘冲锋舟巡游，看冰山，找海豹，鲸鱼，还多次登陆，看企鹅栖息地，坐直升机俯瞰美轮美奂的雪山，冰川，蓝色的大海，南极比我梦里的还要美，南极的一切都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去南极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鸟。临行前，我重温了一下“观鸟无国界”这本书。 我在 观鸟随笔里提到过，作者Noah Strycker在2015年一年创下了观鸟世界记录（6042种），而他就是从南极开始的。他看到第一只鸟就是岬海燕（ Cape Petrel）， 一种在南极海上比较易见到的黑白相间且体型较小的喜欢随船的海燕。让我没有想到的是，Noah Strycker作为船上的鸟类学专家，观鸟达人及作者的身份，回到了他热爱的南极，用他丰富的知识，为游客们解答各种问题。我们上船以后当天晚上的讲座就是他介绍“观鸟无国界”中描述的经历。他还当场签名游客购买的“观鸟无国界"。此书也就成为我此行的一个特殊纪念品。 在德雷克海峡和后续的南极行，与鸟专家一起观鸟， 令我没齿难忘。

Cape Petrel 岬海燕，也是我在海上看到的第一种鸟。相对于陆上看到的鸟类，海鸟个头都比较大， 翼展比较宽， 而且几乎所有在大海上飞行的鸟都是以黑，白，褐色的。 岬海燕相对较小，体长30-40公分，翼展不到一米。 因为它身上特别的图案， 又有彩绘海燕之名。

此文主要是分享一些在南大洋和南极生活的鸟类。我们知道，去南极一定会看到企鹅，海豹，还有鲸鱼等等，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以前看过的BBC动物世界以及在油管上都看到过关于漂泊信天翁的视频，来之前最期待的莫过于在茫茫的大海上遇见这种世界上最大的而且能飞的鸟。我暗暗祈祷不要晕船，这样才可以在甲板上密切注视飞翔的海鸟。

漂泊信天翁平均身长与帝企鹅不相上下，1.1 到1.35米，平均翼展3.1米，有的甚至可达3.5米。因为它的翅膀巨大，扇动起来很耗费能量，所以它一般都会从悬崖边起飞或迎着风借助风力向上。巨大的翼展赋予了漂泊信天翁良好的滑翔能力，它们很会利用风力风向，可以在空中飞翔几个小时而不用扇动翅膀，它每下降低1米高度可以滑翔20米远。这种鸟甚至睡觉也是在飞行过程中完成的。 这是因为它们的大脑结构十分特殊，可以左右脑交替休息。它们可以连续在海上飞行几十天都不需要上岸。因而它们一年可以环绕南大洋三周，飞行15万公里。但它不能潜水，只能捕食浮出水面的鱼，海蜇，乌贼等。

信天翁的寿命可达50-60岁，一般需要8-10年才能性成熟。信天翁还是一夫一妻制，几十年都会和同一只伴侣在一起生养后代。进入青春期的信天翁会用一两年的时间去学会“前辈”们的求爱技能，它们用鸟喙发出“啪啪”的声响，并且跳起精巧的舞蹈，以此方式向异性“表白”。信天翁的求偶舞蹈复杂精彩，这样经过无数次的磨合，舞蹈有了个性，最终结成夫妻，白头偕老。虽然它们一辈子离多聚少，每次从远洋觅食归来，都会回到同一个地方，以其独特的舞姿与歌喉在众多的信天翁中互相找到彼此。漂泊信天翁的爱情故事非常让人羡慕的。

Wandering Albatross 漂泊信天翁，目前世界上大约有26，000对，数量还在逐年减少，属于易危物种。

视频上看到的漂泊信天翁，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当它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时，我就完全被它征服了。 在茫茫的大海中，它会突然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然后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上。 成年的漂泊信天翁，一般要每两年才回到它们出生的岛上繁殖后代，每对一次只产下一个蛋。一般来说，漂泊信天翁年龄越大，身上的羽毛黑色越少。 Black-browed Albatross 黑眉信天翁, 中等偏大的一种信天翁，体长80-90公分，翼展2米左右，分布很广。 与漂泊信天翁不同，它们每年都会繁殖，因而它们的数量远多于漂泊信天翁。 除了信天翁，南极附近海上另外比较多就是各种海燕。记得刚到加拿大时，见到海上飞鸥鸟，还以为它们就是海燕呢。

这次探险，我一共见到6种海燕，最多的就是前面的岬海燕和巨鹱。

巨鹱（Southern Giant Petrel), 是一种大型海燕，体长近一米，翼展近两米。它们主要在南大洋的小岛上栖息。这种鸟很凶猛，它们会捕食其它海鸟，甚至会把黑眉信天翁这样大的鸟压在水里，使其溺水，成为它们的食物。 巨鹱也会吃动物的腐肉。 Snow Petrel 雪海燕，又叫南极雪鸽，大海的精灵。 和岬海燕大小类似， 除眼睛和嘴为黑色以外， 全身羽毛洁白无暇。 在地理南极点（Geographic South Pole), 或者说是地球是最南端，能见到三种鸟，雪海燕，南极贼鸥，南极海燕。 南极鹱（Southern Fulmar），是栖息在南极附近的岛屿上的中等海燕，银灰色的 Wilson's Storm Petrel，在南极圈海湾里见到过几次，离得比较远。

在南极的陆地上，企鹅的主要天敌就是贼鸥了

South Polar Skua 南极贼鸥, 它们每年在南极的冬天会北飞到大西洋，太平洋及印度洋相对暖和的地方过冬，到南极夏天才回来。它比雪海燕大，体长半米，翼展1.5米。它也是地理南极点 能见到的三种鸟类之一。它们主要以鱼为食，但也经常在企鹅栖息地盘旋，等待机会偷窃企鹅蛋或抓刚刚孵出的小企鹅。它们的攻击性很强，如果人们距离它们的鸟巢太近，它们就会发起凶猛进攻，快速飞向人们的头顶。看它那带钩子的上颌骨，可以想象如果成功，被攻击的人将会是头破血流。 这张照片是夏天幼鸟孵出来后， 父母都在给这个毛绒绒的小鸟喂食，这时候它们特别警惕。我们从它们附近经过，它时不时就会向人们发起进攻。我们只好双手合掌高举，避免受伤。 Brown Skua 棕色贼鸥，是最大的一种贼鸥，体长60公分，翼展1.6米。和南极贼鸥习性类似，有时它们之间还能杂交。 远处这两种贼鸥是基本无法辨认 可以看见它们在冰山上 Antarctic Tern 南极燕鸥, 它与北极燕鸥很像，比北极燕鸥略大一点，但不像北极燕鸥一样每年要从北极飞到南极再飞回北极。南极燕鸥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南半球。在南极的夏天，着装繁殖羽的是南极燕鸥，非繁殖羽的是北极燕鸥。 黑背鸥（Kelp Gull), 大型的鸥， 体长可达60公分，翼展也是一米三左右。据记载，这种鸥会利用它犀利的喙在活着的鲸鱼身上啄开鲸鱼的皮肤，吃鲸油，给鲸鱼身上留下无数的伤口，有的甚至达到半米的宽度。 它还能把小海豹的眼睛啄出来的，真是一种凶猛的海鸟。 Snowy Sheathbill, 南极唯一的陆栖鸟。它没有脚蹼，不能下水。 这种鸟什么都吃，腐肉甚至动物粪便。 在企鹅栖息地比较常见这种鸟，因为那里经常会有企鹅反刍掉落在地上的食物。 南极鸬鹚，蓝眼睛，其个头与阿德利企鹅差不多，它也是南极唯一的鸬鹚。它们一般以底层的鱼类为主要的食物来源，因此会潜水到20-60多米深的海底去获取食物。它们的贴身羽毛非常细密，不会被水浸湿，所以它们每次潜水以后，并不需要抖动它们的翅膀来去掉身上的水分，会很容易再次飞起来。 游南极，除了壮美的景色，看企鹅也是重中之重。企鹅是地球上最不可思议的动物，它们有羽毛翅膀，却不能在空中飞翔。它们不是鱼，但却可以潜入500米深的海水中去觅食， 一次可以在水下呆长达20分钟，而且在水中游泳的速度一般在每小时6-8公里，若遇到海豹，虎鲸等追击，金图和阿德利企鹅可以达到每小时30公里左右。 它们喜欢以跃出水面提高游泳的速度， 同时也是它们上岸的一种方式。它们的主要食物是磷虾，虾，鱿鱼和小鱼，不同的企鹅可能对某种食物会有偏爱。企鹅只生活在南半球冷水的海洋中。

南大洋盛产南极磷虾。磷虾很小，重2 克左右。 经常以十分密集的形式在水里以浮游植物为食，一立方米的海水有时会有几万只磷虾。它是南极生态系统必不可少的成员。

南极大陆气候非常恶劣，生物物种不多，真正在南极大陆繁殖的企鹅只有两种，帝企鹅和阿德利企鹅。另外三种金图企鹅，帽带企鹅和马可罗尼企鹅以南极半岛为家。科学家研究发现，企鹅和信天翁，海燕在几千万年前有着相同的祖先，似乎难以想象。

我们的探险船穿越德雷克海峡后，在到达南极半岛之前，我们来到了南设德兰群岛的半月岛。 在这儿，我们见到了帽带企鹅。 这种企鹅的个头较小, 70公分左右，4-8公斤，在陆地上行走显得很笨拙。 夏天是小企鹅出生的时候。 得益于它们父母的辛勤劳作，才两三周大, 长得够快的。 看它们在水面上“飞行”自如 位于帕尔默群岛（Palmer Archipelago)的Trinity Island的南边，有一个叫米科尔森小港湾，19世纪初上叶，这里是捕海豹的船只，以及20世纪初捕鲸船只经常光顾的地方。这里现在是一个金图企鹅的栖息地。金图企鹅是第三大的企鹅，可以长到90公分，仅次于帝企鹅和王企鹅。

这两只企鹅在“企鹅公路”上反向而行， 彬彬有礼，互相让道。

它们的窝一般是用碎石搭建而成，父母轮流孵蛋，中间这只小企鹅只有两三天大。其它的父母还在等待小宝宝的孵出。 这是几只刚刚从海里捕食回来的企鹅，肚子里装着喂小企鹅的食物。 我们穿过南极圈以后继续向南， 在阿德雷德岛(Adelaide Island)东边的迪台尔岛（Detaille Island)上岸，看到了在南极大陆繁殖的阿德利企鹅， 它比帽带企鹅略小。 它们的窝一般都选择在较高的地方 正准备下水的一群阿德利企鹅 帝企鹅是最大最重的企鹅，很少在南极圈以北见到，虽然南极大陆周围一圈都有分布。非常幸运，我们见到了一只。大概是和家人走丢了。 王企鹅不会到南极圈里来。 它下水以后，一直在鸣叫， 像是呼唤同伴，声音和加拿大的普通潜鸟相似。

企鹅的平均寿命在15-20年，在陆地上，成年后的企鹅几乎没有天敌，但是在水里，它们就是豹海豹和虎鲸的猎物。

南极这些鸟，可能我今生和它们只有一面之交，我会永远记住它们带给我的喜悦！希望你也会和我一样，热爱南极的一切，为保护好这一片净土，保护好南极的生物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