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皱了我的情

风平浪静

小时候，记忆里的秋天总给我一种萧瑟的感觉，那飘零的落叶，枯黄的原野，干涸的溪流……一切都像失去生机，让人止不住落寞伤怀。

连日的秋风赶趟儿似的接踵而来，气温聚降，枝丫秃兀，秋水凝寒，就连平日里爱喧闹的夏虫也次第收音，而那被秋风卷起的片片枯叶则像极了失意的侠客，孤立无援地在冷风里买醉，一路蹒跚，跌跌撞撞地找寻着未知的归属。

小区里，公路边，幽径处，皆是风卷落叶的簌簌声响，这沙哑声裹在秋风的呜咽里，伴着我的脚步漫向远方，仿佛奏响一曲秋之殇。这音韵轻轻震颤着我的耳膜，幽居眉稍，缠绵心头 ，挥之不去。此情此景，对我这样一个漂泊在外的人，更添了几许“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的思乡之情。

就在那个秋天，风吹依旧，我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折叠起那段青涩的流年，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心底深处，告别父母，挥别故乡，故作潇洒，迈出青春的步伐，踏上南下求学的列车。在那汽笛的长鸣声中为自己哼唱着“当我背上行囊，从此一个人走，我只能深深地祝福你……”尔后，故乡——这个让我魂牵梦萦，馥郁幽香却不忍触碰的名字就定格为两种色彩，寒假里深灰的萧条与暑假里阡陌的葱茏，恰有一种冷热交替的感觉，这也正如我每一次作别故乡时的心情，仿佛是那洋溢着的热乎劲儿才刚刚升腾，就遇上扑面而来的寒潮，随之，雨珠便倾泻而下，心亦被打湿一地，变得湿漉漉的沉。

而今，恍然间，人已中年，悠悠岁月早已磨钝了我那青春的菱角，曾经的锋芒也沉淀成守护亲情的铠甲。时光匆匆，廿十几载说长不长，不过风过指缝间。蓦然回首，漂泊异乡的日子已经胜过呆在故乡，随之也慢慢地融入了他乡的生活。现如今，他乡早已成为我孩子的故乡，而我的故乡却慢慢古朴成一片泛黄的记忆。虽然这份记忆随着时光流转已经模糊得支离破碎，但对故乡的深情却永远隽刻在最柔软的心底，偶有碰撞总会荡漾起相思的涟漪。因为，在那里，有年迈的父母，儿时的玩伴，质朴的左邻右舍……还有，在那崎岖的田埂上留着我稚嫩的脚印，门前的小水沟有我卷起裤脚捞鱼的身影，夜幕下的村口巷尾缭绕着父母声声唤我归家的乳名。当然，更有兄妹三人追逐嬉戏的声音，至今，多少次梦回故里，依然能听到在那老屋的断瓦残壁间回荡……

每次回到阔别的故乡，我总喜欢带着小孩到房前屋后，山岭旷野，四处走走 。一路上，心儿缱怀着那些曾经熟悉的印记，侧耳倾听着儿时玩伴们遗失在田间地头那阵阵童真的笑声。每念及此，虽叹青春早逝，任觉归来亦少年。一路走，一路与小孩讲述我那曾经的曾经，那过往的过往，而小孩则充满了好奇，纳闷，惊讶……

近些年，伴随着国家对乡村振兴的政策支持，新农村建设在全国各地如火如荼地铺开，我的故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鳞次栉比的小洋楼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潮水般地掩盖了曾经那破败不堪的泥瓦老屋；崎岖不平的乡村小路也被硬化成宽敞平整的水泥大道，在道的两旁矗立着井然有序的太阳能路灯；就连童年时代看作“大江大河”的小水沟，现也修成了宽敞的灌溉渠，每到春天，那丝滑般的流水蜿蜒如画，绕田荡漾……可曾经折叠在记忆中那一幕幕的熟悉，在现代化机械的轰隆声中已缓缓地渐行渐远，次第凋零。面对此情，偶有念起，总会在心中滋生一股莫可名状的伤感，可伤感之余，更多是为故乡那焕然一新的面貌而倍感欣慰，也为故乡人们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而渐渐释怀。是的，时代在发展，每一代人都有各自的时代印记，而这些印记如涓涓细流，最终汇聚成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品质，凝结成融入每一位华夏儿女骨髓的家国情怀。

秋风乍起，春将不远，愿疫情终结，山河无恙，万家灯火团圆时，故乡，期待与您，再一次深情拥抱!

作者简介:中学政治教师，原为陪伴小孩写作而身体力行，无从想却培养了自己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