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的恐怖铃声 （连载六）

云头上

谨以此文讴歌那些曾经为国营企业

呕心沥血、奉献美好年华的人们

阳光，生活，诗和远方

（灵谷塔远望）

序：

这是一个特殊的职业，在那个私欲膨胀、极度利己的年代，他们长期与那些不择手段、巧取豪夺的人争财夺利；在一个少有人知且暗藏凶险的环境下，他们依靠微薄的薪水养活家人，却甘冒自己和家人人身安全风险，去维护国营企业的利益；他们没有公职人员的权利和保障，却独自忍受心理压力，默默无闻地奉献着自己的智慧和体力；他们用身心的疲惫，一次次地抚平企业的伤痕，而企业却抚伤自慰，忽略了他们的疲惫与不支。 蓦然回首，江州烟雨随风去，空留斯人静立。 怀念那混乱年代带给的一份永生难忘的经历，想念那些曾经给予过帮助或提醒的人们，无悔那曾经付出的努力，感慨那来之不易的收获。 但愿社会不再无序，但愿人们平安从业，但愿繁荣皆是心安理得。

　　以下，是根据老张的叙述和资料整理，案情细节部分已经虚化，请勿对号入座。

正月初二的恐怖铃声

（灵谷秘境）

本集阅读提示： 1999年的正月初二，老张手机刚刚开通就收到一个外地来电，由此引起了持续的惶恐，勾起了一段往事回忆。 本文一共九章，分七集发表，本集是第六集。 前五集讲述了发生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期，老张牵头处理的一起公司财产被骗案。文中体现了办案过程中的惊险起伏和精神博弈，激发了老张保护自身安全的欲望，但这种欲望并非一时兴起，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小城归来，当属凯旋，何以忧之，与手机铃声有何关联？请看第七、第八、第九章。

图6-1 龙江第一湾

第七章

入行便是刀头舐血，孤勇已成家常便饭

话说1996年夏季，老张曾两次前往福建、广东沿海一带，就供方、货源、税票、资金、价格等进行调查。那是一个走私盛行的年代，在一个走私中心区域。

　　在广东山区某税务所，接待人员直说：都是为了赚钱，啥事都敢干，我们也没办法啦。不要去找他们，我们从来不进山的，进去就出不来了。有事只是打打电话，从来不问结果的。办完公务，吃过午饭，他不容分说地开车将老张送到长途汽车站。说：班车很少，赶紧买票走吧，以后有事就打电话，不要来了。

　　这是客客气气地送客，其实是不希望被了解的更多。

在某供方，老板、伙计眼神异样，先说出老张去过的单位、时间，意思是“你的行踪我了如指掌”，劝老张不要管这事。老张立马闪过一个古代场景：“厦门肉食铺”。 厦门，因为有航班，成了两次往返的中转站。第一次出发飞机上，老张与省体委某领导坐在一起，了解到老张情况后，她说你不应该一个人去，这样不安全。落地已是下半夜，她让老张同行，住进了省政府驻厦门办事处，有了一个顺利的开始。离开厦门去往各地，都是长途汽车，不准点、人挤人不说，单就是翻山越野，随意停靠，还有听不懂的方言，问不清的路，就足够闹心。更何况单枪匹马进到别人门里，好听不好听、配合不配合，都得受着。出了门，便是“今晚住在哪里才安全”的难题。如此日复一日。

图6-2 武夷山景区

再说1996年底，公司被骗销价23万多元的进口电器，副总亲自前往协调警方，无功而返，老张奉命带受骗业务员再次前往。凌晨4点来钟，老张二人到达古城，摸黑步行前往骗子家门外蹲守，9点多钟又在主城区查获部分电器，请刑警收缴并发还，为公司挽回了部分损失。 此行的目的是抓到骗子，追回被骗电器。但接下来的日子里，便是人生观的大颠覆了。 当晚入住政府招待所，一座民国老楼，客房高高大大，两张床、一张茶桌、两只木凳，门锁插片即开，灯泡昏昏暗暗。本以为安全、条件好，却不料如同进到停尸房。那业务员不洗不弄，一头扎进被子里，再也不敢露出头来。 那是一个下雪天，火车上冻了一夜，又辛苦了一个白天，室内没有暖气，寒冷中容易睡死。于是，就将木凳抵住房门，将水瓶抵住木凳，用作防盗报警。睡到下半夜，一阵敲门声将二人惊醒。稍等片刻，开门张望，一条走廊向两头远远伸去，昏暗中见不到一个人影，听不见一丁点声音，哪怕是门缝里、楼梯口漏出的一丝光亮都没有。 当老张努力找骗子、找电器的时候，其实，骗子就在左右。 如果你听到“没有他们（指骗子），还要我们干什么”，如果你亲眼见到承办警员到场后借故绕开，就知道天底下真的有破不了的案子、抓不到的人，就知道什么叫“啥啥一家”了。 如果发现情况，你一边观察，一边等被骗业务员给出判断，准备对策时，回头发现他不见了，面对留下的现场，你就知道啥叫不要相信任何人，啥叫自己保护自己了。 老张坦言，这世界上，说不明白应该是猫捉老鼠，还是老鼠捉猫。在骗子从小长大、而自己初来乍到的地方，去找一个你不认识他、他却知道你在哪儿的人，那种被骗子、被自己人、被警员轮番耍弄的感觉，真的是不寒而栗。客观上，自己已经成为别人销赃的障碍，成为别人排除的对象。

图6-3 民国中央体育场

当然，老张也有自己的“高光时刻”。某年，老张一个人在某直辖市做涉嫌类调查，因为到私人公司，怕对方不配合，便请求该市公安局监察室协助。没想到监察室负责人认为，这不只是配合的问题，还有你一个人的人身安全问题。于是，专门安排了一个下午，亲自全程陪同，老张此行有了一个实实在在、绝对满意的调查结果。这一回，是老张最感自豪、享受级别最高的一次人身保护了。

图6-4 梅香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