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跨年之夜去老乡李同学家晚餐,在他家的茶几上看见一本苏黎世高工毕业的西班牙建筑师Santiago Calatrava的作品集。李同学是位建筑迷,于是给我们细心点评里面的一些建筑设计。</p><p class="ql-block">不知怎么聊到了那位凭一己之力颠覆建筑设计界的奇女子 – 扎哈(Zaha Hadid)。李同学说,如果去巴塞尔一定要到边上德国小镇的Vitra Campus看看她的第一部建筑作品 – 消防站。</p><p class="ql-block">说到Vitra Campus,我曾在2021年5月的朋友圈文章里介绍过一次。这周末天气特别给力,于是来个故地重游。顺便写一篇美篇和大家分享一下这片堪称建筑博物馆的家具公司厂区,那里展列着许多建筑师和艺术家的作品,其中有七位(实际上是九人,后面我慢慢解释)获得建筑领域最高荣誉的普利兹克建筑奖(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对于爱好建筑设计的人来说简直是一席盛宴。</p><p class="ql-block">李同学赞叹Vitra公司老板的品味,慧眼识珠。其实在这些人里面不光是扎哈•哈迪德在她完成设计后才得奖,还有盖里(Frank Gehry)和安藤忠雄都是完成了他们的项目后再成为得主,真是个能给建筑师们带来好运的甲方。</p><p class="ql-block">图源: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维特拉(Vitra)是一家总部设在瑞士巴塞尔Birsfelden(有较低的税率和有效的金融服务)的家具公司而厂区却建在几公里远的德国边境小镇Weil am Rhein(有廉价的土地和优秀的员工)。</p><p class="ql-block">创始人Willi Fehlbaum在1934年起家时是做Shop fitting行业的,就是为小店铺做内部空间设计。于1950年筹建了第一家工厂,开启了家具制造事业。三年后他去纽约参观家具展,被伊姆斯夫妇(Charles & Ray Eames,这对夫妻档后来成为工业设计界的殿堂级大师)设计的单椅(La Chaise)所打动。于1957年获得授权在欧洲制造经销他们以及其他设计师的作品(感觉这位老板喜欢自寻烦恼,远不如我们的拿来主义实用和快捷),从此开启了和设计大师们合作的新篇章。之后有了Panton Chair,Tip Ton,Physix等经典家具作品的诞生,给整个行业带来了深远影响,甚至对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的波普艺术风格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p><p class="ql-block">这种与来自世界各地的设计师及艺术家一起追求感性与实用诉求相结合的愿景,被当作设计改变生活的一个进程,是无法不提的佳话。拿他们的话来说:我们不仅是在为您提供家具,而且还为您提供艺术。</p><p class="ql-block">不过这话听听就好了,看他们产品的标价就足够把您劝退了。而且他们的风格过于前卫,中国土豪们追崇的永远是路易十几风格的假古董。</p><p class="ql-block">很巧的是去年三八妇女节的前一天,我们公司请Vitra的第三代掌门人Nora Fehlbaum来作关于妇女如何在公司管理中起作用的报告,因为和我关系不大就没去听。公司会常会在午休时请各行业的“成功人士”来作报告,有些内容还是蛮有意思的,我喜欢听的是那些品酒师、点心师和汰菜师傅们的个人经历。</p><p class="ql-block">让我想起在中学读书时,午休期间礼堂里会放一些科教影片,有次看到一部关于日本船厂用计算机辅助设计的记录片,很受震撼,也让我对这门学科开始产生了兴趣。</p> <p class="ql-block">言归正传,维特拉园区里有那么多建筑,那从哪座开始讲呢?</p><p class="ql-block">塞翁失马,焉知非福。1981年在厂区的一场意外大火成了维特拉园区诞生的契机。当时维特拉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将工厂重新完建、恢复营运。在1977年从父亲手中接过经营权的Rolf Fehlbaum请来了当时只有四十出头的英国建筑师(后此人任皇家艺术研究院院长)格雷姆肖(Nicholas Grimshaw)修建新的厂房。此公代表作品有伦敦滑铁卢车站(Waterloo station),是穿越英法海峡隧道的欧洲之星国际列车的伦敦总站,因为滑铁卢一词比较敏感,命名时被法国人大骂缺德。还有就是建于Cornwall郡由多个巨大的温室组成的伊甸园计画(Eden Project)。</p><p class="ql-block">格雷姆肖采用预制工业铝板做为建材包覆,而外墙的水平线条压纹则让整座厂房看起来有种超强的科技感。工厂在火灾后的六个月便迅速落成,由于项目的成功,Rolf又在1983年请他建造了二期工程。</p><p class="ql-block">原本还想把规划整个园区的工作托付给格雷姆肖,打算将园区内的建筑规划为具有整体感与一致的风格。格雷姆肖在工程结束后用字正腔圆的首都腔对小迷弟Rolf说:少东家,我看您也不差内几个铜板,还有那么大块地儿。您哪,以后把盖房的活儿都交给其他顶尖的师傅们得了。</p><p class="ql-block">此后维特拉园区的建设如走火入魔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为维特拉拓展了多元文化的设计之路。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能聚集如此之多的建筑大师作品,让原本仅以农耕与葡萄种植为生的Weil am Rhein小镇,成为全世界建筑爱好者们前来膜拜的地方,更有了“椅子之城”的美名。</p><p class="ql-block">这位出馊主意的格雷姆肖虽然没有得过普利兹克奖,但他拿到过皇家金奖(RIBA,Royal Gold Medal)和欧洲当代建筑奖(European Union Prize for Contemporary Architecture – Mies van der Rohe Award),以包豪斯(Bauhaus)学校最后一任校长命名,简称密斯奖。</p><p class="ql-block">我们来简单介绍一下世界知名的建筑设计奖:</p><p class="ql-block">普利兹克奖,说它是建筑业的诺贝尔奖,应该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吧?1979年由普利兹克家族发起,每年约有五百多名从事建筑设计工作的建筑师被提名,由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建筑师及学者组成的评审团进行评审,最终仅有一人可以获奖(这里再卖一下关子)。奖章背面用拉丁文铭刻“坚固、实用、美观”(Firmitas, Utilitas, Venustas — 这三个标准源自古罗马建筑师Vitruvius,就是达芬奇画的那个光身子男人)。中国人里有华人之光 – 贝聿铭得过此殊荣(1983年),还有就是那个怼天怼地、最后在国内学术界被边缘化的王澍于2012年成为得主。</p><p class="ql-block">接下来是刚才提到的欧洲密斯奖,1988年开设以来,每两年评选一次,属于金额最高的奖项。</p><p class="ql-block">还有就是国际认知度比较高的美国建筑师协会奖(AIA)和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奖(RIBA)。</p><p class="ql-block">最后要提一下的是阿卡汗建筑奖(Aga Khan Award for Architecture),是一个颁给优秀伊斯兰建筑和对伊斯兰建筑有重大贡献建筑师的奖项,每三年颁发一次。</p><p class="ql-block">普利兹克奖、美建协奖和英建协奖偏向于奖励建筑师在业界的一系列成就与风格,而密斯奖和阿卡汗奖应该算是偏单件建筑作品的两个奖项。</p><p class="ql-block">当然我们也有梁思成建筑奖来奖励有杰出贡献的中国建筑师。这位建筑大师提出的《梁陈方案》没有保住北京古建筑和城墙,而他在二战时期给美军的建议却避免了京都与奈良的轰炸,被《朝日新闻》特刊奉为《日本古都恩人梁思成氏》。可见良方不是对每个病人都有效的,尤其是对那些自认无病的人更没辙。可悲的是,因家中藏有其舅弟的中正剑,文革中梁思成饱受迫害,在贫病交加中离世。</p> <p class="ql-block">到了1984年,如果不是创始人Willi Fehlbaum的七十大寿,或许维特拉园区就不会是如今这么多彩多姿的模样了。</p><p class="ql-block">Rolf为了给父亲一个惊喜,邀请波普艺术大师欧登伯格夫妇(Claes Oldenburg & Coosje van Bruggen),创作出以维特拉公司的贵人 – 家具设计师伊姆斯夫妇为灵感而发,名为《Balancing Tools》的雕塑。</p><p class="ql-block">欧登伯格夫妇将伊姆斯俩常用的工具 – 锤子、钳子和起子以马戏团杂耍表演的形式,制造出活泼、摇摆却又平衡的动态感。</p><p class="ql-block">欧登伯格夫妇有作品无数,我曾在2021年7月的《米兰周末行》的朋友圈文章里就介绍过这对瑞典-荷兰雕塑家,在那里有一座名为“针、线和结”(Ago, Filo e Nodo)的露天雕塑,以致敬米兰在时装设计界的地位。在旧金山海湾码头边还曾见过一个巨大的丘比特弓箭(Cupid’s Span)雕像,也是他们的作品。</p><p class="ql-block">就在欧登伯格的工作室里,Rolf与建筑师盖里首次相遇,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Rolf对园区规划的思路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他意识到:维特拉厂区不应该只是个制造家具的场地,更应该扩及到文化层面。</p> <p class="ql-block">说起盖里(Frank Gehry),人们马上会想到解构主义(Deconstructivism)、结构的去中心化、变异、流动等字词,而批评者则喜欢用:不实用,难理解,不严肃去形容。</p><p class="ql-block">盖里为西班牙毕尔巴鄂设计的古根海姆美术馆分馆(Museo Guggenheim Bilbao,亮点是用飞机设计软件打造的钛金属外观)就是解构主义建筑中最受推崇的案例之一。这座建筑已成为该城市旅游文化最重要的景点,开幕三年后就收回了投资。</p><p class="ql-block">人称古根海姆效应(Guggenheim Effect),也就是说一些经受经济危机打击的衰退工业城市通过建设文化设施给地方经济带来效益,脱胎换骨成为宜居而充满活力的艺术文化之城。之后欧洲其它城市纷纷效仿,以期获得这一神奇效应。</p><p class="ql-block">拿法国为例,2010年在梅茨修建的蓬皮杜中心分馆(Centre Pompidou-Metz,设计者是坂茂,2014年普利兹克奖得主,日本人在现代建筑方面还是蛮厉害的,44次普利兹克奖中得了7次)和2012年在朗斯修建的卢浮宫分馆(Louvre-Lens,由妹岛和世与西泽立卫的SANAA建筑事务所设计)都是在这种思潮下诞生的。</p><p class="ql-block">盖里的经典作品还有:</p><p class="ql-block">布拉格的跳舞的房子(Dancing House),我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真有裙摆摇动的感觉。</p><p class="ql-block">洛杉矶的迪士尼音乐厅(Walt Disney Concert Hall),风格和古根汉姆分馆近似,那些波浪形的抛光不锈钢板,如镜子般反射着炙热的南加阳光到周边的建筑上,使得人家空调费用暴增。甚至聚射到附近马路使其烧化、垃圾桶自燃,最后不得不用喷砂方式将其亮度减低,以避免再发生问题。</p><p class="ql-block">巴黎的路易威登基金会艺术中心(Louis Vuitton Foundation),我在2022年1月的《新年巴黎游》的朋友圈文章有介绍过,拿建筑师本人的话讲:整个建筑是一艘象征了承载着法国厚重文化使命的大帆船。</p><p class="ql-block">还有就是现在要介绍的维特拉设计博物馆(Vitra Design Museum),于1989年完工,同年盖里获得普利兹克奖。</p><p class="ql-block">先来介绍一下他的生平。此人出生于多伦多,现已93岁高龄。青少年时移民美国,喜欢绘画与雕塑,后就读南加州大学学习建筑,毕业后没有入行而去当兵了。退役后去哈佛读研,毕业前和老师闹掰而辍学,可见其生性桀骜不驯。去别人的建筑事务所打了几次工之后,实在受不了禁锢于是自立门户。</p><p class="ql-block">盖里于1987年在加州圣莫尼卡(Santa Monica)修建私宅,启动了他的建筑生涯, 让他脱离了“纸上建筑师”的状态。多少知名建筑师在接到他们的首个大型订单前,几乎都经历过这样纸上作业的青涩成型、穿越沙漠式的阶段。</p><p class="ql-block">建筑师的自宅就如同托尼老师的发型,无奈盖里的脑瓜在当时许多人眼里只是个赖痢头,他的私宅惹得邻里们纷纷抱怨有这么一位奇葩建筑师当近邻,甚至还有一位律师邻居因其住宅丑陋向市府投了状纸。</p><p class="ql-block">这也使得盖里出了名,他决定更加大胆地开放自己的脑洞,抛开所有传统束缚来拓宽自己的建筑之路。有趣的是2012年盖里自宅得了美建协奖(AIA),这个奖项通常颁给重要的美国公共建筑,然而这座私宅却出人意料地获得了评委们的肯定。</p><p class="ql-block">在江湖上盖里被人称作“建筑界的毕加索”,他拒绝平庸。其建筑都是扭曲的线条、倾斜的结构、断裂的几何图形,草图画得如三岁小孩的涂鸦,作品常被人戏谑为像坨翔。</p><p class="ql-block">美国动画喜剧《辛普森一家》(The Simpsons)嘲笑他是在垃圾筒里寻找灵感的建筑师,而他却屁颠颠地跑去帮那一集中的自己配音,本色出演这部美国家喻户晓的动画片让他再次出圈。</p><p class="ql-block">西方人自我解嘲的能力确实超强。就譬如一个老是念错别字的人去一个劲儿地报书名,越想洗白那别人越不会把他当回事了。如果就此自嘲一番那别人就没法再拿这事当攻击点了。</p><p class="ql-block">当然也不能把人逼急了,有时盖里反应也是很有个性的,当别人批评他的建筑过于华丽时,他会当着记者的面以Flipping the bird的形式怼回去。</p><p class="ql-block">在美国小有名气后,盖里怀揣着更疯狂的建筑梦想,开始满世界地撒欢。他在维特拉园区里随意地丢了一个纸团,这个纸团就从“垃圾筒”里走进现实,华丽变身为维特拉设计博物馆,成为盖里建筑的里程碑。</p><p class="ql-block">它的雕塑形体由相互连接的弯曲体构成,但也有硬边而非完全扭曲,如同两种不同性质的物体在某一层面相交混合。</p><p class="ql-block">白色抹灰的装修手法似乎参考了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坐落在法瑞边境的朗香教堂( La Chapelle de Ronchamp,也称Notre-Dame du Haut),宁静和庄严得让人注目。同时,覆盖屋顶和墙面的合金成份呼应了隔壁格雷姆肖的厂房建筑。</p><p class="ql-block">盖里为这个时代留下了许多会说话的建筑,即便批评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那种“丑”居然还不是千篇一律,惹得不断有委托人拿资金来砸他的脸。</p><p class="ql-block">维特拉设计博物馆是盖里在海外的第一件个人建筑作品,也是第一座家具品牌拥有的私人博物馆,对于一个博物馆来说它并不算大,但它仍然是世界级的设计巨作。</p><p class="ql-block">对于盖里而言,维特拉设计博物馆代表了一个改变生活的顿悟:“我喜欢天马行空的造型,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在建筑上做这件事。我做的第一个这样的建筑就是在德国的维特拉设计博物馆。” (I love the shaping I can do when I’m sketching and it never occurred to me that I would do it in a building. The first thing I built of anything like that is Vitra in Germany.)</p> <p class="ql-block">博物馆里正在举办一个关于人和机器之间的设计为主题的展览,思考一些关于机器人的问题。在人工智能日益深入我们生活的今天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p> <p class="ql-block">看完外部,在看看里面。因为有了这样奇特的造型,让这个博物馆的内部变得非常有趣,结构的本身就是一个雕塑。在这样的环境里去做设计的普及教育或展览就很容易让人有丰富的联想。您想想,房子都可以造成这个样子那还有什么样的物件不能做出来呢?</p> <p class="ql-block">这是与维特拉设计博物馆同时建造的厂房,建筑内部包括生产区、测试实验室、自助餐厅、多功能室和办公室。 建筑的主要体量、连接体、立方体元素由空间功能而排布,但这些体量排列又具有特定的空间审美准则。</p> <p class="ql-block">这是2003年盖里为维特拉设计博物馆扩建的画廊附馆(Vitra Design Museum Gallery)。它最初是维特拉设计博物馆的商店。商店于2010年搬到边上的维特拉豪斯(VitraHaus),画廊自2011年后用来举办小型展览。</p> <p class="ql-block">洛桑州立艺校(Ecole cantonale d'art de Lausanne)在里面举办一个《风格指南》– 如何教授设计的展览。</p> <p class="ql-block">这是盖里于1972年为维特拉设计的Wiggle side chair 。</p><p class="ql-block">很多品牌喜欢和建筑大师们合作,譬如扎哈曾经为Lacoste和United Nude设计过多款高跟鞋,家居用品ALESSI和许多建筑大师们推出过咖啡与茶系列。</p> <p class="ql-block">这是苏黎世高工建筑和数字制造硕士课程的作业 – 一个用3D打印技术做成的蛋壳亭(Eggshell Pavillon)。</p> <p class="ql-block">修建完设计博物馆后没两年,Rolf Fehlbaum开始思磨着是不是要搞一个会议中心。</p><p class="ql-block">于是他请来了日本建筑师安藤忠雄,此时这个以清水混凝土和几何形状为主要个人风格的建筑师在日本已经获得肯定,但在国际上才刚开始得到关注,尚未在日本以外有建筑作品。不得不再赞一下Rolf的建筑品味,每次都是冲在浪潮之尖。</p><p class="ql-block">安藤忠雄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属于没有经过正统教育的专业建筑师。此人幼年和外婆一起生活,因比较贪玩而成绩倒数。在高二时成为职业拳击手(无独有偶,雄字辈的另一位日本建筑师 – 伊东丰雄的早年梦想是当棒球手),我查了他的比赛成绩,赢多输少。有次看到日本拳击明星原田在比赛时的战斗力,浇灭了他想称霸拳坛的火苗。</p><p class="ql-block">那段时间安藤喜欢看老建筑,他看到在关西地震后依然挺立的帝国饭店,深感古典主义建筑之美,于是边打零工边潜心自学建筑。有一次他在书店里遇见了瑞士建筑师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的《走向新建筑》(Vers une architecture)一书,豁然开朗。因为囊中羞涩,又唯恐此书被人买走,每次读上几个小时后在离去时把它藏入一角,下次来再挖出阅读。回家后凭回忆临摹柯布的建筑线条,甚至到了完全记住整本书内容的地步。</p><p class="ql-block">1965年安藤用打工的积蓄从横滨坐船到上海,走北京乘坐跨越西伯利亚的列车(就是《囧妈》里的那个绿皮列车)经莫斯科、芬兰再到巴黎,只为了见一面他的偶像柯布。</p><p class="ql-block">可惜的是在他到达法国的几天前柯布已经仙逝了。这让我想起丟勒(Albrecht Dürer)从纽伦堡走到科尔马去拜见他景仰已久的申高尔(Martin Schongauer),而在快到达目的地时他的梦中老师已一命呜呼,这个故事我在2022年2月的朋友圈文章里讲恩特林登博物馆时有介绍,欢迎大家去考古。</p><p class="ql-block">既然见不到大师,那他就去巴黎国际大学城的瑞士楼(Cité Internationale Universitaire de Paris),去巴黎郊区普瓦西镇的萨伏依别墅(Villa Savoye),去马赛公寓(Cité Radieuse – Unité d'Habitation de Marseille)等地把柯布的建筑都看了一遍。此时安藤看似慢慢理解了柯布标榜的现代主义建筑以及柯布的工程师美学观和高级混凝土工艺。</p><p class="ql-block">机器主义就是二十世纪初的时代精神(就如我们现在讨论的人工智能一样,当时人们在担心人类是否会被机器所淘汰),现代主义者试图从机器的概念中总结出社会组织的概念,他们认为建筑是居住的机器。这个理论也是柯布被某些人敬仰又被某些人愤恨的原因之一,事实上每一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思考方式出现时都会引起巨大的争议,而这种争议正是推动行业或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p><p class="ql-block">安藤通过对柯布的理解更确认这一理念:我们再也没有条件去建造以前那种纪念物式的大厦了,我们要改变自己。</p><p class="ql-block">安藤对柯布也是真爱,他把自己的爱犬命名为柯布,每当在迷茫之时,就抱着它使劲地撸。建筑师中崇拜柯布的人远不止安藤一人,贝聿铭在麻省理工图书馆的书架上看到了柯布的书,从此追随了现代主义建筑的简约理念。甚至在穿着打扮上也刻意模仿柯布,他戴的那付黑框圆眼镜原本是柯布独具一格的招牌。</p><p class="ql-block">安藤还去过美国与非洲,一路拍了许多建筑摄影,甚至有些照片被建筑大师卡恩(Louis Kahn)的书籍收录了。到1969年安藤才回到日本,他与开室内设计所的双胞胎弟弟一起工作直至他开设自己的建筑事务所,真是应验了我们那句古话: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p><p class="ql-block">事务所是有了,但新的问题来了,没有客户委托给他项目怎么办?真正让他一炮打响的是那座1976年建造的“住吉的长屋”,在大阪住吉区的佐二郎夫妇想翻新老宅苦于资金不够又没有什么造房的概念,而安藤又急于找项目。于是两人一拍即成,一切围绕着“省钱”二字转。</p><p class="ql-block">直到新房子落成后,主人站在像一个水泥盒子的房前还摸着脑瓜问了一个问题:“这房子已经完工能住人了吗?”,但是不仅会打拳和画图的安藤还另有一技之长,就是超强的说服力,他强调了新建筑的两个亮点:省钱和自然。</p><p class="ql-block">“用光滑的清水混凝土作为建筑材料,连内部装修这个环节都省了,土建完就直接能住人了,还有比这更省钱的做法吗?” </p><p class="ql-block">“在楼里面挖了一个没有顶棚的天井,不出门就能感受春夏秋冬、风霜雨雪,还能比这更贴近自然吗?”</p><p class="ql-block">之前默默无闻的安藤,凭着这个水泥盒子成为日本炙手可热的建筑师。在领日本建筑奖时,安藤如是说:“是佐二郎夫妇的勇气成就了这幢房子”,其实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那对夫妻的无知和信任才对。还是我那个啤酒理论:好啤酒不光是一杯扎实的啤酒,还要有那么一层厚厚的沫子。安藤的嘴就是那层啤酒沫。</p><p class="ql-block">安藤后续的作品一个比一个精彩,就这样一个非科班出身的野路子在论资排辈、奉行精英主义的日本建筑界杀出了一片天地,于1995年获得了普利兹克奖。</p> <p class="ql-block">不是任何一种宗教信徒的安藤还设计过富有禅意诗性的教堂三部曲:光之教堂(那个透光的十字架和下行的台阶真是绝了)、水之教堂(梁静茹拍MV的地方)和风之教堂(如今业主已经倒闭,暂时不能参观);深藏在莲花池下的本福寺水御堂(花言巧语的他竟然把反对他的和尚们都说服了);还有在札幌真驹内滝墓园的“头大佛”(有种隐佛即显佛的意境)等这样的代表作。他认为,有时宗教建筑的美要比功能重要。在上海的朋友也应该了解他的作品,位于虹桥的爱琴海购物公园里的新华书店和嘉定的保利大剧院。</p><p class="ql-block">安藤最近有个项目也被人津津乐道,就是建于十八世纪的巴黎商交所(Bourse de Commerce de Paris)的改造方案,如今被改成开云集团(Kering,原称巴黎春天集团)的现代艺术藏品馆(Collection Pinault)。</p><p class="ql-block">岔开一下,在大厅四十米的圆顶上有一幅长一百四十米高十米的壁画值得关注,绘制于1889年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期间,如今刚被修复。这幅全景图讲述的是法国通过商贸对外进行扩张的时期,由四个画家描绘与美国、俄罗斯和北欧、亚非、欧洲的商贸情况。放在今天绝对是政治不正确,以白人为主导对土著自上而下的表现手法要是在美加早就会被泼墨了。</p><p class="ql-block">再给大家道破一个巴黎人的小秘密,从左边的楼梯直上顶层,他们有家餐厅叫作“谷仓”(La Halle aux Grains,原先这栋建筑就谷物交易所),开云集团的创始人François Pinault请来了在Laguiole开米其林二星饭店的Michel et Sébastien Bras两兄弟(出自法国餐饮世家)来打造这家餐厅。下午三点到七点期间,他们有一个特别套餐叫“Cet après-midi”,才29欧,真是物超所值,且不说用餐环境和菜品,仅其中的甜品就会让你惊艳不已。</p><p class="ql-block">说到清水混凝土,其实也不是安藤的独家秘方,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就开始有此潮流了,柯布的老师佩雷(Auguste Perret)造的邯锡教堂(Église Notre-Dame du Raincy)就是一例。但是在安藤手中得以弘扬广大,成为他标志性的设计风格。</p><p class="ql-block">我曾经住过一个学生宿舍(CUP 2)就是清水混凝土结构,很舒适的房子,房间外侧有很大的一面落地窗。早上起来脚翘在书桌上,喝着咖啡牛奶,看着日内瓦大学老化学系大楼(L'ancienne Ecole de Chimie,如今是艺术史和乐理系)后面的花园,思考着一天要做的事情,很想念那段时光。</p><p class="ql-block">据说那座建筑得过什么奖,经常有人来拍节目。有次一个芬兰的电视台来拍片,正好捉住在屋子里写毕业论文的我作采访。第一次听芬兰人讲话,感觉他们说话时嘴里像含着一个核桃似的,根本辨不出音节。</p><p class="ql-block">有点扯远了,现在说说建于1993年维特拉园区的会议中心。这座建筑是安藤一贯的风格,清水混凝土几何造型的盒子房。长长的墙体引导着行人的路径,墙体切入矩形建筑的内侧造成一个狭小的空间就是入口。而会议中心主体如两个矩型的盒子相切,相切的缺口还是一个入口,让光线从墙壁与天花板之间的缝隙里落下来形成室内外的对比,灰色的窗框和清水混凝土形成统一的色调。是原汁原味的安藤忠雄。</p><p class="ql-block">如今八十二岁、因癌症被摘除了五个器官的安藤依然是当今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建筑师之一,他仍坚持每周工作六天,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p><p class="ql-block">安藤忠雄说过:“我的人生经历中找不到可以称为卓越的艺术资质,只有与生俱来的,面对严酷现实绝不放弃,坚强活下去的韧性。”</p> <p class="ql-block">因为有了那场从天而降的大火,那正好把我想介绍的消防站引了出来。</p><p class="ql-block">同样也是混凝土建筑,但是感觉刺激多了,它的建筑师就是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p><p class="ql-block">中国人民应该很熟悉这位建筑大师了吧?广州大剧院的两块大石头(双砾)、北京望京SOHO那三块鹅卵石、北京银河SOHO那四块圆石头、上海凌空SOHO那四辆巨型列车、北京大兴机场的那颗海星(感觉名字就很不正宗,建成以来实际上没有被使用过)、还有香港理工的赛马会创新楼等流线外观的建筑,都是扎哈视觉语言识辨度非常高的作品。人称“来自建筑界的恶魔”,“曲线女王”(Queen of the curve),而中国人亲切地称呼她为扎婶。</p><p class="ql-block">扎哈出生于伊拉克,父亲曾任财务部长。她从小在瑞士和英国寄读,后去黎巴嫩攻读数学,再去伦敦学习建筑。师从库哈斯(Rem Koolhaas,央视大裤衩的设计者,2000年普利兹克奖得主)和罗西(Aldo Rossi,米兰理工和苏黎世高工毕业,1990年普利兹克奖得主)。扎哈本人于2004年成为首位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的女性建筑师。</p><p class="ql-block">这是个以男性为主的行业 ,王澍的太太陆文宇是个与丈夫旗鼓相当的建筑师,许多项目都是夫妻合办的“业余建筑工作室”完成的,但是2012年的普利兹克奖只给了王澍却没有陆文宇什么事。而扎哈凭借一己之力,以女建筑师的身份成为了这个行业的新符号,所以能成为首位获奖的女性实属众望所归。</p><p class="ql-block">扎哈毕业后一直在他老师库哈斯位于鹿特丹的事务所里工作,后又回伦敦母校任教,八十年代自设工作室,但主要工作还是以在英美大学里任教职为中心。她最初得名于其授课方式及广泛发表于建筑杂志但却从未被修建的那些充满创意的设计作品,是个彻头彻尾的纸上建筑师。所以这座建于1993年维特拉园区的消防站对她来讲意义重大,是扎哈第一件真正落成的个人建筑作品,此时的扎婶已经43岁了。这里不得不再次赞叹Rolf Fehlbaum独具的慧眼,真是个潜力股的挖掘者。</p> <p class="ql-block">次年,她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在威尔士首府招标的卡地夫湾歌剧院竞图方案中她得了一等奖。但方案最终被推翻而项目却给了别人,主要原因是预算有风险和不尊重场地文脉(确实,这个设计方案后来被搬去广州修建歌剧院,以上两点问题都显露了出来),但其真正的理由是那时的威尔士人还不能做到让一位口音浓重、皮肤黝黑的女移民来主持重要文化建筑的建设。</p><p class="ql-block">扎哈之所以在中国遍地开花也是有一定原因的,对于甲方而言,好的方案在于其溢价的水平。扎哈的设计光凭视觉冲击力就一下子把溢价能力提升上去了。我们的地方政府需要一个能够代表城市的名片,广州大剧院就是一个例子。造得越酷炫越好,预算严重超支也在所不辞,只要有人来打卡拍照就好了。问题是一个表演场所在本地缺乏一批古典音乐爱好者的基本盘(对西洋歌剧和对中国传统戏剧都是如此),只好把歌剧院改名大剧院,后来音乐节也办不下去。最后总经理在绝美的星空穹顶歌剧厅里进行现场直播带货。一座世界级别的歌剧院靠直播平台卖马可波罗柳浪闻莺茶具套装来支撑着,真是悲哀。</p><p class="ql-block">现在说回到维特拉园区的消防站,那犀利的锐角,动感的墙面都是在渲染一种动感和紧张程度,扎哈通过营造建筑物与地面若即若离的状态,与周边中规中矩的厂房形成鲜明的对比,达到爆炸那一刻被凝冻的效果。消防站建成的三年后维特拉公司与巴塞尔消防局达成协议,由他们负责消防工作,如今这栋建筑已成为一个参观点。</p><p class="ql-block">扎哈从一开始就以一个挑战者的身份面对世界,黎巴嫩电视台记者曾在采访她时问:“您是一个幸运儿吗?”扎哈严肃地答道:“不!我坚韧不拔地去努力!我花了数倍于他人的力气!我没有一天放过自己!”</p><p class="ql-block">可是天妒英才,扎哈因心脏病于2016年3月31日夜晚过世,当消息传出时,大家还以为是愚人节的玩笑。对一个建筑师来说,六十五岁应该正值创作的盛年,然而戛然而止的生命却让扎哈停留在一处永远不会下跌的巅峰,这或许也正是她绚烂的创作生命另一种魅力。</p><p class="ql-block">希望世界上能有更多这样求知和专注的女性出现,因为她代表着一种独立而酷、甚至更强于男性的存在方式,所以说扎哈间接地改变了我们的世界观。</p> <p class="ql-block">二号塔(Torre Numero Due)是一座近三米高的雕塑作品的名字,坐落在扎哈的消防站边上,是旅居意大利的法国艺术家兼设计师Nathalie Du Pasquier的作品,于2020年为意大利陶瓷公司Mutina名为《砖》(BRIC)的展览而创作的。</p> <p class="ql-block">接下来这个厂房是由葡萄牙建筑师西扎(Álvaro Siza)建于1994年,与扎哈所不同的是:扎哈极力推崇自我风格,只能活在少数标志性公共建筑里,在所有的建筑工程量里不足千万分之一。而西扎却是强调“地区特征重要性”的建筑师,他凭借着对传统建筑技艺的敏感和对环境脉络的尊重稳扎稳打。</p><p class="ql-block">这位老爷子大半辈子时间都是在建造住宅,厂房,办公楼、泳池、展览馆,尤其是校园。如果用古罗马Vitruvius提出的建筑标准“坚固、实用、美观”来判定的话,扎哈专注于美观而西扎却把朴实的实用展现在世人眼前。在这方面的努力于1992年得到了奖励,获得普利兹克奖。</p><p class="ql-block">早年就读波尔图美院,年少的西扎有着想要成为雕塑家的梦想(如今也能在他的建筑作品中所体现出来)。然而,经过一趟巴塞罗那的旅行并感受到高迪(Antoni Gaudí)的建筑作品后,西扎下定决心成为一名建筑师。</p><p class="ql-block">他大多数的设计项目都在葡萄牙,我能说出来的一个建筑是在柏林十字山区(Kreuzberg)的住宅楼“Bonjour Tristesse”,这个建筑之所以有名还是因为房子刚建好就在最高处的墙头上被刻了法国少女作家萨冈(Françoise Sagan)的书名 –《日安忧郁》。</p><p class="ql-block">杭州的中国美术学院有个新校区,那里大部分建筑是由王澍、陆文宇夫妇设计的(那时他还没有获得2012年的普利兹克奖),里面还有一家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藏有从包豪斯学校(Bauhaus)获得的一大批原始藏品,这座博物馆就是西扎的作品。</p><p class="ql-block">西扎在园区设计的砖砌厂房非常低调,保持被火灾烧毁前厂房的风格,可以说是百花中的绿叶。值得一提的是和隔壁格雷姆肖所建厂房连接的一个可以上下浮动的白色悬吊桥,目的是为了让消防车可以随意出入生产区。</p> <p class="ql-block">厂房后面是西扎于2014年设计的小路,作为休息区,衬托着扎哈的消防站,感觉就像一位优雅的老管家。</p><p class="ql-block">现年90岁的西扎曾经说过:“建筑师的存在不是为了发明创造,他们是为了改变现有的一切。”</p> <p class="ql-block">除了消防站外,园区里还有加油站。这个小型加油站是法国设计师普鲁维(Jean Prouvé)于1953年为美孚石油所设计的,在当时属于罕见之物。 </p><p class="ql-block">该建筑由棱角分明的铝合金板材组成,承重结构和墙壁清晰突出,鲜明的红白对比配色也强调了这种分离,加上小巧玲珑的外型,相当醒目。建筑里面同时还摆放了普鲁维打造的长桌,如今这个模式的加油站仅剩三座,维特拉于2003年将其买下放置在园区。</p><p class="ql-block">1901年出生于巴黎的普鲁维是一名工业设计师,同时也是个建筑师。他的父亲是法国新艺术运动南锡流派的成员,母亲是位钢琴家。普鲁维自小在南锡艺校(École de Nancy, Alliance provinciale des industries d'art)学习,这家学校强调在艺术创作中运用工业技术的重要性,并将艺术本身视为一种产业。以这家学校为中心的南锡流派追崇将美学交到每个人的手中,从而把艺术带入家庭。</p><p class="ql-block">随后他在巴黎的铁匠和金属加工厂当学徒,让他能拥有金属制造方面的精湛技艺,在预制房屋的结构表现主义新兴运动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而他设计的家具也是坚实而灵活。</p><p class="ql-block">普鲁维设计了许多著名的家具作品,和柯布合作在巴黎国际大学城制造浴室单元,二战时为法军设计预制营房,还曾担任过蓬皮杜中心的评审团主席。普鲁维设计的许多建筑和家具都是由预制金属板材和配件建造的,从其静态和形状可以看出他将构造荷载计算严格地整合到他的创作中,他的许多家具经典作品至今仍由维特拉在生产。</p> <p class="ql-block">维特拉园区不仅汇集了由著名建筑师设计的建筑,其街道也是以维特拉出品的经典家具设计师命名:Charles-Eames-Strasse, Ray-Eames-Strasse, George-Nelson-Strasse, Verner-Panton-Weg, Alexander-Girard-Passage,等。</p><p class="ql-block">为了表达普鲁维对维特拉产品的重要性及其影响,园区南部的空地于2022年被命名为“普鲁维广场(Place Jean Prouvé)。</p> <p class="ql-block">在园区入口处有两个由莫里森(Jasper Morrison)设计的公交候车亭。没有一点多余线条的设计,低调而优雅,同时又极具有现代工业感。透过玻璃墙面,在抛光钢制结构的公交候车亭里可以欣赏到维特拉园区或Ötlingen山坡上葡萄园的景色,据说被评选为十大最出色的公交候车亭。公交站里摆放着由伊姆斯夫妇(Charles & Ray Eames)于1951年设计的钢丝焊接椅(Wire Chair),感觉轻盈通透。</p><p class="ql-block">莫里森是近代最活跃的产品设计师之一。他与其同行深泽直人一起创造了“超常”(Supernormal)一词。他的设计理念和什么是一个“好的设计”完全匹配。</p><p class="ql-block">他与维特拉合作开发了许多沙发和座椅系列,其设计被收藏于世界各地的博物馆,例如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p> <p class="ql-block">在介绍下一个建筑前给大家看一个路边的引导灯。</p><p class="ql-block">是不是很眼熟?</p> <p class="ql-block">建于2010年的维特拉家居博物馆(VitraHaus),其设计者就是大名鼎鼎的赫尔佐格–德梅隆建筑事务所(Herzog & de Meuron),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鸟巢,2012年欧冠联决赛的慕尼黑安联竞技场(Allianz Arena)都出自他们之手。</p><p class="ql-block">把座落于伦敦泰晤士河畔的发电站改成了泰特现代艺术馆(Tate Modern),把汉堡港口仓库改建成易北爱乐厅(Elbphilharmonie),在科尔马把修道院改成了恩特林登博物馆(Musée d'Unterlinden),密斯•凡德罗(Mies van der Rohe,前面提到的欧洲密斯奖)在德国留下唯一的建筑 – 新国家画廊(Neue Nationalgalerie)边上改建柏林二十世纪博物馆(其挑战性不亚于在朗香教堂边造房子,耐心的朋友们会在后面读到这个故事),还有即将兴建的京杭大运河博物院的中标方都有他们的身影。</p><p class="ql-block">在他们的根据地巴塞尔布满了他们的设计,有29个作品之多:会展中心,足球场,儿科医院,铁路局属地上的建筑,罗氏制药(Roche)的双塔楼,诺华制药(Novartis)园区的办公楼等等,可以说是赫尔佐格–德梅隆之城。</p><p class="ql-block">在他们档案里编号为480的项目是我们公司在日内瓦湖边新建的总部大楼,准备明年搬入。公司会定期组织员工去参观大楼的工程进展而我一次都还没有去,原因是我不想看新娘试穿婚纱,把美丽留在最有意义的一刻,据说我的名字已经被放入时间胶囊灌入根基里了。</p><p class="ql-block">赫尔佐格(Jacques Herzog)和德梅隆(Pierre de Meuron),这对年龄相差只有十几天的朋友从小学起就在一个班上读书,一直到苏黎世高工(ETH)师从建筑大师罗西时都是同窗好友,之后又共同组建事务所。</p><p class="ql-block">亲如手足的两个伙伴一起观察世界,透过表象世界寻找隐藏的真实和本质,然后将观察的结果反映在自己的作品中,为世上留下无数的精品建筑。2001年普利兹克奖打破惯例,把奖项授予两个合伙人。</p><p class="ql-block">他俩设计的VitraHaus是维特拉的旗舰店,顾客们能够在这里体验到以独特方式展出的家具。 建筑师用十二栋房屋来建造这座类似于“一堆房屋”的五层单一建筑(长57米,宽54米,高21.30米),整个建筑衔接了多次出现在赫尔佐格和德梅隆作品中的两个主题:房子的原型和体量的堆积。</p><p class="ql-block">相互堆叠,营造出一种混乱的美感。这样层层叠叠的建筑看似过于形式,但实际上,单独的屋体在堆叠的过程中需要经过精密的计算和交叠空间利用的考虑。</p><p class="ql-block">在外观的处理上,VitraHaus也显示出瑞士人的细腻和精准,通过干净统一的材料(黑色的涂料和大面积的屋形开窗),在空中创造出了独特的效果。干净、严谨的线条和现代的建筑结构与后面要提到乌多尔夫的花园景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p class="ql-block">木地板界定了一个开放的中央区域,在其周围环绕着 5个建筑分区:一个会议区,一个用于博物馆椅子收藏的展览空间和一个商铺,一个带接待区的大厅和衣帽间以及带户外露台的咖啡厅。</p> <p class="ql-block">好美的接待台。</p> <p class="ql-block">内部空间因为房子之间的相交而产生角度。</p> <p class="ql-block">楼梯间被整合到一个开敞,蜿蜒的有机组织里。</p> <p class="ql-block">建筑中的流线从最顶层开始,沿着楼梯向下,在每一层都能看到不同方向的风景。</p> <p class="ql-block">最精彩的部分在于每个小房子交叠处的空间利用,其中有些处理成了错层,有一些处理成了吹拔,有一些直接呈现出私密的空间。</p> <p class="ql-block">内部墙被刷成白色,以便更好地衬托所要展示的家具。</p> <p class="ql-block">实在太漂亮了,忍不住再添一张照片。</p> <p class="ql-block">这是建于2016年的维特拉仓库(Vitra Schaudepot),是赫尔佐格–德梅隆在园区的第二个作品。</p> <p class="ql-block">作为“一个可供参观的储存建筑”,仓库里展现维特拉设计的家具和照明,超过四百个藏品,“全面介绍了家具设计的历史”。</p> <p class="ql-block">建筑的外观是一个由手工打碎的砖块构成的整体,其特点是完全没有窗户的外墙和简单的倾斜屋顶。这些砖块都是在现场劈开的,使建筑具有生动的质感,以其简单而庄重的外观,衬托出储存在其中物品的文化价值。</p> <p class="ql-block">巴拉甘 (Luis Barragán,1902-1988)被认为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墨西哥建筑师,1980年普利兹克奖的得主。</p><p class="ql-block">1996年,建筑师的专业资料被委托给总部位于瑞士的巴拉甘基金会。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一组研究员人员在建筑历史学家Federica Zanco的领导下,对这些文件进行分析和编目。</p><p class="ql-block">如今巴拉甘基金会和维特拉设计博物馆之间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巴拉甘的档案现在被转移至维特拉园区的设计博物馆和仓库内,并设立了巴拉甘画廊。</p> <p class="ql-block">这里要介绍的是一件“非建筑”作品,在赫尔佐格–德梅隆层层堆叠的VitraHaus前方四千平方米的空地上,荷兰景观设计师乌多尔夫(Piet Oudolf)种下了三万株多年生的花卉草木,没有过多的人工雕琢,造就一种荒野感。走入蜿蜒的路径,四季会有不同的样貌,呈现着贴近大自然的景观。</p><p class="ql-block">由于维特拉第二代核心不打算这几年在园区里建造新的建筑,因此想通过改造花园对园区进行扩展。特别是在如今的疫情后时期,人们忍受了长时间的家庭禁闭,更渴望花园、新鲜空气和开阔的视野。这位第二代掌门人(Rolf Fehlbaum)想“将大自然融入园区的巨大潜力,帮助维特拉走得更远,将整个园区发展成一个有凝聚力的景观”。</p><p class="ql-block">无论是纽约高线公园(High Line Park)、还是艺廊巨头Hauser & Wirth在英国萨默塞特的园林(Somerset Garden)、再有加拿大多伦多植物园(Toronto Botanical Garden),乌多尔夫设计的景观一直在营造印象派绘画那种效果,他用他的花园构建出植物一年四季枯荣交替的自然美。Rolf对他在威尼斯双年展的参展作品Giardino delle Vergini印象非常深刻,感觉妙不可言,于是就锁定了这位园林景观设计师来改建花园。</p><p class="ql-block">这个乌多尔夫也算是一个奇人,1944年出生于荷兰哈勒姆(不是纽约的那个Harlem)。自1982年,他和妻子搬入荷兰的一个小村庄Hummelo生活,开了一家苗圃,种植多年生植物。他的花园因其种植设计的激进理念而闻名。简单归纳一下就是杂草丛生,但看后又感觉不像真正荒野那么单调。这种大自然成为艺术而艺术又回归到大自然中的手法看似偶然随意,但背后却隐藏着极其精确与刻意,可能是造诣精深的大师才会有的手笔吧,如刘梦得云:道似无情却有情。</p><p class="ql-block">据说乌多尔夫正在和赫尔佐格–德梅隆联手创建占地六千五百平方米的费城考尔德花园,用来容纳和展示美国雕塑家考尔德(Alexander Calder)的艺术作品,明年即将完工,在美东的朋友可以去看看。</p> <p class="ql-block">这是一辆产于1968年型号为Globetrotter 20的Airstream拖挂露营车,这部外形酷似“铁罐”的房车,在近百年的岁月中经久不衰,有着不计其数的粉丝。电影《不见不散》里那个葛优的“家”就是一款Airstream露营车,特别喜欢葛优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是一种生活方式,跟你说不明白”,他那表情永远不会被ChatGPT所替代。</p><p class="ql-block">除了符合空气动力学的造型外,车身材料使用全铝构成,布满飞机制造一样的铆钉,看起来酷劲十足。因为其工程师曾制造过第一架横飞大西洋的“圣路易精神”(Spirit of St. Louis)。</p><p class="ql-block">在阿波罗登月计划期间,美国宇航局在每次执行太空任务时用经改装的Airstream房车(被命名为Astrovan)接送宇航员穿梭于终端站与航天发射台之间,在全国瞩目的直播下使其声名大振。</p><p class="ql-block">2011年维特拉把它买下,从美国内华达州运至德国巴符州,修复后成为园区一个在夏季的饮料外卖摊位。</p> <p class="ql-block">这是著名的富勒穹顶,也称测地线圆顶(Geodesic dome),是基于测地多面体的半球形薄壳结构。 刚性的三角形架构有效地传递和分散了结构应力,使得测地线圆顶能够承受非常大的负荷。</p><p class="ql-block">在一次大战中,第一个可以称作“测地线”圆顶是由德国蔡司光学公司(Carl Zeiss)的工程师设计的,用于容纳一个天文投影仪。20年后,福勒(Richard Buckminster Fuller)在黑山学院(Black Mountain College,美国一所以引领革新著称的学校)进行实验性建造,将圆顶命名为“测地线”。尽管富勒不是最初的发明家,但被他推广而获得美国专利。</p><p class="ql-block">说起福勒不得不要提到一个词 – Dymaxion,它来源于三个单词:Dynamic(动力),Maximum(最大),Ion(离子)。就是用很少的能量做更多的事情的方法,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围绕着这个思想来运作的。</p><p class="ql-block">他设计了一辆dymaxion车,一所dymaxion房子,甚至一张dymaxion世界地图(也称福勒地图,一张以二十面体为基础的投影地图)。但是最为出名的还是前面提到的测地线圆顶。</p><p class="ql-block">福勒曾为美国国防部设计了一个十七米高的轻巧穹顶,并用极快的速度组建和拆卸,可以容纳部队、伤员或难民。冷战期间这项技术被大量应用,作为军事雷达站、民用建筑、环保营地和展览景点(著名的有1967年世博会的美国馆,后成为蒙特利尔环境博物馆 – La Biosphère de Montréal)。以至于尼克松总统曾宣称:“我们将在美国所有城市建造这样的圆顶”,这是他关于“以少得多”理论的一个完美展示。事实上,这项技术可以解决建筑中的很多问题。</p><p class="ql-block">在他漫长的一生中,福勒坚持不懈地阐述关于技术与人类生存的思想。他曾说过这样一句名言:“实践科学真理,解决人类问题”(Applying the principles of science to solving the problems of humanity)。知名的富勒挑战赛(The Buckminster Fuller Challenge),一个为全球紧迫问题提供全面解决方案的国际设计竞赛就是承载着这一思想。在资源日渐匮乏、全球开始变暖的今天,人们愕然发现,这位两次被哈佛除名、走路一瘸一拐的小个子,竟为我们留下了一份如此巨大的精神遗产。</p><p class="ql-block">园区的这个穹顶造于1975年,并于四年后在底特律车展中用作汽车展厅。2000年被维特拉的老板Rolf在拍卖会上买下,并于同年安装在园区,用来举办各种活动和展览。</p> <p class="ql-block">这是出自日本的混合双打选手妹岛和世与西泽立卫(SANAA建筑事务所)为园区设计的厂房。这个建筑物延续了SANAA一贯的简约、洁净、轻盈的风格,大量采用白色涂料与玻璃建材。从顶部看下去,它就像一块巨大的圆形奶油蛋糕,可能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工厂造型了。和备受注目由她设计的金泽二十一世纪美术馆(21st Century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Kanazawa)的风格非常接近。</p><p class="ql-block">妹岛在承接这个项目的时候提到了一个理念,她说不想让一个这样体量巨大的工厂给观者带来压迫感。她认真地徒手画了一个圆圈,选择做成一个圆形的建筑物,这种造型在视觉上会呈现一个边界消影的感觉。从远景上来看,扁圆的造型由于透视的关系,它会两边下沉,也不会造成压迫感和侵略感。</p><p class="ql-block">虽然视觉上呈圆形,实际操作上是由两个半圆形的混凝土外壳连接组成。于2010年竣工,两年后给厂房贴上的外墙又让整体造型变得异常的灵动,搭配着远处的蓝天白云,感觉非常优雅。</p><p class="ql-block">这种由十一米高的波浪形白色有机玻璃(Polymethyl methacrylate,中文译成亚克力)拼接而成的表皮,外表光洁明亮,内层涂上白漆,在阳光下有种奶油的丝滑感。</p><p class="ql-block">妹岛的设计还有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因为它是一个圆形的建筑物,可以让货柜车呈放射状停靠在建筑物的外围,这样货运卡车能有足够的空间在建筑周边沿各个方向循环,优化了物流过程。</p><p class="ql-block">厂房内部干净有序。在德国的工厂里,不同的管线要以不同的颜色区分开来,但是设计师为了室内的色调统一,专门让甲方申请报批,最后妥协用五十度灰来替代。好变态的日本人,愣把一个工厂造出有特殊癖好的感觉。</p><p class="ql-block">妹岛和世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女建筑师,自称是“承上启下的一代”,师承伊东丰雄(2013年的普利兹克奖得主),得意门生石上纯也(一个值得关注的新秀),西泽立卫(西泽大良的弟弟)是她旗鼓相当的事业伙伴。在2010年和西泽共同折桂普利兹克奖,是该奖自扎哈后第二位女性获得者,而西泽立卫则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得主,也是继赫尔佐格和德梅隆之后第二对建筑设计拍档共同获奖。</p><p class="ql-block">妹岛外表沉静,利落的短发,清瘦的身材,久川保玲设计的黑衣(Comme des Garçons)和黑框眼镜是她的标志,但却有着一个格调清隽,闲雅轻灵的内心,和日本审美文化很接近。她的建筑风格是图解式建筑(Diagram Architecture),从功能到空间都很有真实感。</p><p class="ql-block">建筑不是纯艺术,它的精髓就是如何能把抽象的概念和具体的功能进行巧妙的结合。这里再岔开一下,从美学角度上来看具象的作品会给人一种很low的感觉,而抽象的设计会让人感觉更加有美感。因为审美的本质是无功利性的,而具象事物就是脱离了这一本质。</p><p class="ql-block">具象事物放大比例后很难让人感觉愉悦和舒怀,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用这段关于一个城市艺术品的网文来测试一下:“聊城大白菜雕塑高9米,宽5米,为玻璃钢材质,造型逼真、体积庞大。对于这个雕塑的创作,设计师表示:其一,白菜无疑是百菜之王,生活所需,人人喜爱。其二,取其谐音“百财”,意指百财聚来。其三,其色泽青色、白色,寓意为人品质正直、清白。以物喻人,承载了人文中对财富的向往及正直做人、清白立世的思想。”</p><p class="ql-block">与扎哈那些造型别致的建筑设计相比,妹岛却把现代建筑中的空间配置与其使用功能的对应关系处理得相当好,东京的李子林住宅(House in a Plume Grove)就是一个范例。</p><p class="ql-block">在瑞士法语区的朋友可以去洛桑高工参观一下她和西泽设计的劳力士学习中心(Rolex Learning Center),他俩在一群普利兹克奖得主扎堆的提案里脱颖而出并获得了这个项目,竞争者中有:努维尔(Jean Nouvel,2008年获得者)、扎哈、赫尔佐格–德梅隆、库哈斯(Rem Koolhaas,2000年得主)等人。看到这样的学习环境,会让你有种想重返大学的冲动。</p> <p class="ql-block">伦佐•皮亚诺(Renzo Piano)于2013年设计的一所房屋。</p><p class="ql-block">别看这间小屋很不起眼,但其设计师在建筑界是个如雷灌耳的人物。皮亚诺早年职业生涯中最具标志性的重大工程是蓬皮杜艺术文化中心(Centre national d'art et de culture Georges-Pompidou),大教堂般宏伟的饱和色块,外露张扬的建筑技术,是巴黎的一道风景线,属于能载入史册的作品。</p><p class="ql-block">当时大学毕业才七年的皮亚诺和Gianfranco Franchini(他的老乡加同窗)以及罗杰斯(Richard Rogers,生长在意大利的第四代英国人,浦东陆家嘴总体规划人,2007年普利兹克奖得主,因对建筑业的贡献而被封为Baron Rogers of Riverside男爵。不久前刚过世,向他致敬)都属于刚入行的新手,满脑子奇思妙想,这些毛头小子的设计竟然从681个方案中鹤立鸡群最终赢得设计招标比赛,令人大出意外。</p><p class="ql-block">以设计尊重馆藏内容、风格典雅的艺术馆而著称的皮亚诺已成为全球最多产的美术馆建筑设计师,在世的建筑师里没有第二个人像他那样能够改变当代美术馆的属性。从他手中诞生了一大批规模和声望都是前所未有的艺术博物馆建筑。皮亚诺的设计在如今我们常去看展的美术馆中占了相当可观的部分,远的不说,离开维特拉园区十分钟车程的贝耶勒基金会美术馆(Fondation Beyeler,我在一篇美篇文章《<a href="https://www.meipian.cn/48m3fhhd?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观蒙德里安回顾展归来</a>》里曾经介绍过),距一个小时路程的伯尔尼–保罗•克利艺术中心(Zentrum Paul Klee)都是他的杰作。他的设计不仅局限于美术馆,纽约时报大厦(New York Times Building)、罗马音乐公园礼堂(Auditorium Parco della Musica)、杭州江南布衣总部等建筑都是他的作品。</p><p class="ql-block">在建筑明星榜上,皮亚诺是一位资历深厚却不会耍大牌的明星。那些风格更戏剧化的建筑师,如盖里、扎哈、赫尔佐格–德梅隆或里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911事件后重建的纽约世贸中心一号大楼设计者)让许多美术机构敬而远之,而谦逊礼貌、恪守中庸的皮亚诺和他设计的建筑对这些机构来说就象征着“秩序的回归”,他和贝聿铭一样永远是各博物馆理事会的最爱。</p><p class="ql-block">一提到皮亚诺,同行们总是将他归之于“优雅的工匠”一类。也许是他在细节和技术上几乎无出其右的出色,使得大家忽略了他对于城市、空间和总体关系行云流水一般的把控。</p><p class="ql-block">皮亚诺的态度是小心谨慎、绝不过火,但他也花了同样多的心力,保证把工作做够做足,以避免自己的设计走向安藤、妹岛或卒姆托(Peter Zumthor,瑞士建筑大师,2009年普利兹克奖获得者)的极少主义极端。</p><p class="ql-block">皮亚诺在业内口碑很好,一般不会跟同行们参与激烈的角逐,只是在出位的设计方案宣告流产后才出来收拾残局。譬如在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Whitney Museum of American Art)和在乡下头的洛杉矶县立艺术博物馆(Los Angeles County Museum of Art)的招标中,他都是在当仁不让的库哈斯退出后才进局安抚人心的。</p><p class="ql-block">柯布在法瑞边境建造的朗香教堂( La Chapelle de Ronchamp,离开维特拉园区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被称为现代主义建筑的巅峰手笔,是不少建筑人去膜拜的地方。</p><p class="ql-block">2009年朗香教堂需要加建一个游客中心,当时舆论风生水起,居然敢在朗香教堂旁修建其他建筑。无论谁接手都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因为柯布那样的天才是无法超越和追随的。</p><p class="ql-block">以皮亚诺的声望和江湖地位,本可以不去淌这趟浑水。加建的部分还包括一个小礼拜堂,皮亚诺却以脚踏实地的沉稳,处处向柯布的大作致敬,又面面做好他自己的本份。谦逊而不谦卑,不露声色的设计没有一丁点儿抢了朗香教堂的风头,从设计作品就可以看出他的人品。这时我们会问:这样的艺术灵性是可以教授的吗?即使是能传授和体会的,那这样的大师风范学得来吗?</p><p class="ql-block">伦佐•皮亚诺是李同学的偶像,我们在马耳他时参观了他设计的瓦莱塔城门(Valletta City Gate)和议会大厦(Parliament House),感觉整个建筑拥有一种气质,就是阳光、轻松、精致、高级。他的建筑和他为人处世一样不给人压力但游刃有余,感觉踏实且有修养,我们看后都赞叹不已,五体投地。</p><p class="ql-block">现在回来看看皮亚诺在园区的这个作品,一个自主式迷你住宅,仅有2.5 x 3.0米的空间,被称为“维特拉史上最小的建筑,却是最大的产品”。皮亚诺的设计灵感来自一个他在米兰理工读建筑学时就一直构思的想法:能满足一个人生活起居的最小空间是怎么样的?在母校任教时他又回归到这个主题上,构思了一个迷你空间的雏形,并取名为“第欧根尼”,名称来源于古希腊的哲学家锡诺普的第欧根尼(Diogenes di Sinope)。我曾在美篇文章《<a href="https://www.meipian.cn/39yimu3u?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 style="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 font-size:18px;">巴塞尔美术馆(上)</a>》里介绍过一幅霍尔拜因 (Hans Holbein der Jüngere)绘画的《科林斯的拉伊斯》(Lais, Corinthiaca)时提及她与第欧根尼的故事以及他的犬儒主义(Cynicism)处世哲学。</p><p class="ql-block">提倡回归自然、清心寡欲、鄙弃俗世的第欧根尼住在一个木桶里,拥有的所有财产只包括这个木桶、一件斗篷、一支棍子和一个面包袋。有一次第欧根尼正在晒太阳,此时古希腊马其顿王国的亚历山大大帝前来拜访他,问他需要什么,并保证会兑现他的愿望。第欧根尼回答道:“我希望你闪到一边去,不要遮住我的阳光。”亚历山大大帝后来说:“我若不是亚历山大,我愿是第欧根尼。”</p><p class="ql-block">而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第欧根尼”是皮亚诺与维特拉合作的结晶。这个完全自主式的迷你住宅一边是可收拉沙发以及可折叠桌面,另一边为浴室、厕所及厨房,有独立的水循环和能源系统,可以满足简单生活的所有需求,而且所占空间小到可以直接由卡车装运。木结构的斜尖屋顶设计强调了它的住宅用途,但是,铝制的外立面(这点要感谢前面介绍的普鲁维对其影响,俩人是莫逆之交)以及圆润的边角都是实现自给自足概念的设计技术。</p><p class="ql-block">作为建筑流派中高技派的代表人物的皮亚诺在1998年获得第二十届普利兹克奖,在他得奖的演说中有这么一段精彩的话:</p><p class="ql-block">“你可以不去读糟糕的书,也可以不去听糟糕的音乐,但你不能不天天去面对你家门前丑陋不堪的高楼大厦。</p><p class="ql-block">1945年战后重建的奇迹开始时,我正好七岁。当时的社会打着发展和现代化的旗号,说了并做了许多极其愚蠢的事。</p><p class="ql-block">但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发展’一词确实意味着某些东西。我们在一年年的时光流逝中渐渐远离了战争的恐惧,我属于终其一生不断尝试新方法的那一代人,什么清规戒律、条条框框都不放在眼里,我们喜欢推倒一切重来,不断地冒险,也不断地犯错误。</p><p class="ql-block">但同时,我们也热爱我们的过去。所以,一方面我们对过去充满了感激,另一方面又对未来的尝试与探险充满了热情。</p><p class="ql-block">因此我们乘风破浪,永无止息地超越过去。”</p> <p class="ql-block">这是德国设计师霍勒(Carsten Höller)于2014年打造的带有滑梯的观景塔,一座三十米高的艺术品。在三根倾斜钢柱的交汇处是一个直径六米的旋转时钟,中间平台垂直集成到支柱中,在上面可以俯瞰园区和周边的风景。螺旋形滑梯除了身兼钟楼功能之外,更重要的是向参观者展示高级设计开放的一面:大家可以爬上顶层,再经一道三十八米长的半玻璃式滑梯返回地面。</p><p class="ql-block">早在2006年,这位出生于比利时、在德国基尔大学(Christian-Albrechts-Universität zu Kiel)农业系研究过昆虫间嗅觉交流、现居住和工作在瑞典的霍勒就已经在英国泰特现代美术馆(Tate Modern)内展出数条高低不同的巨型滑梯,引起不小的轰动。</p><p class="ql-block">2014年,在伦敦东区的奥林匹克公园(Queen Elizabeth Olympic Park),印度钢铁巨头米塔尔捐资修建了一座瞭望塔 – 阿塞洛米塔尔轨道塔(ArcelorMittal Orbit),两年内后在内部安装了一条世界最高最长(178米)的管道螺旋滑梯,也是他的作品。</p><p class="ql-block">慕尼黑工大的大楼里为了方便学生快速下楼而修建了两条巨大的管道滑梯也是他的得意之作。不仅解决楼梯拥挤的同时,也满足了那些喜欢寻求刺激和挑战的学生。</p><p class="ql-block">霍勒把高度、重力、地心引力、加速度等这些物理名词巧妙地糅合进他的艺术设计,让失去童心的大人们重新感受到疯狂刺激的喜悦。</p> <p class="ql-block">冥想屋(Blockhaus)是德国艺术家舒特(Thomas Schütte)于2018年设计的一个小型木结构建筑,由未经处理的北欧松木建造,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带着灰色的氧化色调。屋顶由钛锌材料覆盖,其闪亮的金属与古老的原木结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园区内由建筑大师设计的建筑一起呈现出一种暧昧的反衬。</p><p class="ql-block">舒特是个属于值得记住名字的当代艺术家。1954年出生于联邦德国,在1973年进入杜塞尔多夫艺校(Kunstakademie Düsseldorf,十九世纪中杜塞尔多夫画派的发源地)学习,在同时代的同学中,有许多当今知名的艺术家。</p><p class="ql-block">舒特以其发人深省的拟人化雕塑形象而闻名,他通过这些人物形象来探索人类的内在潜力,尤其是以1993年的“联合敌人”这一系列雕塑而闻名,其中深度讨论了人性总是自相矛盾的特点。</p><p class="ql-block">他的作品正如他所言:“作为一名当代艺术家,你不要刻意去凹造型,而是要成为记录世间一切抽搐的地震仪”。</p> <p class="ql-block">Ronan与Erwan Bouroullec这对兄弟分别出生于1971年与1976年的法国西北部 ,是欧洲设计界很有潜力的两颗新星。他们的设计理念是让用户能有更多的自由度决定如何使用和摆放他们的作品。</p><p class="ql-block">两兄弟为园区设计了一条围绕着一棵樱桃树的镀锌钢带(Ring,环),可以作为长凳让来访的团体聚集与休息。还有一片锥形的灰色大理石,一端安装了一个龙头,让水顺着中间雕凿的窄槽流下(Ruisseau,法语为小溪)。</p> <p class="ql-block">出生于1925年的筱原一男被认为是二十世纪下半叶最重要的日本建筑师之一(另一位领军人物是也已作古的丹下健三),他的作品对后来的伊东丰雄和妹岛和世等多位日本建筑师都产生了影响。上面提到的其他三位人物都是普利兹克奖得主,而他在国外却鲜为人知。</p><p class="ql-block">筱原将自己一生探寻建筑的过程分为四种风格,各个风格都在回应时代不同的问题与挑战。</p><p class="ql-block">“伞之屋”(Umbrella House)属于他第一时期教科书级别的代表作品,于1961年在东京练马住宅区建造。在此作品中,筱原展开了对“无用空间”的思考,作为对现代主义中功能性要求的回应。因为当时大部分的建筑师热衷于代谢派(Metabolism architecture,日本人读成metaborizumu,代表作品是丹下的门生黑川纪章设计的中银胶囊塔)想像未来都市之时,而筱原却透过实际的住宅实验,不断用现代建筑逻辑反思与探索日本传统住宅的空间意义。</p><p class="ql-block">在这座面积仅55平方米的木构住宅中,设有厨房、餐室、客厅、浴间和一个传统榻榻米卧室,为一家人提供生活和睡眠的空间。</p><p class="ql-block">“伞之屋”因东京政府征用土地开辟道路而被拆除,因此维特拉决定收购这座房屋作为小型聚会的场所。在拆除过程中维特拉与东京工业大学密切合作,于2020年夏拆卸原建筑的木结构运往德国,经过两年时间的努力,依照原建筑规格完成重新组建工作。是富勒的穹顶和普鲁维的加油站之后,园区的第三座历史建筑。</p> <p class="ql-block">好了,把在维特拉园区内的建筑和艺术品介绍完了,洋洋洒洒地写了那么多,其根本目的就是想带着大家一起去了解一下这个在平时或许被我们忽略的领域。</p><p class="ql-block">每次看新闻报道或和朋友们聊天时,偶尔会遇到一些相关的字词或人名,听的次数多了,就很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准备这篇文章时我读了一些相关资料,虽然我还是处于懵懂的状态,但好奇心驱使着我想通过这“堆”建筑去认识那些背后的人。</p><p class="ql-block">参观维特拉园区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能把建筑达人一网打尽,有种去美食街扫路边摊的感觉。希望有条件的朋友可以在周末抽时间来这里看看,没有机会的朋友可以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些有趣的地方。即便像我这种对设计理论和建筑美学都一窍不通的人也能得到力所能及的愉悦感。</p><p class="ql-block">在园区里有一个感触,人的情趣真是不同,有人会收藏绘画,或收藏书籍,或收藏古董,甚至收藏汽车,但还真有人会去收藏房子,而且都是出自名星建筑师之手。然后公之于众,让大家随意欣赏,在赞赏Rolf Fehlbaum的品味之余还要感谢他的大方。难怪他在2004年至2010年期间当选为普利兹克奖评委会成员,这是对他就当代建筑推动的认可,完全符合评委中“在建筑领域具备专业知识与兴趣”人士这一条件。</p><p class="ql-block">足球界的马拉多纳,手机界的乔布斯,相声界的郭德纲,汽车界的马斯克等等,许许多多这样的人让世人知道了“原来这事还可以这样玩”,我们把它归纳为推动事业的发展。</p><p class="ql-block">在文章中提到的这些人和其他建筑业者,因为有了他们通过创新思潮对条条框框进行不断的冲击而把一个古以有之的行业推向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这对我们在今后的生活和工作中一定会有不同程度的启发的。</p><p class="ql-block">就此,谢谢大家的关注,再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