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中华-广西篇（35）北海，以海为生，在海滨之境大放异彩

梁科

在许多人眼中，广西素以陆上的壮美河山闻名。然而广西的南部城市北海，却以海为生，并在海滨之境大放异彩。

它没有广西特色的喀斯特式山水景观，取而代之的是海浪滔滔、海风习习、海岛幽幽。中国最年轻的火山岛涠洲岛，丝光闪闪的十里银滩，都是它的海洋宝藏。

北海涠洲岛全貌 | 摄影师@陈肖

它濒临中国西部唯一的海域北部湾，并占据了西部约1/3的海岸线，为广西乃至整个西部地区打开了海洋之窗。

北海的滨海景致 | 摄影师@梁炳全

早在2000多年前的西汉，它已是“海上丝绸之路”最重要的始发港，是彼时世界文化的集会所。

请横屏观看，如今北海繁华的城市面貌与繁忙的港口码头 |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如今，站在海洋的舞台上，它又建成了一座现代工业城市，成为了中国西部唯一的沿海开放城市，广西独辟蹊径的先锋，北部湾璀璨夺目的明星，书写了一部海洋传奇。

正因北海，广西以大海的气质再次惊艳全国。

请横屏观看，北海市外沙岛及海上的船只 | 摄影师@梁杰

而当我们回顾过去，我们会发现，漫长的地质演变，早已为北海如今的光辉指明了航线。

01

山海馈赠

北海位于广西的东南部，是北部湾东北部的沿岸城市。其城区是三面环海的半岛，如一个撞向大海的犀牛角。

北海位置及地形示意图 | 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纵使深入大海，北海亦有山的精彩，其北部便是来自丘陵的馈赠。

六万大山和云开大山的余脉，向西南延伸至此，铺出一片错落有致的丘陵。而穿越丘陵的南流江，舞于其间，将自山区携带的泥沙铺开，绘成南流江平原。

这片面积约500平方千米的广西第二大平原，满目苍翠，沃土遍野。

北海丘陵间的平原 |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平原以南，隔廉州湾相望的北海半岛，以海边的冠头岭为制高点：“山石皆墨，穹窿如冠”，如青龙横卧，坐守城池。

请横屏观看，位于北海半岛的冠头岭，远处为北海城区 | 摄影师@梁杰

向南至此已是山有余而力不足，沧海便取代了丘陵，对余下的北海进行塑造。北海南部的广大区域，是来自大海的馈赠。

三合口江、福成河、南康江等南部小型河流，因距源区较近，携带的泥沙较少，无法孕育出面积广阔的平原。再加上河流入海口往复的海水入侵，向内陆延伸的狭长海湾就此形成。

它们平行排列于北海南部沿海，位于东侧的铁山港是其中的魁首。其南北长约40千米的水域，逶迤婀娜，似一鹿角，深入陆地。

铁山港，包括主河流公馆河在内汇入该海湾的小型河流众多，故分叉较多，似一鹿角 | 影像来源@天地图；标注@陈随/星球研究所

再向南，是茫茫大海。来自地底的滚滚熔岩，曾与海水交织缠绵，于此处奏响海洋交响乐。

自数百万年前起，岩浆几度喷发、溢出，形成了多个海底火山。而后地壳抬升，海底火山出露海面，涠洲岛和斜阳岛始现于世。

此处最近的一次火山喷发仅约7000年前，这也使涠洲岛和斜阳岛成为中国最年轻的火山岛。

请横屏观看，涠洲岛上的南湾，为曾经的火山口 | 摄影师@梁炳全

海湾与海岛为北海带来了绵长的海岸线，而广阔的岸边地带，又为大海的创作提供了空间。

滔滔海浪，或是创造出高耸绵长的陡崖，和崖壁上零星分布的洞穴。

涠洲岛暮崖边的海蚀地貌 | 摄影师@陈小羊；标注@陈随/星球研究所

或是将海水中细小的颗粒物运移到岸边沉积，形成沙质细软、银光闪闪的海滩。

北海的海滩 | 摄影师@吕威

此外，海水还与陆地有着更多创意十足的互动。

平缓的海岸带，为潮汐提供了舞台。涨潮时被淹没的区域，在退潮后可大片出露。一日之内，无垠海景与滩涂岩石，交错映现。

涠洲岛鳄鱼山受潮汐冲刷的岩石 | 摄影师@王喆

在潮汐和海浪的作用下，部分海岸外形成了平行于海岸的长条状沙堤，沙堤与陆地间的水域，被称为澙[xì]湖。

潮起时，澙湖与大海相连；潮落时，澙湖则如大海的一滴泪落入陆地，颇具趣味。

北海外沙内港，图中的水域是曾经的澙湖，如今已被开辟为港口 |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海水还滋养着百般生命。生长于沿岸滩涂的红树林，分布甚广，似北海城边的绿色护卫，又似浮沉于碧波的海上森林。

请横屏观看，北海的红树林 | 摄影师@梁杰

广阔的海域和良好的生态，还为海洋动物提供了家园。在海上，海鸟翱翔、巨鲸游弋；在海底，珊瑚盛放、小鱼嬉戏，乐此不疲。

涠洲岛附近海域的海鸥、布氏鲸、珊瑚 | 摄影师@赖建、邱书维

山与海的塑造，让“低平”的北海亦能别具一格，自丘陵至大海，惊喜不断。

人类很早便发现了这一块宝地，而奔腾的江河、广阔的海域、绵长的海岸线、深入陆地的海湾和澙湖，无不为人类指明了同一个方向——修建港口。凭借得天独厚的山海馈赠，一部海洋文明史就此起航。

02

海港之城

中国的南方沿海地区，曾是百越诸族之地。

正所谓“胡人便于马，越人便于舟”，越人活动的南海是世界上最早使用船舵的地区之一，而依江傍海的北海越人，自是航海贸易活动的开创者与先行者。

引文出自《淮南子·齐俗训》；下图为北海码头边的渔船与渔民 | 摄影师@宋文君

西汉时，北海属合浦郡合浦县，为郡治。一个繁盛的岭南港口重镇正在这一时期悄然孕育着。

俯瞰涠洲岛的南湾码头 | 摄影师@吴鸿

秦时开凿的灵渠，将湘江与漓江连通，使中原至北部湾的通道仅经鬼门关一处陆上关隘，极大地提升了客运与货运的便利。

濒临南流江入海口的北海更是坐拥这一通道的绝佳地段。此处的河道呈网状分布，互相交织，自为天然航道与良港，中原商贾在此荟萃。

西汉中原至北部湾水陆联运通道示意；玉林历史上曾记载有两处“鬼门关”，图中标注为玉林北流市的鬼门关 | 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在经济上北海亦是蓬勃兴旺之景，尤以采珠业为盛。历来闻名中外的“南珠”，正是产自北海海域的珍珠。

珍珠作为商品流通于市，城市随即发展攀升，北海因此成为岭南的发达城市，其所属的合浦郡在彼时即有人口近八万，实为一座滨海大都会。

俯瞰位于北海银滩的“潮”雕塑，其球体形象的灵感即源自“南珠” | 摄影师@梁杰

繁忙、盛大的北海合浦港，顺理成章地诞生了。

合浦港并非一个港口，而是包括廉州港、乾体港等多个港口的集合，是西汉时人们乘船出海探索异域的起点。

请横屏观看，北海合浦南流江入海口附近，曾为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港 | 摄影师@梁杰

航海经验的积累、造船技术的提升，使大规模、远距离的海上贸易活动成为可能。

据史料记载，汉代中国南方海外贸易船只，从合浦港出发，可至印度后折返。人们携黄金和各色丝织品出海，换购回奇石珍宝、犀角象牙、各种香料。

这正是汉代的海上丝绸之路。

汉代海上丝绸之路路线 | 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自合浦汉墓群出土的铜器、陶器、玉石器、玻璃器、珠饰等中外文物，无不显示着汉代北海是一个兼具规模和文化丰富性的港口城市，海港盛景，恍若眼前。

北海合浦出土汉代文物 | 摄影师@柳叶氘、曾兴文；图片来源@汇图网；制图@陈随/星球研究所

自此，繁忙的海港与兴旺的商贸在盛景之下延续，成为往后千余年北海发展的关键。

三国至南朝，多朝更迭，但历代统治者均知北海的要冲地位。在各朝的悉心经营下，北海的海外贸易愈发昌隆，行商之人、他国来使，络绎不绝。

如今北海港口外的船只，远处即为北海城区 | 摄影师@陈小羊

时至隋唐，海上丝绸之路的航线进一步扩展。此时，广州虽已取代北海对外商贸中心的地位，但北海仍是航道上重要的中转站，前至北海进行商品交换的商贾数量有增无减。

如今北海国际客运港内的船只 | 摄影师@廖昊

经济发达、商品繁多，兼有滨海景致的北海，在此后也吸引着文人墨客。

北宋文豪苏轼，自海南迁返时，于北海畅食龙眼，赞其“累累似桃李，一一流膏乳”，可敌荔枝。

明朝戏曲家汤显祖，在涠洲岛避暑时，作诗有“日射涠洲郭，风斜别岛洋”，留下对涠洲岛最美的刻画。

请滑动查看，东坡亭与汤显祖雕像 | 摄影师@曾兴文、蒋作泳

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北海在古代的发展中，依托各式优良资源，顺势打得一手好牌。然而，意想不到的磨难还是降临了。

明朝中期开始，国势渐衰，海上贼寇骚扰。与此同时，朝廷开始实施严厉的海禁政策，昔日繁荣的海港之城也便随之迅速衰落。

清朝末年，西方列强打开了中国的大门，北海被辟为通商口岸。曾经的海洋之窗被彻底击碎，沦为了帝国主义对中国进行掠夺的“缺口”。

清朝德国领事馆旧址，陈旧的外墙记录了当年北海的辛酸历史 |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外国商人蜂拥而至，染指角逐，在北海忙碌着倾销商品、掠夺原料。虽北海的文化、经济在一定程度上恢复兴旺，但在帝国主义的剥削与压迫下，人民的生活每况愈下，港口的自主权也逐渐丧失。

清朝时期在涠洲岛修建的天主教堂 | 摄影师@颜景龙

数十年后的抗日战争中，日军一度占领了涠洲岛，并对北海港进行封锁和破坏，这于北海而言，可谓是雪上加霜。

五百年的低迷，一百年的战乱，北海人民至此生活困苦惨淡，对外贸易停滞不前。作为曾经发达的海港城市，北海等待着重振荣光。

03

向海前行

新中国成立后，复兴北海的时机已至。

为恢复北海的经济与贸易，政府开始对港口进行恢复与扩建，逐渐形成以北海港为主要港口的现代组合港。

北海港外整齐排列的船只 | 摄影师@陈小羊

其中，属外沙内港的扩建工程，最为盛大。

这是一条位于北海半岛北侧的天然避风港。但由于历代对该港缺乏疏浚，港池逐渐淤浅，无法应对建国后与日俱增的港口贸易需求。

图片北海外沙内港 | 摄影师@陈小羊

历经磨难的北海政府与人民，深知港口于北海而言的重要性，外沙内港的疏浚与扩建工程很快被提上日程。

其时，正式参加港建工作的干部、工人约有3800人，而广大北海居民都将这一工程视为自家事，参与义务劳动的人员多达数万人，场面恢宏壮观。正如此，人们亲手为复兴北海“挖”了一条出路。

图片地图外沙内港扩建工程示意 | 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在北海人的努力下，北海的海上交通和对外贸易，在建国后日新月异，同时还带动了桂南、粤西地区的商品交流与经济发展。

此外，依托大海，北海不断乘风破浪，重拾海城尊严，重展豪杰风范。

北海所处的北部湾海域素来饵料丰富，数百种鱼类在此繁衍游弋，渔业也自然成为北海的传统优势行业。

图片北海开海日出海的渔船 |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为重铸南珠名望，北海于1958年在南澫设立了珍珠养殖场，并在一年后成功试养出第一颗养殖珍珠。

此后，北海设立了多个珍珠养殖场和珍珠贝育苗场，养殖规模与产量迅速增加。

图片北海附近海域的珍珠养殖场 | 摄影师@吴鸿

人们还在滨海地带进行虾、蟹等海产品的养殖，并逐步发展为北海独特的海边田园风光。

图片请横屏观看，北海滨海的万亩虾塘 | 摄影师@梁杰

时至21世纪，北海继续发挥着自己海的特长。

在渔业领域，无人能撼动北海在广西的霸主地位，其渔业总产值在2011年突破了100亿元，在2017年突破了200亿元，高出第二位近2倍。

图片北海的渔港码头 |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而为适应新时代城市综合性、全面性的发展，北海也不拘泥于港口与渔业发展，一个工业北海，在海洋与港口的帮衬下，已然诞生。

2001年8月，北海工业园区正式成立。2006年，广西第一个电子信息产业基地在园区内挂牌成立。此后，北海主动承接珠三角产业转移，电子信息产业实现了从无到有的蜕变，发展之势迅猛如虎。

图片北海工业园区，如今已升级为北海经济技术开发区 | 摄影师@王禄海

据资料统计，北海市已有电子信息企业约300家，从业人员约4万人。

超过1300亿元的产值，超过50%的工业产值比重，使电子信息产业成为北海市当之无愧的支柱产业。

图片北海经济技术开发区内的电子信息产业基地 | 摄影师@王禄海

此外，与西部北海港区相对，东部的铁山港区也依托优良港湾迅速成熟，为北海的工业发展提供了新天地。

石油化工、新材料、林纸与木材加工、能源电力等产业，在此百花齐放，构建起北海的临港工业体系。港工合作，互为支撑，这是北海工业发展独家的制胜法宝。

而在海上，大储量的石油与天然气的探明与开采，也为城市发展注入了源源动力。

图片北海海域参与北部湾油田钻探工作的“海上石油944”钻井平台，其代表了中国最高水平的自升式钻井平台 | 摄影师@王振宇

如今，北海的工业生产总值已跃居全区第三位，仅次于工业大城柳州及广西首府南宁，是广西沿海名副其实的工业龙头。

图片2015-2019年广西各市工业生产总值排名变化 | 制图@陈随/星球研究所

几十年的努力，北海锐不可当，荣光重归。自1965年最终划归广西壮族自治区，北海不断吸纳着广西的民族多元与文化包容，城市的发展也变得更加鲜活。

步入新世纪，北海向西北积极连接钦州、防城港，探寻钦北防一体化的联合发展。而在南宁的带领下，北海又成为北部湾经济区的重要一员，紧贴内地，面朝大海，凭实力向世界喊话。

图片请横屏观看，北海国际客运港内整齐的船只 | 摄影师@梁杰

2017年，国家正式对北海提出“释放海的潜力，打造好向海经济”。这既是对北海在新世纪工业发展的肯定，又是对未来北海的殷殷期盼。

图片涠洲岛上伸向大海的蓝桥 | 摄影师@梁炳全

一代又一代的北海人，驭海扬帆，凭借双手与智慧，将北海推向意想不到的高度，打造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广西城市。

而北海人民的欢声笑语，便是这繁盛最好的印证。

04

傍海而居

在海滩，人们或在涨潮时尽享碧蓝海水与银色沙滩的快意，或在退潮时奔向滩涂、赶海拾螺，体会北海原住渔民的生活一隅。

图片请滑动查看，北海银滩与沙滩上的游人 | 摄影师@谭瑞军、吕威

在海上，水上摩托、海上滑翔伞成为游人的娱乐天堂，欢快的氛围弥漫在碧海之上。渔民则带着渔网，满怀期待，掌舵航行，渔网一落一起，收获满满喜悦。

图片请滑动查看，北海的游人与渔民 | 摄影师@张瑾、侯刚峰、刘家有、邱思嘉

回到岸边，海上的丰收变成了桌上的美味。数百种虾、蟹、鱼、贝等海鲜品种，构成了上等的美食佳肴，这是北海海文化的体现，也是吸引各方食客的法宝。

北海的海鲜 | 摄影师@于奕奇、吕威

在涠洲岛，北海白话、廉州话、客家话与各地的方言交织在一起。热情的北海人招待着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游客，在火山岛上共享自然奇景。

涠洲岛鳄鱼山、暮崖、海边的游客 | 摄影师@梁杰、刘家有、李翀、陈茂峰

在廉州湾，都市之景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人们在这里享受着现代化北海的繁华与便利，领略着这座海港之城的独特魅力。

图片横请横屏观看，北海廉州湾都市景象 | 摄影师@谭瑞军

在红树林，海上森林成为主旋律。人们可以放慢生活的步调，近距离接触这片城市边的绿色，繁华都市的另一面，在这里一览无余。

图片请横屏观看，北海的红树林 | 摄影师@梁杰

这些令人憧憬的生活，既属于北海人民，也属于因向往北海而来到这里的各地人民。他们旅居于此，纵享快意，与本地人民一起组成了现代北海的市井烟火。

图片请横屏观看，北海的大海、海滩与高楼 | 摄影师@谭瑞军

在这古老而美丽的滨海城市中，北海人与来自各地的人一起，细听两千年来不变的涛声，怀揣着新时代的向海梦，不畏风浪，一往无前。

图片冠头岭海滩外驶向大海的船只 | 摄影师@陈小羊

此般种种，既是北海城市发展的真实写照，又映现了北海的发展最终落于市井民生，归于美好自然。

正如同自然与历史也曾为北海发展赋予了能量：百万年的山海馈赠，两千年的海港之城，二十年的向海前行，造就了如今风景旖旎、高楼林立、充满市井烟火的北海。

未来，北海必将释放更多海的潜力，继续做北部湾最闪烁的明星。

北海，意想不到的广西

原创 星球研究所 撰稿 | 丁昊

2021-12-14 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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