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缅怀中渐悟……

辛夫

父亲

一直到结婚前几年，我兄弟几个的脚指甲都是我父亲剪的。父亲看到我们指甲长了，会令我们去把臭脚丫洗了，他自己找两把椅子，一把自己坐着，拿块围巾铺在腿上，然后把我们脚丫提到他怀里，非常专注认真地剪起指甲。毫不夸张地说，我父亲追求指甲修剪完美的过程就是我痛并快乐的过程。有的时候还会剪到肉，他嘴里嘟噜一句不好意思，头都没抬，继续下一个指头。打小修剪指甲的事被父亲包揽，以至于我迄今不会修剪脚指甲。早几年脚指甲长得不像话后，自己狗啃式地胡乱剪几下，再后来就麻烦洗脚屋。妻子看不下去，也会帮我修剪。一次被二弟看到，二弟羡慕极了，哥哥还在享受这个福利呀。

做孩子的时候过冬节，我们一家子会围坐一起搓丸子。丸子是糯米碾的，买几小袋粉红色的食用色素，取一部分参入糯米粉一起和，雪白一部分，粉红一部分，搓成的小丸子很美。轮大锤做炼铁炉前工的父亲，那双粗糙的手居然还会捏小鱼、小兔子、小猪仔和小狗。做完一起上蒸笼，蒸熟定型后，那些小玩意憨态可掬，舍不得吃。如果谁吃了，我爸就会说谁吃了一条狗或者一头猪啥的，然后一家人穷乐乐，欢笑声传到邻居家，邻居以为我们家真的有大鱼大肉吃。

别人家的孩子爱过年，我不怎么爱。过年我爸会拿两口猪肉票，让我一大早去排队+挤抢猪头，抢不到第二天起更早再去。新衣服是有，男孩子的我不怎么稀罕。我最稀罕的压岁钱，是在年除夕晚上拿到的，几年下来都是两毛。藏口袋里或者藏枕头底下，第二天天刚亮，我爸就说那么多钱小孩子粗心会弄丢，以帮我保管的名义拿走了。作为安慰，父亲会给我一把香喷喷的炒花生，我数着粒吃，没几颗的时候我每粒花生仁掰半吃，手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