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 那园 那树

雨林

        最近几个月的时间，古中的校友们总爱聚在校友群里一起说古中，忆古中，畅谈古中的往昔……，每当捧读起篇篇锦绣，字字珠玑的回忆恩师，怀念母校的佳作，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阵地滚烫和震撼，感情的思绪也随之澎湃起来。              

        古中，你竟这样时时牵扯着学子们的幽思；古中，你竟这样令无数的古中人魂牵梦绕，挥之不去。于是，在我记忆的深处，关于古中的往事印记，变得更加清晰、更加亲切起来……

后排中间：程子余老师

一 尊敬的老师

        郭玉芳老师是我们八年二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他治学严谨，对学生要求特别严厉。那时的郭老师大约四十多岁，爱抽烟斗儿，走起路来总爱背着手儿，踱着小步儿，一副深沉的老学究模样。班会课上，他善于运用一些非常通俗易懂的谚语或歇后语对我们进行思想教育，效果甚好。至今还记得郭老师经常说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金刚钻小，单钻瓷器；没有金刚钻儿，就别揽那瓷器活儿；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头上插席篾儿，顶刺儿；胸脯上挂笊篱,多捞你这份心……

        我们班的男生在校外（学校附近一个生产队的库房）住宿的时候，郭老师对我们可谓操碎了心。既担心我们不按时就寝，又怕我们不及时起床。有时候，调皮的同学熄灯后还肆意地在宿舍里嬉戏、打闹，忽然发现玻璃窗上有一个烟火的亮光，一闪一闪的，立刻就吓得像个焉土匪儿，恰似老鼠一般快速钻进了被窝儿。

         一个冬天的清晨，外面北风呼啸，寒气逼人。当学校急促的起床钟声敲响后，不知是哪位同学高喊了一声： “这风忒大了，今个别跑操了”！

        跃跃欲试的同学们一拍即合，正中下怀，心中都暗暗地窃喜。反正离学校这么远，偶尔逃一两次操也不至于被郭老师发觉。干脆赖在床上大睡起来，但终究是睡不着的。   不一会儿，就听见从校园的方向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原来郭老师在操场上发现班级的男生集体没跑早操，急匆匆地到宿舍查看来了。随着脚步声渐渐临近，我们紧张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小心脏儿也开始哆嗦起来。

        当时的天色还黑擦擦的，郭老师走到宿舍门前正欲敲门，不小心“噗通”一声滑倒了。因为我们这班“小生”在校外住宿，学校发给我们的尿桶，不到一星期就被丢到爪哇国去了。夜晚我们起夜儿，开始还披着衣服到院子的中间去恣意浇灌，后来天儿越来越冷，起夜儿的干脆把门欠个缝儿就近极速解决。久而久之，宿舍门前就形成了一个面积不小的“冰川”。白天，值日生往“冰川”上扬些沙土遮掩，晚上，同学们入室时格外谨慎。郭老师在这座“冰川”上重重地摔了一跤儿，半天也没有起来。靠近门口的同学不等郭老师敲门，赶紧就把门敞开了。

        自此，我们再也没有逃过早操。

        程子余老师是我们东塔拉联中六年级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当我们离开古中后，他也调到古中来了。

        程老师笔名剑华，擅长写作，曾在《赤峰日报》上发表过一篇《浅谈教师下水》的作品。教我们语文时，当学完课文《一件珍贵的衬衫》后，程老师让我们模仿着课文写一篇作文，于是我写了《一件珍贵的纪念品》。程老师给我的作文评为优秀，评语是：语句通顺，无错别字；记叙集中，层次清楚，注意用标点；开头结尾较好，组材适当。

          程老师还将我的这篇作文用蜡纸刻印出来，发给班里的同学进行评改。这样的作文教学，对我们来说该是怎样的一种鼓励和鞭策啊！

        我到古中读书后，程老师一次见到我，说他近日写了一篇《梦游哈达山》的习作，叮嘱我也写一篇哈达山的游记交给他。等再次见到程老师，他把批阅好的作文交给我，对我的作文给予了肯定和表扬，并指出其中的一段内容写的很好：

        在哈达山的顶峰之处，耸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的中部刻有一枚硕大的马蹄印儿，异常地清晰。关于这个马蹄印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当年胡人大举入侵中原，巾帼英雄花木兰替父从军，途中路过此山，马踏山石便留下了这一珍贵的足迹。 最令人惊叹的是，哈达山上曾经出现过“山市蜃景”。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山下的人们意外地发现在浓雾缭绕的山腰间，突然出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庭院。碧瓦飞甍，依稀可辩。炊烟袅袅，人影攒动。院内金鸡高啼，百鸟欢唱。一霎间，人们都惊呆了，以为是看到了神奇壮观的人间仙境……

        张亚梅老师教我们的生物，一次生物课上，我为上节语文课的一篇古文没有译完，就在课堂上继续偷偷地翻译起来。张老师讲完课后来到我的身旁，发现了我的“叛逆”行为后异常气愤，准确点说已经达到了“激愤”的程度。她叫我到讲台前站着，下课后又把我带到了教师宿舍。

        宿舍里还有王晓春和孔令娟两位老师，她俩正在宿舍里看书，真是令我既羞愧又难堪。不久前，王晓春老师因为我的英语作业不合格还曾批评教育了我，在英语组的办公室里，王老师对我柔声说道：“你看你的汉字写得多漂亮，英文咋就写得一塌糊涂呢”！ 我那时总是把英文字母的书写与汉语拼音混为一谈。

        张老师怒气难消，让我独自站在宿舍的炉子旁，不再理我，我也始终一声不吭。 当时炉子上坐着个小铝锅儿，锅里煮了半锅羊肠儿，热气腾腾的。张老师给炉子添了几次煤，也没有让我回去的意思。我站着站着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张老师被我的哭声惊呆得手足无策了。这时王晓春老师走了过来，抚着我的头对我轻声说道：“你看你，哭什么？有啥委屈的倒是说出来呀”！

        我呜呜咽咽地说道：“老师——批评我，是为了——我好，我还——有啥说的”！王老师顿时就笑了，“你看你，这不挺明白的吗！别哭了，擦擦眼泪，回去上课吧”！后来，张亚梅老师并没有因此对我耿耿于怀，当学校开始评选“三好学生”的时候，张老师课后还把我叫到一旁悄悄地告诉我：“你评三好学生的事儿，任课老师已经全部通过了”。

        教我们化学的陆书忱老师，是一位对学生极度热忱的老师。我们在中考的前一天，陆老师在学校还放心不下，独自乘车来到了新惠师范——我们古中考生的住宿地，在师范的礼堂里给我们上了最后一节化学辅导课。当时听课的学生，不仅是古中的考生，其他学校的考生闻讯也赶来了。考完化学后，陆老师询问我们考得咋样？我们高兴地对陆老师说：“您给我们押中了一个题，是关于化学方程式配平的题型”。陆老师欣慰地说道：“看来我这趟儿是没有白来！”

        古中的老师们啊，你们就像甘泉雨露一样滋润着我们成长，激励着我们前行；你们永远都是我们人生路上的标杆和丰碑！

一排左起：王晓春、张亚梅老师

二排左二：郭玉芳老师。

二 熟悉的校园

        那时古中的校园，平凡而简陋，简陋又平凡。校园的北面是一个宽阔平坦的长方形操场，最显眼的是环绕着操场的一排参天的杨树，棵棵旁逸斜出，蓊蓊郁郁，高大的树冠织成了一顶巨大的“华盖”，学生们有的在树桠下晨炼，有的在绿荫中早读，还有的在丛林间散步……校园的喇叭里时而传来阵阵悠扬的歌声：“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清晨来到树下读书”……

        在古中，我们最向往的就是到学校的那栋石头房子里学习，那里的教室宽敞明亮，那里的教室富丽堂皇。那栋石头房子可是当年古中最豪华的“殿堂”啊！

        石头房子的正中是一间较宽敞的尖脊门厅，尖脊墙面的北面是王廷玉老师书写的“古鲁板蒿中学”几个楷书大字，上面中间的位置镶嵌着一颗凸起的五角星。每逢师生照毕业相的时候，这里就成了首选的最佳之地。尖脊墙面的南面写有毛主席题词的“为人民服务”五个毛体行书，大字的上面还是一颗五星的标志。

        石头房子的南面便是几栋左右对称的车轱辘圆顶的教室和宿舍，土墙青瓦，整洁朴素。令人流连忘返的是甬道两侧墙面上的板报，这些板报都是由高年级的学生负责编写的。有一天晚饭后，我情不自禁地来到了板报前，津津有味地阅读、欣赏着板报上的内容。蓦地，我被一首带有插图的诗句吸引住了，文字是王蒙的《青春万岁》：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有那小船上的歌笑，月下校园的欢舞，细雨蒙蒙里踏青，初雪的早晨行军，还有热烈的争论，跃动的、温暖的心……

        这是多么富有青春浪漫情怀的文字啊，这是多么感人心弦的诗句呀！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这首诗的插图是一位少女在树荫下读书。

        位于校园最南面的，是古中的菜园。在我们的眼里，菜园好像是“百草园”：看吧！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水泥井栏，高大的糖槭树，耀眼的松树梅；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勤劳的蜜蜂伏在菜花上，灵巧的麻雀儿刹那间从树杈上直窜向高空中去了。单是，那高高架起的豆角秧一带就有无限的神秘和趣味……

        我们班级有四十多名同学，班长是李全学，学习委员刘向辉，生活委员宋广惠，体育委员王彦民……入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进入到了紧张地学习当中。上晚自习经常有停电的时候，虽然学校有时会用柴油机发电，但由于电压不稳，“电棍儿”忽闪忽闪的令眼睛很不舒服，有的同学就拿出了用墨水瓶制作的煤油灯照亮儿，班主任看见了也没有批评。于是几天后每当停电时我们就像变魔术般纷纷把煤油灯拿将出来。有的老师来辅导自习了，看见我们的模样禁不住哑然失笑，原来是我们的鼻孔儿都被灯烟子给熏黑了，女生的鼻子下倒像是长出了“胡子”……

        啊，三山之间，哈水河畔，有一所美丽的古中校园。带着渴望，满怀勤勉，我们在这里描绘着理想的蓝天……

三 糖槭树之恋

        有诗赞曰：远观疑是叶，近看始知花。硕果结展翅，离去到天涯。杏桃争富艳，杨柳竞繁华。为物多含蓄，几人识汝佳？

多少年后，依然难忘古中的石房子、青瓦舍。更令人难忘的还有教室前的糖槭树。秋天，糖槭树结的果实像带着一双美丽的翅膀从树的罅隙间纷纷飞落下来，呈螺旋状漫舞，煞是好看！于是，周末同学相邀，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糖槭树下，看秋实随风坠落竟成为了我们古中记忆中最令人感怀的一幕。

        那次重返母校，是十多年前的一个微雨燕双飞的下午，我和两位同学一起驱车回到了久别的古中，我们不禁感慨良深，热泪纵横。眼前的古中，早已不是几十年来始终萦绕在我们梦中的母校了。昔日宽阔的操场被一幢崭新的两层商业楼所堙没，那熟悉的校门以及写有“古鲁板蒿中学”的石头房子已经荡然无存。

        进入古中崭新的校门，迎面是一栋美观优雅的教师办公室，校园里拔地而起的教学楼和宿舍楼正在兴建之中。走在绿意葱茏的甬道上，我们还能再次寻觅到那几间被我们怀想过一遍遍的教室吗！在校主任的陪伴下，我们终于找到了当年我们在古中读书时教室的位置，虽然早已房去人空，但校园里那苍翠茂盛的糖槭树仍在，而糖槭树之恋早已渺如云烟！随风摇曳的她是否还能辨认出早已人到中年的我们！

        当我们静静地伫立在糖槭树下，望着校园里花团锦簇的榆叶梅、芳香四溢的紫丁香，还有“同根柳”、“虬龙榆”……沉重的步履已难以再次踏进当年那条被我们踏熟了的悠长寂寥的“雨巷”。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增长，我们可能会离母校越来越远，但我们对母校，对师长，对同学的思念，却愈久愈浓，愈久愈烈！ 师生情意多深厚，园中栽下同根柳。婷婷立风前，依依频招手。啊，同根柳，同窗柳！扎根校园沃土中，朝夕相伴度春秋……

        告别古中的时候，正值黄昏时分，坐在车上，我们依然沉浸在对母校的怀恋之中，回望古中，聚也依依，别也依依。一首熟悉的校园歌曲再次响起：

        “菁菁校园，青青草地，留下多少美妙的记忆。当我们回想一生的时候，一定将感到骄傲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