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低估的海归派画家｜林风眠

字画经纪人（北京）贾小庆

谈及20世纪中国绘画，在国际上最有影响和成就的当推「海归派画家-林风眠」。

他是一位极具创新精神的艺术大师，在现代美术史上，林风眠不仅是位开拓者、奠基者，在中国画创新上更是一个践行者。他在“融汇中西”上所取得的优异成就是鲜人可比的，为中国画开拓了一方新天地。

同时，林风眠也是一位颇有洞见的艺术教育者。其教学法糅合了传统中国艺术与欧洲艺术的技巧，这对许多后辈画家产生过极深远的影响。

诸如赵无极、朱德群、吴冠中，三位艺术大师就曾都是他的学生。

林风眠（1900-1991）

然而在艺术市场上，林风眠却是多年的不温不火。仅就当前市场拍卖价格而言，林风眠的绘画作品与其同时期的几位大师如徐悲鸿、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傅抱石等相比，已无法相提并论，只能屈尊于二流画家作品价位的尴尬境地。

但在去年的香港佳士得2022秋拍「中国近现代及当代书画专场」中，林风眠作品多以超高估价成交，更是夺得本场拍卖前三甲。

林风眠《敦煌乐伎》以1845万港元成交，拔得头筹。《秋林》、《京剧人物：过五关》分别以1125万港元、1101万港元，紧随其后成交。

结合此次秋拍时的优异表现，让人不禁想问：不温不火的林风眠，要崛起了吗？

林风眠（1900-1991）

林风眠（1900-1991），广东梅州人，早年留学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广泛接触各种艺术形式。曾倡导新艺术运动，锐意革新艺术教育，其中西融合的理念和绘画风格对画坛造成了很大影响。历任国立艺术学院院长、中国美协上海分会副主席，上海中国画院画师等。

林风眠无论是早年的抑郁，还是后来的斗争，年老的孤寂，他的画一直是干净且平和的。1919年赴法国留学，1925年返国，20至25岁是在欧洲度过的。

1920至1923年，他相继在迪戎美术学院，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学习素描、油画。

1979年林风眠在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

他在德国游学，受到北欧画风的深沉忧郁特色的影响画风以灰、黑色调为主。笔线粗犷，风格沉郁，和少年时轻快抒情的作品形成了明显的对照。

这正透露出画家思想性格的另一面：对社会人生的深刻关心和沉重的历史使命感。

林风眠《敦煌乐伎》

2022年香港佳士得秋拍

成交价：18,450,000（港元）

林风眠爱画裸女，却毫无色情。他笔下的女性，无论容貌还是气质，完全不同于中国古代仕女画或近代“月份牌年画”。

尽管她们总是赤裸着身体，但都带着淡淡的、隐约的忧郁，自然、单纯、真实，犹如一泓山泉，清澈见底。令观者灵魂净化、情感升华、邪念消失。

林风眠《裸女》

2017年香港佳士得春拍

成交价：7,260,000（港元）

回望林风眠的过去，童年时的他就是一个失爱的孩子。他本来有美丽热情的母亲，然而因为母亲爱的是别人而不是林风眠的父亲，并且有过与所爱之人私奔的行为，这极大地激惹了她嫁入的林氏家族。

他们本来要烧死她，但因林风眠拼死护母，母亲才免于一死。然而最终，严酷的家族宗法制度还是毫不留情地剥夺了林风眠拥有母爱的权利，他们将他的母亲卖掉了。五岁之后的林风眠，再未见过自己的母亲。

林风眠《裸女》

2011年荣宝斋（上海）秋拍

成交价：5,175,000（人民币)

他自己也自嘲讲：“我就是好色，但绝不轻佻，因为我真诚”。这是他在情感上永远无法向人诉说、也无法分担的一个创痛。

要说后来的林风眠特别喜欢画带着强烈母性意味的仕女像，与他内心的这一个创伤当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林风眠《裸女》

2010年西泠印社春拍

成交价：4,256,000（人民币)

林风眠的仕女画自成一格。在题材上，林风眠对仕女主题极为钟爱，这与他人生中三位重要的女性（母亲、妻子、女儿）不无关联。命运让这位艺术大师一生颠沛流离，与家人离散。这其中对林风眠影响最为深刻的，是来自童年失散的母亲。

林风眠《照镜仕女》

2018年中国嘉德（香港）春拍

成交价：6,820,000（港元)

母亲，是他内心深处最放不下的依恋。晚年的林风眠回忆起儿时看到母亲在河边洗头的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特别的美。在他往后漫长的艺术生涯中，通过绘画对完美女性的塑造，是一种心灵上的慰籍和寄思。

林风眠《五美图》

2011年中国嘉德秋拍

成交价：16,100,000（人民币)

从方法上，仕女画也是林风眠“调和中西”艺术理念践行的成果样本。他将西方现代主义和中国的民间美术相结合，千锤百炼，提炼出浪漫含蓄的新古典仕女形象，又融入了戏曲人物的动作与表情。

林风眠《宝莲灯》

2011年香港苏富比秋拍

成交价：7,220,000（港元)

相较于时装仕女和裸女，同样是女性题材的古装仕女，更是将东方情调提炼到极致。常见的有琵琶仕女、读书仕女、拈花仕女等，抚发仕女也是一个经典的形象。

林风眠《九美图》

2022年北京开拍国际春拍

成交价：8,740,000（人民币)

林风眠的静物作品用色于强烈色彩对比中求统一，占画面主体的是黄色的花卉、黄绿的柠檬以及绿色的荷花莲塘，其间补以金鱼的红色。

林风眠《荷花图》

2021年中国嘉德（香港）秋拍

成交价：11,850,000（港元)

他的静物题材既有统一的黄绿大色调，又包含着丰富的黑白色调点缀层次。画家用花卉与水果 、桌面以及玻璃器皿等三三两两组合，实验不同的构图效果，构图热闹并且丰富多变。

盆花卉品种形状与大小高矮都不同，散落在画面上下左右，而相似的花盆形状、四处相呼应的黄绿色块赋予了画面不同的节奏和秩序，达到了多样统一的效果。

林风眠《鲜花和水果》

2012年香港苏富比春拍

成交价：1,820,000（港元)

林风眠融合中西的水墨画，是近现代水墨画转型取得卓越成就的一个重要范例。

他把主观的诗情画意，透过一系列非传统山水画色调，注入凭印象与记忆所创作之山水画中，自成一格。显现其融合中西，翻出新境的匠心。

林风眠《秋山深居》

2011年香港佳士得春拍

成交价：23,060,000（港元)

他从复杂的自然中提取新的单纯造型，以国际化的语言赋予绘画以新生命。

空阔的河面和云天渲染了独特的气氛，以平行的墨色挥染，令画面平和恬淡。静谧和谐、孤寂与优美的审美整体，是林风眠的独特之处。

林风眠《坐爱枫林晚》

2010年中国嘉德秋拍

成交价：7,840,000（人民币)

正是这种孤独的、沉寂的、厚重的、深邃的诗性之美切合出林风眠的一生，体现他所追求的永恒的却难以言说的意蕴。

平远的构图法造成整体的平衡、安定。平远中的斜线穿插、醒目的黑白关系和力的方向变化，给平和安静带来对抗和适度倾斜。使画面陡增了生命的颤动，和心灵的吟咏感。

林风眠《长江三峡》

2017年北京保利十二周年秋拍

成交价：7,820,000（人民币)

林风眠是善于用最不经意的方式来感动国人的画家翘楚，通过颇似西洋风景画的作品，你兴许可以感受画家骨子里崇尚的一种诗性的东方气质：悲凉、孤寂、空旷、抒情。

他的山水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山水，而是“东西方和谐和精神融合的理想”。

林风眠《秋林》

2022年香港佳士得秋拍

成交价：11,250,000（港元）

回望林风眠的一生，他个人的小历史，始终贯穿在一个跌宕的大历史中。他整个人生领略过的温馨时刻，实在是太少了。

经历过“文革”的知识分子，要么疯掉要么自杀，鲜有“遗漏”的，而林风眠是其一。他说：“我绝不自杀，我要理直气壮地活下去。”

林风眠《集义图》

2020年西泠印社春拍

成交价：16,675,000（人民币)

“文革”结束后，林风眠在叶剑英的帮助下被批准出国探亲。他被允许带走34幅旧作，换得一张从香港到巴西的单程机票的外汇。临行前，他把带不走的画全部赠予朋友。

林风眠《白蛇传》

2014年香港苏富比秋拍

成交价：9,040,000（港元)

好友巴金收到的是一幅《鹭鸶图》，这幅画至今挂在上海武康路113号巴金故居的客厅中。学生吴冠中收到的是《芦塘归雁》，吴冠中想到先生此去孤雁离群，潸然泪下。

林风眠《戏剧系列：宇宙锋》

2019年香港佳士得春拍

成交价：10,685,000（港元)

林风眠晚年客居香港，深居简出，凭记忆重画在“文革”中毁掉的作品，几乎一直画到生命的终点。

他一生颠沛流离，没有时间整理画册，更谈不上出版全集。以至于今天市场上，林风眠画作赝品不计其数。

这也是林风眠虽与徐悲鸿、刘海粟等齐名，但他的作品却因真伪难辨，其市场价格却远远落后的主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