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3年春节过去了,前几天看了儿时的邻居小伙伴写的怀念父亲母亲的文章,触动了封尘已久的思念。自从手机功能齐全了之后,我好象很少打开电脑了,不知为什么,今天就是想找找以前的老照片,无意间却看到了十八年前我写的怀念父亲的文章,不禁感慨万分,思绪万千!</p> <p class="ql-block">1952年、1953父亲母亲先后从中山大学毕业来到北京</p> <p class="ql-block">大学同窗好友</p> <p class="ql-block">父亲母亲弟弟和我</p> <p class="ql-block">和父亲在动物园</p> <p class="ql-block">父亲回到广东南海老家</p> <p class="ql-block">母亲去世第二年,与父亲弟弟女儿一起回广州看望外婆。</p> <p class="ql-block"> 以下文章是我十八年前写的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无尽的思念</p><p class="ql-block"> 爸爸今年76岁了。</p><p class="ql-block"> 那天接到张阿姨的电话非常内疚,我从来没有主动给爸爸做过生日,连他是农历3月初7的生日都记不住,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是爸爸唯一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亲人,而我都为他做了什么呢。我决心要好好给爸爸做个生日,让他感受到亲人的温暖。一大早起来,我就跑到西饼屋去订做蛋糕,之后又到花卉市场买了一大捧黑色丝绒玫瑰,兴冲冲的来到了爸爸家。看到爸爸等我焦急的样子,非常不安,我应该再早点出来才对,于是我赶忙请他坐车来到了饭店。爸爸喜欢吃清蒸鱼和羊肉串,还爱吃广东小炒牛河粉。过去爸爸在职的时候吃遍了美味佳肴,对吃的东西很是在行,也很挑剔,我按照他的口味还给他点了乳鸽香菇以及海鲜饺子。看到爸爸吃的很香,感到些许欣慰,爸爸高兴我就高兴。吃过饭我要回去了,以前都是我看着他们上楼后我才开车离去,这次爸爸执意让我先走。看到爸爸站在风里,大风吹乱了他的白发,突然一股热浪涌动在我的喉咙,热泪浸湿了脸颊。我赶忙掉过头去,擦干眼泪,冲着向我挥手的爸爸也挥挥手,头也不回的开了出去,此时的我已经泪流满面,难以自禁……</p><p class="ql-block"> 我们父女俩想的一定是一件事,都在牵挂着自己的亲人,都在牵挂着对方的冷暖,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唯一。小时候我就有浓浓的恋父情结,他高大、坚强、幽默、风趣,是我最最崇拜的偶像,那时候我就希望我将来的爱人一定要像爸爸那样,我以爸爸为自豪。</p><p class="ql-block"> 爸爸1929年农历3月初7生在香港。他的祖父去世很早,他的父亲很小就随叔父从广东南海县的家乡来到了香港。他们的家族是做药材生意,专门是做高档补品之类的药材,到了他祖父那辈就已经发达起来。他父亲是独子,也是那辈人中的长子,但是由于早年丧父没有分到财产,就到二叔家做学徒。其他五个叔父分别经营香港、广州、越南、大马、澳门五个药材行,只有爷爷是给二叔在香港做学徒,当然是特殊的学徒,比一般的学徒钱多些。我爸爸排行老四,上边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哥哥幼年夭折。他们在香港是住在一个大屋子里,叔父虽然很照顾这个侄子,但无奈还有婶婶等外人,对于侄子的特殊颇有微词,因此他父亲多次想另立门户都被叔父劝阻住,一直做到老。我爸爸从小就聪明淘气,他并不受到复杂家庭的影响,无忧无虑的同他的一帮兄弟吃喝玩乐,非常自在。那时候他领了学费就离开家,直到没钱才又回家。他说那时候他个子最高,他的兄弟都要受到他的保护,在中学时,只要他的弟弟受欺负,他带着人马杀将过去,把人家打的人仰马翻。前几年他去香港公干,他的同学安排了一次聚会,其中有个在香港非常有名的房地产商也来聚会,说小时候他就是让爸爸打服的那位,至今他都觉得爸爸是个英雄,说得爸爸莫名其妙,他自己都忘记的事情,人家牢记了一生,看来挨打的不止他一个。爸爸说,那时候上中学,他的左右总有一帮小兄弟,他的钱袋都有专人保管,吃饭之后都由他付钱,大概他不知道因为他的花销大,他父亲受过多少的责怪。我的姑妈也是个花钱的小姐,最喜欢买鞋,据说她的鞋子满满的装了两大箱,有的没穿就给装了进去。爸爸说,那时他有个摩托车,没钱花时就把一个轮胎拆下来换钱,等有了钱再赎回来。他中学毕业后,非常想回到内地上学,还曾经考过湘雅医学院,终因没考上而放弃了学医,最后考上了中山大学政治系,据说还是后来合并院校时合并过去的。</p><p class="ql-block"> 就是这么个淘气顽皮的人,最后居然无怨无悔的跟定了共产党。妈妈去世的那天,爸爸对我说,我为什么跟共产党那么铁。我说那是你的信仰,你忠实了你的信仰,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改革开放的20年是爸爸得以实现理想的20年,48岁时,半年时间完成了处长、入党、司长的三级跳,由一个普通的干部成为了一名领导,直干到66岁才退了休,之后还在中国职业培训协会担任副会长兼秘书长,在中国职业教育杂志做主编,辛勤劳动,刻苦耕耘。爸爸是个性情中人,对待同志像春天般的温暖。记得他有个老乡是被错划了右派,平反后来到他们司,有人向他反映这位同事经常打着他的旗号去下属单位拉关系。爸爸就说,人家已经被冤枉了20多年,他不过是喜欢炫耀一下,无伤大雅的事情就不要去怪他了。在工作中他任劳任怨,团结同志,帮助他人,他的品行有口皆碑,大家都和我说,你有一个好爸爸。</p><p class="ql-block"> 爸爸是个爱好多样的人,喜欢打篮球、打乒乓球,喜欢游泳、喜欢划船。下放到云南时,居然还喜欢上了小提琴,拉得像杀鸡一样难听,他们同宿舍的人都捂着耳朵到处躲。 爸爸喜欢养鸽子,文革中他逍遥在家,买了好多鸽子养在家中,他把鸽子放在我房间的屋顶上,拉的我满床上都是鸽子屎,害得我天天都要把被子掀起来。记得我从小就喜欢和爸爸出去玩,他会给我买很多冰棍让我吃,一次我吃了六根,把肚子都吃坏了,害得妈妈埋怨爸爸不该这么惯着我。我上学的时候就在爸爸单位的小饭桌吃饭。那时候爸爸经常出差,我就由他们办公室的阿姨来照顾。文革后,我们经常不上课,跟着爸爸到北大、民院去看大字报。那时教育部大院到处贴满了标语,我看到一条是:正告卢正义。我不认识连笔字,就念成了“飞告卢正义”,弄得爸爸单位的叔叔阿姨忍俊不禁,实在好笑,见到我就说“飞告卢正义”,长大以后他们见到我还提起这件事。爸爸在院子里是最受小孩欢迎的人,他一回到家,见到小孩就要把人家抱着举的老高,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他十分幽默,也喜欢搞笑,所以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欢笑。我记忆中的爸爸开朗、健康还很善良,所以我从小就以爸爸为自豪,为自己有这样的爸爸感到骄傲。</p><p class="ql-block"> 文革后期,教育部解散了,大部分干部都被分配到各地的大学、中学以及教育局,爸爸分配到了云南民族学院教政治,他丝毫没有犹豫就把户口转到了云南,一待就是7-8年。</p><p class="ql-block"> 每到春节的前夕,我们就盼望着爸爸早早回来,那时候的爸爸十分消瘦,缺吃少喝,生活十分艰苦。他经常是坐了3天的火车之后,每次都会打摆子生病,病好之后又该回云南了。那时爸爸妈妈分开这么久十分想念,无奈中就想双双调回广州。他远在香港的父亲和哥姐和我们失去联系多年,终于几经周折托人打听到了爸爸的下落,派了他家过去的伙计关佩林(后来自己开了很大的公司)到云南看他。那时候还不能私自会见海外的客人,结果学校派了一大帮领导陪着爸爸。佩林伯伯见到爸爸一声“四少”把爸爸吓坏了,共产党哪能允许叫少爷的。幸亏那时已经是文革后期,否则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佩林伯伯回到香港把爸爸的情况告诉了家人,家人都很为爸爸担心,可爸爸还是写信给他哥哥说:我们家现在有一台缝纫机,一辆自行车,两块手表,我们生活的很好,请不要挂念。那时有四大件是小康之家的具体标志,爸爸在为自己的选择寻找理由。后来爸爸回到了北京,先是在人教社帮助搞招工,之后回到了劳动部,很快被提升为培训就业司的司长,实现了他铁了心跟定共产党的理想。那些年他走遍了祖国大江南北,也去了不少国家,我印象中可能就是美国没有去过,其他国家基本都去过。爸爸是国际劳工组织的成员,每年都会出席国际劳工会议,所以欧洲去的比较多些。好多次他都同香港出入境处的处长住在一起。人家听说他是香港出生,就说要为他办理香港身份,以便我们子女办理香港移民。当时弟弟很想到香港去,就希望爸爸尽快的办理手续。爸爸没有香港的出生纸,他是由接生婆在家里给他接生的,但他小学、中学都在香港读的书,因此只要有这些证明也是可以的。他考虑到国家现在这么信任他,他要是办理了香港身份,就辜负了人家对他的信任,所以他放弃了办理香港身份的机会,弟弟和我都很理解他,认为能不能办理都没关系,不要丢掉了国家对他的信任。想想爸爸无根无基的给共产党做事,做到这步实属不易,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需要就把爸爸的信仰破坏了,所以我和弟弟都非常支持爸爸的决定,以后再也没有提过香港身份的事。</p><p class="ql-block"> 爸爸后来的工作非常繁忙,我们很少能够见到他,往往是今天刚回来,明天又走了,弄的妈妈非常有意见。我们看妈妈不高兴,就经常回来陪妈妈,妈妈说你爸爸已经成为了社会人,他都不属于我了,其实我看的出妈妈说的不过是气话,到头来最理解和支持爸爸的还是她。他们的感情非常深厚,记得一次妈妈过生日,爸爸特意做了一盘海参给妈妈吃,还说:海参.海参比海还深。逗得我们哈哈大笑,我真羡慕他们的感情。爸爸工作再忙,也不忘抽出时间陪妈妈到音乐厅去听场音乐会,他们那种琴瑟和谐实在是让人羡慕。那种浪漫那种情怀从始自终保持在他们身上,彼此的信任、彼此的关怀完美的体现在他们身上,那是我们永远无法可以体会的东西,真是嫉妒死人也。</p><p class="ql-block"> 妈妈的去世给爸爸打击很大,他的精神支柱倒塌了,他的世界因为失去爱人而变得暗淡。那时的爸爸沉默寡言,落落寡欢。急得我没有办法,给爸妈的好朋友杨叔叔写了封信,向他们诉说了爸爸的情况。杨叔叔夫妇二人很快来到了我家,一住就是两个月。这段时间他们照顾爸爸的生活,和他谈的最多的就是妈妈。杨叔叔的太太十四阿姨是爸爸过去的恋人,当初在香港是个阔家小姐。爸爸回到广州读大学,她害怕大陆生活艰苦就留在了香港,听到爸妈相恋并结婚后赶到了广州,这时的爸爸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杨叔叔是爸爸大学同学,他们兄弟俩都是爸爸的死党,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那时候杨叔叔还没有结婚,因此就同十四阿姨结了婚。这次来到家里照顾爸爸,他们倾注了全部的感情照顾爸爸,十四阿姨还把过去写的几大本日记拿给爸爸。爸爸说没想到这么多年来,十四阿姨一直都还念念不忘记我,里面的内容都是写的我。后来杨叔叔居然和我说要让十四阿姨留下来照顾爸爸,可见他们的情谊深厚到什么地步。老一代人的恩恩怨怨我没资格评论,但是他们那代人的执着、对待朋友的情感我深深受到感动。后来在我们的劝阻下,他们夫妇俩又回到了肇庆,不久传来了杨叔叔病逝的消息,让我难过了好久好久。</p><p class="ql-block"> 爸爸本该在62岁任满就可以退休,结果又连任了一届直到66岁才退休。期间他们党组的领导找我谈话,说是要给爸爸介绍对象,重组家庭。为了爸爸我们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爸爸生活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张阿姨走进了我们家的大门。这些年来,张阿姨把爸爸照顾的无微不至,最巧的是她的生日恰巧是1月26日妈妈的忌日。冥冥之中,上帝是不是做好了安排,注定要让爸爸这个给别人带了快乐的人幸福安康,妈妈地下有知,就会放心了。</p><p class="ql-block">2005年4月17日写于北京家中</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看到半年前自己写的文章非常亲切,因为爸爸已于2005年11月23日下午15点55分永远的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世界……爸爸死的很突然,但没有痛苦,是突发性的脑干出血,大约占了大脑的1/3,所以22日晚上9点左右到了医院,直到23日下午3点55去世,一直处于深度昏迷,没有意识,没有呼吸,上的呼吸机,前天晚上就被告之无法挽回生命了,只是时间问题,尽管没有思想准备,也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那么快,还不到24小时就......走的时候外孙女萌萌给姥爷擦的脸,光南和龙龙擦的身,我和光南给穿的衣…… 我想,这个结局对于爸爸也许是好事,总算没有痛苦的离开了,下午还去买了晚报,晚上还吃了牛肉,之前的一个晚上还打电话给我,问我白天说的电视剧里的主人公叫什么,一切都那么美好,谁都没想到那是最后的告别,他是带着快乐走的,和妈妈弟弟会合去了,所以我没有太多的悲伤,有的是无尽的思念和深切的怀念爸爸温暖的手,最后四天的输液是我陪他的,我们走着的时候,他会拉着我的手,真好啊,就像小时候他带我出去玩一样,我会永远记住他最后打电话时叫我名字的声音,高声而快乐,他是爱我的,我也是爱他的,这就足够了...... </p><p class="ql-block"> 他的突然离去,让我措手不及,想到他的一生这么的宽容、大度、健康、快乐,直到去世都走的那么的安详,那么体贴亲人,不让我们受到煎熬,知道我一个人不容易,就快快的离开了,他一辈子都是个不给别人找麻烦的人,他对我的爱让我终生难忘。爸爸,安息吧,我会永远想你的……</p><p class="ql-block">2005年11月24日写于家中</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