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在物性人心间

月如

图文 月如

　　好久没跟大河亲近了，今天是个难得的日子， 半下午里，没有一些儿劲风，小风儿丝丝缕缕的，阳光也晴明。我信步来到河边，暂且受用这早春的光景。

岸边的柳树还没有发芽，可是枝条儿上已经散出些活泛气，柔软起来，不似冬日里那么硬撅撅的丧眉耷眼。原先瘦削清浅的河水，也见天地丰润起来，一天比一天绿，一天比一天欢实，眼瞅那一团一团的河水旋转着飞速流淌，就好像河面上开出一片一片碧色的锦绣来，真让人从心底里觉得欢悦呀！

我身边走过一家子人，老父亲推车里推着小娃娃，年轻媳妇手里拖着家里的老祖母，媳妇的婆婆背着大小的包包和婴幼儿水壶，俨然是全家出门踏春的装备，他们迎着午后的阳光兴兴头头地走着，空气里平添了几分热闹与祥和。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紧靠河沿的大石头上抽烟，看上去似有所思，完全沉没在自己的心情里，一动不动，也许是思谋着今春的打算吧，又或者在想眼下的那点子婆烦事儿，谁知道呢，足下的河水悠悠，分享了他的香烟，也带走了他此刻无处安放的愁肠。

七里河桥北左侧的沙滩公园里，已经不复冬日的冷清，早就闹腾起来了。孩子们提来小水桶，手握小刀铲小铁锹，埋头建造着自己的沙石城堡，默默沉浸其中，乐不思返；家长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凑在一起暄慌慌；老头儿们已经围起了象棋摊子，下的下，看的看，自成一圈小世界，在这小世界里玩转他们的大乾坤。也有几个人伴着孩子在园内小径上放风筝，因为风很小很细，风筝起得很费劲儿，得由年轻的爸爸手里托着助跑送飞，慢慢地，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高，一直向西南飘去了，喜得那放风筝的孩子跟爸爸一起拽着线大呼小叫。桥头的水上巴士站歌声嘹亮，五星红旗飘扬，三三两两进城的人正踏上夹板去搭乘轮渡。

七里河桥北右侧是一片开阔的河滩，夏季汛期河水会浩无边际地漫过来，如今时序是早春二月，河水尚未大幅上涨，河滩上正是水落石出的时节，周边的大队人马扶老携幼出动，都来翻捡黄河石。老兰州人都知道，捡黄河石最佳的季节就是深秋十一月和初春二三月，相比之下，深秋十一月寒风呼啸，冷水拍岸，令人冻手缩脚，又不及初春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不冷也不燥，大家尽可以撸起袖子加油干。瞧瞧，小孩子们也并不能静下心来捡石头，只在沙滩上疯跑追逐嬉戏，年轻人是一边看河一边溜娃，中老年人却是一门心思捡石头，看他们有人拿着长铁钳，有人提着羊皮袋子，有的两人一组合作分工，一块一块用心翻捡，心想着去岁夏季河水奔腾喧嚣，保不定把什么宝贝给翻上来呢，今春可不能错失了。这些老同志退休了也没啥念想，捡点子新奇别致的黄河石回去，或是养在鱼缸里，或是点缀在花盆里一尾文竹根部，或是清供在桌案边鉴赏，又或者干脆整日握在手心里盘得溜光，也取个韬光养晦的意思。凡此种种，大都是吸取大河精华，涵养个精气神的意念吧。这时候，河床上空群鸟翩翩，河滩上人声喧闹，就连不远处的白塔山也睡醒了似的蠢蠢欲动，恍惚间，整座老城的家常光阴像是在这早春二月午后的河水里缓慢流淌。

从桥头折回的途中，栈道上迎面遇到一个骑手，他戴着头盔全副武装，蹬车如风，从我身边擦过去的时候自行车头上挂的音箱里正放着摇滚版的“夜上海——夜上海——”，他的小狗狗一路狂跑奔追着他的左裤脚，紧接着是她媳妇儿也是全副武装骑过来，她很轻巧，像一艘小船从你身边荡过去，一家三口都穿着标志性的红马甲，夕阳洒在他们风驰电掣的背影里，伴着渐渐远去的“夜上海——夜上海——”，简直不要太帅了！把我都给看呆了，竟忘了抓拍一张照片，真是遗憾至极！

沿着河边栈道自东向西慢慢踱回去，夕阳洒在河面上，形成一道亮亮的金光，这道光随着河水荡漾着，像一条腾挪跌宕的金龙。一对情侣在打水漂，小伙子手中石子儿溅起的水花一闪一闪亮亮的跳过水面，可爱极了，惹得边上的姑娘也跃跃欲试 。

过马路回家的时候，经过安宁庭院东把头那两株泡桐，树干已开始泛青，不似隆冬那样灰突突傻高傻高的，泡桐是先开花后散叶的，枝子上大约是在孕育着铃铛一样的花苞吧。抬头看到一家门户的春联，上联——景欣孚甲含胎际，下联——春在物性人心间，横批——太和充满。心想着正是呢，正是呢，不觉已到家门。

2023.2.6午后河边徒步有记

（注：图片系随手抓拍，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