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今天是我的生日。中午,遵循母亲留下的传统,在家吃了长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躺在床上午休,竟无丝毫睡意,闭眼间,昔日母亲的身影和往事,便如黑白胶片的电影,在我脑际一幕幕浮现、闪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和许多人不同的是——幼年的我,对母亲无甚记忆。我最初的记忆里,只有父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三四岁年纪的一天,感冒了,父亲背着我,沿大路往金崖走。在村东头砖瓦窑那儿,遇见了几个去河边干农活的人,他们问父亲,父亲答:娃感冒了,去金崖卫生院打个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时的金崖卫生院,坐落在邴家湾村的一座古祠堂里,离我家五六里远。至于那时打针疼不疼、我哭了没、妈妈为何不在家、她干啥去了等,我没有记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同时期夏季的一天,父亲去河岗地干活,领着我。村外的大路上,他头戴草帽,穿的是布纽扣的白汗褟,在前头走,我手里拿着个细长的小烟铲,玩玩耍耍地跟在他后头走。路上几个去田里上班的妇女跟父亲打招呼,其中一个热情地对父亲道:爷,你这娃乖得很,你照,他把你跟得紧不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苑川河畔的上岗地里,父亲在一小块烟畦里,用小烟铲精心地务弄烟苗,嘴里时不时哼几声我听不懂的曲儿,或者坐在田埂上咂巴旱烟休憩。我在地边的水渠里玩水、捞水里白色红色的小石子、采嚼渠边的“酸啾啾”草叶、捉飞舞的蜻蜓、斑斓的蝴蝶。不知不觉跑远了,又很自觉地返回到父亲附近,不用父亲喊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直到我读初中,稍懂事后,母亲才给我揭开了笼罩在心头的谜团,讲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年那月,她患上了心慌心抖,夜不能寐的疾病,长期不愈。她时常去兰州城看病,就把我留给家中的父亲或哥姐们照看。一次,她外出寻医,两个月没有回家,待回来后,我竟和她认生,不认她、躲避她、叫不到她跟前、不让她抱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说这些话时的口气、眼神里,既有对我的慈爱,更多的,仿佛对幼年的我充满欠疚似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再后来,哥姐们告诉我:妈妈当年患心慌心抖、夜不能眠的病因,是此前为伺侯卧病在炕的父亲,为全家人的吃穿用度夙兴夜寐、辛勤操劳而致,是她常年四季宁可自己忍饥挨饿,也要把一嘴饭留给儿女,长期营养不良所致,同时,也是担心自己过世,留下五六个尚未成年的儿女无人抚养忧愁导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哦!原来所谓的母亲,就是在儿女跟前,从不摆自己的付出、艰辛和功劳,而常常因为没有为儿女做好这做好那而心怀愧疚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苦难的生活,疾病的折磨,使四十多岁的母亲形容枯槁,对未来不仅充满怅惘,更生添了几多绝望!她无不忧虑地叹息:唉,娃儿都不认我了,我这病恐怕治不好了!言语间,对治好病不再抱有希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从那时起,母亲就做了临终的打算,但她又何忍离开她的这一窝嗷嗷待哺的小崽崽?漫漫长夜里,母亲常常暗自垂泪,湿透枕巾,彻夜难眠。她甚至把拉扯小的子女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大的儿女的身上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从此,父母亲一门心思扶持儿女,在能动弹的岁月里,为子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苦受累,当牛做马,殚精竭虑,极尽所能,没享受过一天的清闲,没为自己花过一分钱的享受,为后辈的成长、发展、成家、立业日夜操劳,任劳任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父母亲一辈子的心愿,就是希望家人能够做到父子有情、弟兄有义、夫妻有爱;希望后辈子女们能团结一气,互相扶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俗话说,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幼年的我对妈妈记忆不深,那只是久违了一份母爱的温馨,缺失了一份撒娇使性,而母亲为家庭劳苦,身心遭受的漫长痛楚,却成为我一生难以报答的心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未完待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