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座叫腾冲的小城过了年，却收获了大千世界的繁华与独一无二的幸福

左大小姐

在版纳和大理都已经开始人挤人的时候，我一个人悄悄的躲到了一个边境小城——腾冲。 | 腾冲龙江大桥——亚洲第一、世界第二悬索桥 到达腾冲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下午了，来之前我没有做过任何攻略，让我特别惊喜的除了格外白的云，还有格外质朴、热情的腾冲人。 | 腾冲东山草场晚霞 还在大巴车上时，我和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小伙子搭上了话，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得知他是外出求学的腾冲学子，因舍不得买飞机票，才选择了陆路出行。出了车站，我随口开玩笑的说了句：“我可以去你家过年吗？”“可以啊！”这份回答甚至没有过一丝的考虑，那么的坚定与真诚，一瞬间让我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但鬼使神差，我还是跟着他回了家，他的家。他说他叫刘鹏，鹏程万里的鹏。 带着大包小包行李等车的刘鹏笑着说道：“火车要开三天，中间还要转大巴车，确实舟车劳顿，但是却不觉得辛苦。”刘鹏是延边大学2022级的大一新生，按照他的话来说，他们是幸运的一届，听学姐学长们说，今年回家是件“容易”事。“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真的过冬，也第一次见到了雪，虽然后面也见怪不怪了。”在车里我们攀谈起他第一次离家求学的经历，他放慢了语速，说得很认真。“我还是喜欢腾冲的冬。我三个室友都是本地人，第一次过冬的衣服是他们带我去买的，还记得他们看见我箱子里只有毛衣和棉外套时的睥睨和不解，当我和他们说起老家都没有暖气，白天晒太阳还会热时，简直震惊了他们的三观。”刘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但仍然难掩他说起腾冲时眼眸里透出的光。 ｜玛御谷温泉小镇 ｜腾冲火山 不一会，我和他一起坐上了出租车，这是他回家的最后一段路了。——“我没告诉爸妈我这两天回来，所以现在很激动，也有点害怕！”——“怕什么？”我似乎有点问的多余，但一个理科生的他，还是皱眉思考了一下，说：“可能是‘近乡情怯’吧！”看起来这个词语似乎十分贴切，说完他还点了下头，不知道是在肯定词语还是在肯定自己。几年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腾冲是2015年撤县设市的。从个人情感而言，我更觉得腾冲叫做‘县’更恰当些，我更愿意腾冲是一个小的城镇而不是城市，城市大了，会失去很多城镇应有的特色，会丢失自己的。”我一直十分认同，此刻不到10分钟的车程也印证了这个观点。 在刘鹏家的自建三层“小别墅”里，我见到了他的母亲——王琴仙，她是一个传统的中年妇女，短发，不高，却很精致，画着淡妆，穿着长裙；记得第一眼看到她时，我以为她才四十多岁，后来在交谈中才了解到阿姨六二年生人，已经奔六啦。“很多人都说我还是‘骚’的，舍得收拾打扮的。”看着在堂屋忙前忙后的阿姨，我开口夸了她的精致，她是这样回复我的。——“骚？”听着阿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我有点疑惑的问道。——“不是贬义的，在我们这里大概可以理解为很漂亮的意思。”刘鹏帮着解释。阿姨回头注目着她的儿子，确定儿子已经说完后，她继续说道：“年轻时我还是很时髦的，19岁就去了省城昆明，见过世面；但是现在还是赶不上了，像我儿子都出省读书啦！”语气里满是自豪。 第二天一早，刘鹏还赖在家里的被窝里，但阿姨已经早早的收拾着家里了，作为客人的我，也跟着起来，刚好碰上阿姨说要出门买菜，我说我也去，阿姨答应了。“我们腾冲家家都有天地牌，供着天上的佛祖神仙，也供着老祖宗，过年么，要整一顿饭，烀锅子献献他们。”阿姨边和卖菜的砍价，边和我解释。见我听不懂她的“腾普”，还放慢了语速：“年轻时候我也不整这些，我也不信鬼神，都是刘鹏的奶奶做。现在你们年轻人不是会说年味淡了嘛，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可能是接过了他奶奶的接力棒，要张罗一桌的年夜饭，要记住操心各种习俗，心里面也有了挂念但却再也回不来的人，我们腾冲人会说走了的人不能太想他们，不然他们走得不安心，现在也只有过年才能名正言顺的请他们回家啦！”阿姨的眼角噙上了泪水，后来我知道她是想自己的亲人了。 ｜腾冲家堂里的天地牌 ｜腾冲名菜“火山热海”——土锅子 晚上刘鹏邀请我一起看电视，看的外国片《鬼语者》，“你不去帮帮你母亲吗？”看向还在厨房准备的阿姨，我问到。“不去，她年年都抱怨自己累，我说出去吃她又不同意，我可不信鬼神，等我老了，我不可不像他们似的献饭啥的。”刘鹏眼睛都没移开电视地说。你害怕的鬼，是我思思念念的亲人——一条格外醒目的弹幕戳中了我的内心，思绪拉回早晨的菜市场，“我不信鬼神”一句话，两种声音，在我脑海萦绕，一瞬，我对团圆、传承的理解又深了一分。 刘鹏家的一楼是个铺面，租给了一家餐饮店，前两天过路都没太留意，三十这天，路边很多店都已关门休息，他家的店却依然开着，这让我好奇地走进了他的店。店面不算大，甚至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店名，就写了食馆二字。两天的时间，我已混了个脸熟，聊了两句过后，我喊他苏叔，他让我叫他老苏，“我老婆对我的帮助很大，我们俩没有孩子，应该是说没有亲生孩子，现在这个孩子是领养的”这会儿店里不忙，老苏和他老婆两人就并排坐在店门口，望着街上的匆匆行人。“我孩子也去读大学了，知道我们在老家不容易，今年也没回来，留在那边勤工俭学呢！”老苏的老婆听到提到孩子，接了话，好像刘鹏家的一楼是个铺面，租给了一家餐饮店，前两天过路都没太留意，三十这天，路边很多店都已关门休息，他家的店却依然开着，这让我好奇地走进了他的店。店面不算大，甚至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店名，就写了食馆二字。两天的时间，我已混了个脸熟，聊了两句过后，我喊他苏叔，他让我叫他老苏，“我老婆对我的帮助很大，我们俩没有孩子，应该是说没有亲生孩子，现在这个孩子是领养的”这会儿店里不忙，老苏和他老婆两人就并排坐在店门口，望着街上的匆匆行人。“我孩子也去读大学了，知道我们在老家不容易，今年也没回来，留在那边勤工俭学呢！”老苏的老婆听到提到孩子，接了话，好像天下的父母都一样，每每提到孩子，眼神里都有光。 ——“今天年三十，你们不回家过年吗？怎么还不舍得关店呢？”听到我的问题，老苏先是扶额，然后笑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我：“我年轻的时候贪玩，没留下什么家底，现在住的房子也是租的，老婆孩子在哪，哪就是我的家，这个店面也是我的家。孩子也知道心疼我们，在我这儿，哪有什么年三十呢？对我来说，只是不过是比较忙碌的一天而已，不赚钱又能干什么呢？”——“除夕了，还有人来外面吃饭吗？”话音落了，我才反应过来，我又一次问了傻问题，我不就是在“外面”吃饭吗？这会儿，夫妻两口已经进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老苏嗓门很大，隔着一堵墙回答我说：“有啊，现在像你这样的外地人来腾冲的可多了，有些还在腾冲安了家，可能觉得自家做饭麻烦吧，还是有很多人愿意选择外出就餐的。” 刘鹏家的晚饭吃的有点早，帮着收拾整理清楚后，我又看向了店里，这会儿，已经没有那么的忙，夫妻两人可以交替休息会儿。 ｜刘鹏家的年夜饭 看我端了只凳子，坐在旁边观看，到老苏休息的时候，他主动和我说起了话：“诶，你看到坐在右边的那俩人没有？”“那俩人都是外地人，男的是在腾冲这边当兵的，女的好像是个医生，还是护士？老远请了假过来，结果那男的没有假期，刚进店里时，那女的眼睛红的嘞，一看就是刚哭过。”说完，老苏又露出了他那带着三分不那么自信却憨厚可爱的笑容，好像是对自己窥探别人的隐私有点不好意思吧！ ——“你听见我后面包厢里声音了没？”——“嗯”我侧耳听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还好，他家今年来的早，要是来的晚呀，估计你王阿姨又得骂我吵到她了，她最不能理解我年三十还要开店的行为了，但话又说回来，一会儿包房出来人，你仔细看看，最大的老太太九十多岁了吧，膝下有七个孩子，最大的也六十多岁了，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十多个，重孙都四五个了，最小的重孙还被抱在怀里呢！四世同堂，多幸福的一家子呀！”说这话时，老苏看向了柜台旁的照片，那是他一家三口的合照。 ｜腾冲高黎贡山 老苏说他的小店是一个故事馆，他在这里见证了许多悲欢离合，年三十儿的坚持开店，是为了收集更多幸福团圆的故事。 腾冲城没有禁烟火，从天黑开始，绚烂的烟火就不间断的在天空炸开，路边时不时有小朋友放一两声鞭炮，然后又嬉闹着跑开。我好像打开了上帝视角，又或许真的只是一个陌路人，就这样在窗边，看着这似水流年。不知道过了多久，静了好一会儿的楼下餐馆，突然又热闹了起来，刚好刘鹏拉起我的手说：“走，这会饿了吧？去苏叔那蹭杯泡米茶喝喝。”然后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拽下了楼。 ｜泡米茶 这会儿店里坐的是寻常的一家三口，“叔叔阿姨，你们怎么又这么晚才来吃年夜饭呀？”没想到，刘鹏率先开了口，看上去应该是老主顾了，刘鹏也认识，刘鹏和我说叔叔姓范，阿姨姓于。“我们老家那边的习俗，年夜饭就是要临近到夜里12点，边吃边过年的，我们年纪大了，来腾冲就是为了安度晚年，不想再折腾了。”就在一旁的儿子没理会母亲的回答，低头看着手机。——“你们是哪里人呀？是在腾冲买房定居了吗？”我爱插嘴的毛病又犯了。好在这次并没有讨人嫌。——“我们是浙江人，前两年就在玛御谷买房了，算是‘新腾冲人’吧！” ｜玛御谷温泉小镇 ——“我跟你说，还是腾冲这边舒服，以前我爸妈他们追过热潮，也去海南买了一套房，结果算起来，拢共没住上一个月。”一旁的儿子终于开口了，“你知道我爸又要在腾冲买房时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大海一年四季都是那个样，看来看去是会厌的，但是山不一样，山的风景四季随时而变，百看不厌。是不是油嘴滑舌不知道，反正我被说服了。”阿姨有点嗔怪的，轻轻打了一下儿子，“上个月老家那边有点事，让我们回去处理，我们都想着要不今年就回家过年了，没想到回去以后，这也找不到，那也找不到，没待够一个星期，事情处理完，我们就赶紧回来了，还是这边更熟悉，更像家，我们这扦插的树也在这边生了根了。” ｜玛御谷温泉小镇 ——“玛御谷是？”没做攻略的我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听到我的提问，刘鹏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抢着回答了我：“我们腾冲人叫玛玉窝，离城区有点距离，以前是一个泡澡的地，有温泉，小时候我爸老爱带我去了。”听完刘鹏的回答，于啊姨似乎有些不满意，补充的说道：“不算远，现在那边环境可好了，是个小镇，绿化好，植被覆盖率高，像他说的温泉水啊，我们在那边买了房的，在家里就能泡，可方便了，那泉水还是氟化偏硅酸泉对皮肤好。” ｜玛御谷温泉小镇 “咚、咚、咚、……”刘鹏家离海关很近，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顿时，家家户户开始响起了鞭炮声，57℃的天然温泉、AAA级景区、新加坡的悦榕庄……后面的对话，我只零碎地听到了一些关键词。不过后来老两口儿子的一句话，却让我记忆犹新，他说：“随着时代的发展，衡量距离的单位不再是米，而是时间。从玛御谷到这儿，开车花了十分钟，那这两点的距离就是十分钟，同样的时间，如果是在老家，十分钟可能小区门口都没走到，怎么算远呢？” 今天是大年初二，我和刘鹏已经相熟得像是认识了十多年一样，他带我逛遍了腾冲大大小小的景区，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听了凡此种种的故事。 ｜腾冲云峰山 离别前，我和刘鹏看了《廊桥遗梦》，我晒着腾冲的太阳暖洋洋的，“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次。”这是罗伯特和弗朗西斯卡的短短4天，也是我和腾冲的短短4天，要怎么去评判真爱不真爱呢？腾冲很小，小到几乎人与人见面都能打上两句招呼；腾冲又很大，大到有九十九座火山、八十八处温泉。我确定我爱这座城市，因为我想了解她的过去，参与她的未来。 ｜腾冲和顺古镇 去车站的路上我在看云，路灯下的云、陪着行人的云、卖气球大爷举着的云，脑海里想着我要回去了，我要和我的家人朋友说：我在一座叫腾冲的小城过了年，却收获了大千世界的繁华与独一无二的幸福。 ｜腾冲夜景——文星楼 约好了，下次见，腾冲！ ——热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