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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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 腊月初八。下午两点左右，我正准备上网课，翻看到我们姐妹六人的群里大姐二姐发了好多语音，我急忙退出腾讯课堂，听了一遍她们的对话，大体意思是娘叫了湖左岸一个开门诊的大夫去家里给她看病了，姐妹们都很着急，怕娘被感染。我们全家将近30多个家人几乎都已经被感染，现在庆幸的是老爹老娘都还还健康。所以我们都是买了菜放在家门口，喷洒完酒精后让老爹再把菜拿进去。我是我们家第一个阳了的，到今天我已经18天没有见到爹娘了。腊月初五爹给我打电话娘说肚子疼，说娘的小便像茶水的颜色。正赶上孩子的大姑去世，我在老家送丧，我急忙在群里给姐妹们下通知，小妹让娘接了小便放在家门口然后她带着娘的小便去医院化验，没查出有啥大毛病，四妹又把小便的化验结果转给在青医附院的一个熟人，也说无大碍，我们便放心了，因为娘肚子不舒服好多年了，曾经去过北京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毛病。有时候贴贴膏药，拔拔罐也能缓解。姐姐们都埋怨娘让外人进家门，都怕娘被感染。我说娘能自己找大夫，为啥还怕我过去呢。我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爹在电话里说：“湖左岸的大夫说你娘得了病，应该去医院看看，他看不了。”我一边安慰着爹不要害怕一边急匆匆下楼开车直奔过去。 看见了娘我突然吓了一跳，18天的时间，我的老娘瘦了不少，特别是脸色黑黄，脖子、胳膊、后背、肚子上都蜡黄蜡黄。我二话没说，帮娘穿戴好，拉着娘去了医院。好不容在在最东边停下车，我搀着娘慢慢走到门诊楼。怕娘被感染没敢坐电梯，没敢让娘扶楼梯，让娘使劲拐着我的胳膊，半拉半抱，走走停停，好不容易上了二楼消化内科看了大夫。大夫毫不犹豫就让住院，说现在一床难求，谁先抢到谁先住下。于是我把娘舍在门诊二楼，飞速下楼去办了住院手续。 住院不怕感染了，我用轮椅推着娘坐电梯去了三楼病房，我不知道为啥就认定娘是得了黄疸性肝炎，和大夫说这病应该传染吧？我们是不是得单独在这个病房里。大夫说他们怀疑是阻塞性黄疸，我当时没明白是咋回事儿，也没多想。大夫询问娘的家族上有没有家族病，娘傻傻的说了我的爷爷奶奶去世的原因和时间。大夫笑着说，得说你的父母，她的爷爷奶奶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不用说。我当时一阵感动，我的老娘忘记了自己的娘家，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张家人。 晚上大夫过来叮嘱明天做检查的注意事项，我不稳心，又一次问阻塞性黄疸是怎么回事儿，大夫问我是病号什么人，我说女儿，大夫说过一会儿到他办公室一趟，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在娘面前故作镇定。我的姐妹们感染时间都短，尽量不让他们来医院。晚上我一个人陪娘，让娘休息一会儿，我去了大夫值班室，大夫告诉我他们怀疑是胰腺癌，但得明天做了B超和强化CT才能确诊，我当时感觉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了。大夫劝我不要太难过，等到明天做了检查再说。 第二天我是第一个推着娘在B超室门口等候的，做完了B超，我把娘推到外面，借口回去拿报告询问了大夫，大夫说胰腺上有一个4厘米的东西，肝上也已有转移。我顿时感觉天昏地暗，大难临头，躲在B超室里哽咽着给姐妹们发了信息。我不知道在娘的面前是啥表情，娘应该是没有怀疑吧？ 第三天（2023年1月1日）娘做了强化CT，我哭着给在医院上班的海哥打电话，海哥告诉我，他找主任看了片子，胰腺癌晚期，而且已经转移到肝上和淋巴上。海哥说手术就不用考虑了，尽量想办法减轻老人的痛苦吧。海哥安慰我这病没办法，他的母亲去年也是得了这个病，他想尽了所有办法也没留住老娘，前后才40多天，让我有心理准备。我当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1月2日娘转到了肿瘤科。我们骗娘说我们的病传染，得转到传染科，不识字的娘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转到肿瘤科我们最担心的是怕娘看见化疗后没有头发的病号，我们自己想办法挂了个帘子，同病房的人如果有来探视或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说出化疗这样敏感字眼的时候，我们都会及时和人家沟通，请求人家说话注意点儿，或者干脆哄着老娘看视频不听人家说话。甚至有时候骗老娘说给她放松耳朵把老娘的耳朵堵起来。总之，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瞒住了老娘。 2号下午，孙主任和王主任给娘下了引流管，把排不出的胆汁引流出来，并且用上了止疼药。娘高兴地说，这下子可治投了，肚子一点儿也不疼了，还有不到20天就过年了，差不多正好能出院回家过年。我们劝娘，到时候听大夫的吧，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出院呢。 接下来几天，娘越来越瘦，吃饭越来越不行，精神恍惚，整天昏睡。但娘非常讲究，要体面，有尊严。去厕所已经非常困难了，我们给她买了坐着解手的椅子。娘每次解手娘都让把帘子拉上，女婿们都让避开。我们都和娘开玩笑，说他们都是你的孩子，这么多年了还在乎这个干啥，让他们伺候伺候你吧。娘坚决不让，我很欣慰娘到最后也是活得很体面，很有尊严。 腊月十九。同病房的病友马上就不行了，大夫也说过不了一半天了。我们姐妹们决定让娘出院，回家按医院的治疗方案让四妹给娘打针，大夫说这样也好，于是我们急匆匆和娘回了家。回来后娘心情非常好，吃饭也行了，我们变着花样给娘做着吃。我每天虔诚得从手机上搜着做法，娘也很努力，鲫鱼汤，鸽子汤，羊肉汤，鸡汤，只要我做出来娘就能连肉带汤地喝上一碗。娘每天吃着止疼药再不说肚子疼，我甚至抱有是不是大夫误诊的幻想。 腊月二十九。从昨天开始娘的精神不大好，今天一天从早晨五六点到晚上七点多一直没小便，肚子胀得很厉害，我们心急如焚。无奈之下我给孙主任打了电话，请求他来我家看看我娘。孙主任毫不犹豫，一口答应。我们开车去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大门口等着了，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在孙主任的指导下，四妹给娘下了导尿管，导出了尿，娘的肚子也不再胀了，九点多多的时候还喝了不少蛋白质粉。 腊月三十。娘一整精神恍惚，昏睡。每次吃药吃饭都得好几个人喊着叫着才能勉强睁开眼。馨馨每一声喊“姥姥”，姥姥都努力得睁开眼，张开嘴。中午吃了三个水饺肚，晚上兄弟媳妇哄说着又吃了两个，这算吃了大年三十的饺子。 正月初一。娘昏睡了一天，到了晚上精神好了一点儿。和我还有二姐聊了一会儿天，还喝了两次蛋白质粉。起来解手的时候我和二姐忙活不过来，我们说大姐夫在客厅里睡了，让他进来伺候你吧，娘坚决不让，说女婿们都不方便。 正月初二。今天来探望娘的人特别多，娘的娘家人，唯一的弟弟（我们的三舅）也来了，但娘精神不好，没能睁开眼睛，没能看一眼有十年没见着的唯一的弟弟。晚上娘的引流胆汁的管掉下来了，下半夜娘开始发烧。 正月初三。娘不退烧，我们再次住院。一晚上打了好几次退烧针，我们轮流一刻不停地给娘擦拭身体，手心脚心，但娘最后烧到39度多，退不下去，我们心急如焚。 正月初四。娘一天高烧不退，我们想尽了所有办法，大夫也竭尽了所能。晚上六点多娘开始疼了，越来越厉害，张着口瞪着眼，喊着走！走！！坚持到了八点多，我们撕心裂肺，心如刀绞，又打了一针吗啡。我知道娘愿意回家，可是大夫说回去不能带止疼针，我们又怕娘疼回去没有办法。一开始我能忍着不哭，和娘说话，哄说娘不要着急，不要害怕，我们在医院里，医生有办法救我们。后来我实在受不了，我看娘几眼，听着娘的喊叫，心如刀割，五脏六腑扭曲着疼痛难忍，一会儿就得出去吐一次。我毫无办法使劲拿脑袋碰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多么想替娘疼啊，我多么想替娘疼啊！！！大姐心脏不好，只想休克。大夫说人太多对病号没有好处，也有子女受不了出事的，于是在家人的劝说下我就和大姐二姐回了家。到两点多我也没睡着，给小妹发信息，问下半夜娘好点了吗？小妹没回。我还以为小妹能睡着可能就是好点了，于是吃了一包感冒药一下睡到了五点多。第一时间看是小妹四点多发的信息，让我们早去，说娘实在受不了了。我像疯了一样奔到医院，后悔极了，不该在娘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离开娘。小妹等着我去找大夫，求大夫给我娘打一针睡觉的药，让我娘安安静静地走。我们苦苦哀求，大夫坚持说没有。 等到八点多，我在电梯口等着孙主任来上班了，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着孙主任的胳膊来到我娘跟前，孙主听了听心脏，把了脉，说该准备后事了。我说娘从昨天晚上就想回家，孙主任说这样也好，随老人愿吧。 不到九点我们到家，所有的亲人都陪在娘的身边，回家以后娘好像平稳了一点儿，但还是下意识的喊，声音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弱。十二点多我和爹，小妹刚吃完饭回来，我的头枕在娘的枕头上，抵着娘的头，手攥着娘的手，小妹把脸亲在娘的脸上，喊着娘，这时候堂姐说，你看我婶子怎么不喘了？我们看见娘的呼吸越来越弱，最后慢慢停止了。 娘被抬下去了，姐妹们都跪着爬着哭喊着。我一个人趴在空荡荡的床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了，扭曲着身子像被抽了筋一样。以后的时间就糊糊涂涂，混混沌沌了。 我的亲娘从住院到离开才27天，27天我们就成了没有娘的孩子。 等娘回家今天正月初七，是娘出殡的日子。娘离开我们第三天，前两天我不知道怎么过来的，糊糊涂涂，混混沌沌。今天娘入土为安，坟前我们撕心裂肺，千呼万唤也唤不回我的亲娘了。从此一堆黄土，阴阳两隔。 以前听老人们说人走了第三天回家，今天小姑说爷爷去世的时候第三天真回家来，她那时候十来岁，她感受到爷爷回来了，摸了摸她的头，她当时害怕极了，没敢和任何人说。我是从来不相信这些，可今天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我娘如果今天也能回来该多好啊！我们姐妹六个心有灵犀，几乎同时说出今天我们都在这住，等咱娘回来。 送走了给帮忙的左邻右舍和院里院中的人们，懂事儿的孩子们就把卫生打扫完了。吃了晚饭，我们也让孩子们陪他们的爸爸回家休息。我们姐妹六个陪着老爹等娘回家。 给老爹在后卧室铺好了床，看着他吃了药上床睡下以后，我们姐妹六人也先后洗漱完上床。一张一米八宽两米二长的床怎么能睡下我们六个人呢？五妹最胖，说让她自己在给娘陪床的小床上睡，她不敢，她从小就有爱吓着的毛病，快五十了还这样。我是不害怕的，我多希望娘回来能真切地抚摸我，于是我自己在小床上睡。大姐在最南边，娘生前睡过的地方，二姐在最北边，中间依次是五妹，四妹，小妹。五个人也非常挤，大姐身子有一半在床上，有一半悬空着，二姐和四妹都侧着身。我看着床上躺着的姐姐妹妹们，心想如果娘还活着，我们六个人陪娘睡一段时间，娘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福啊！ 六十多年来，这应该是我们姐妹六人第一次在一块儿睡觉。大姐过年61虚岁，小妹也47了。大姐大我7岁，二姐大我四岁，我比四妹大两岁，这样推算大姐二姐和小妹跟着娘睡得时间应该最多，我应该是最少的。我的记忆中大姐没出嫁之前一直在她的伙伴三姑家睡，二姐小时候好像跟着奶奶睡，大了以后就和她的几个小伙伴在我家西里间屋里睡。我记得我跟着娘睡过，是和娘通脚，让娘揽着睡的应该是那几个妹妹吧，我自己在另一头，每天抱着娘的两只脚，不记得那是几岁的时候了。再大一点我也去了小伙伴家睡。那时候我家孩子多，没办法。以后我就去邻村上学，大姐二姐相继结婚。我去县城上学，上师范，上班，结婚。和娘，和姐妹妹在一起睡的时间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了记忆。只有娘得病这段时间里，我们陪娘睡，在医院里没办法，出院后我们都愿意和娘在大床上抓着娘的手睡。 我们姐妹六人躺下后开始回忆我们家点点滴滴的往事，说到我们小时候的糗事，我们会哈哈大笑，说到我们娘的不容易，我们娘受的累，年轻时受的委屈，我们泣不成声。就这样一起回忆着，笑着，哭着，想念着，快十二点了，我说该关灯了，不能再说话了，只有这样娘才能回来，于是我们关了灯不再说话。我觉得一直没睡着，过了十二点以后外面好像起风了，窗子响了几下，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没听见娘进来的任何动静，也没感受到娘的抚摸。只有五妹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我真有点埋怨她，是不是她的咳嗽声使得娘没能进来。再一次打开手机看是凌晨两点多了，姐妹们有的起来上厕所，有的起来吃药，屋里就更不安静了，我想娘即使回来也可能在屋外默默地看看我们吧？娘得病这段时间里非常知足，我们姐妹就不用说了，我们珍惜和娘的每一分钟，除了病痛我们不能替娘，我们尽最大的努力让娘舒服一点儿。我们每天虔诚的换着花样给娘炖鸡，炖羊肉，炖鲫鱼，炖鸽子，娘只要想吃的东西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弄到。孩子们更是懂事儿，他们都是姥姥看大的，对姥姥的感情无比深厚。娘曾经幸福地说，她这辈子很有福，她有这六个闺女，少一个都不好。她的外孙和外孙女都很优秀懂事儿，就连这两个外孙媳妇和外孙女婿也都那么好，好人让咱碰上了，都上咱家来了。这是娘的原话。 等了一宿也没等到娘回来。大姐说娘活着很知足，没有遗憾事儿，可能就不回来了。我在心里祈祷，娘啊，您常来我们的梦里也好啊，在那边有什么事儿多给我托梦吧，就像您不舒服就爱给我打电话一样。 小妹想娘时候的诉说（初中文化的小妹）致我最爱的母亲：2023年农历正月初五，我的母亲因病医治无效，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享年81岁。从入院到去世仅仅27天，这27天是我们终生最痛苦煎熬，撕心裂肺的27天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无助迷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眼看着母亲日渐消瘦虚弱，精神恍惚，疼痛难熬，我们的心像刀割一样。一直不迷信的我，这次如果能救娘的命，能减轻娘的痛苦。我什么都信，做什么都行。曾暗下决心，这个假期一定抽出时间多陪您，给您做您爱吃的饭给您定期洗澡，按摩可今天隔离，明天隔离，新冠感染；孩子网课，店里很忙，顾客至上我怎么那么多琐碎的，忙不完的事情我们全家感染新冠，尽管您已疼痛难忍，您还时时惦记我们，今天打电话问不发烧了吗？明天打电话问爱吃饭了吗？您特别惦记您的瀚瀚，我知道他是您最疼爱的，最放不下的。住院接近昏迷时您还记得他小时候您抓着他的小脚丫您千嘱咐万叮咛一定照顾好他亲娘，您有这么多牵挂...……怎么舍得就走了呢！您不再惦记这个贪玩的老头子了吗？您不再惦记您的六个闺女了吗？您怎么舍得扔下我了，您不是努力睁眼看着我吗？亲娘，再给我次机会给我两年，一年，或几个月时间也行我一定放下所有，分分秒秒都不离开您您眼睛不好，不用看路您腿脚不好，不用走路您尽管坐在轮椅上就行我推着您，晒太阳我推着您，看夕阳您尽情享受您尽管任性我有足够耐心，我有足够时间。像我们小时候您对我们一样可是亲娘，您怎么就走了呢？我该尽的义务没尽完我该尽的孝还没尽完我勤劳，坚强的亲娘我平凡，伟大的亲娘亲娘，我想您了我每晚需要看着您的照片才能入睡来我梦里吧亲娘，我想再听听您的声音如果真有来世，我一定会找到您亲娘！来报此生的恩，来还此生的情！ 想娘娘离开我们五六天了，这几天不用伺候娘了，不用每天绞尽脑汁想着给娘做啥吃了，我竟然不知道该干啥了。家里的卫生是不能打扫的，以前如果有心事或者等人，我习惯打扫着卫生或者做点家务打发时间，不至于太着急。可是这几天静不下心来干家务，在家里也感觉待不住，出去又怕碰上熟人说话。唯一能让我心里踏实的是每天给爹做点事儿。爹这几天因为着急上火了，我溜达着去药店给爹买了治尿路感染和前列腺的药，又开车去了老区步行街足力健专卖店给爹买了鞋和衣服。店员向我推荐女士的鞋子和衣服，我强忍住泪水摇摇头。我的亲娘，以前我只要看到有舒服的鞋子和漂亮的衣服总忍不住给你买，也不管你缺不缺。你总是说再别买了，衣服太多了穿不了。可是每次穿上新衣服您都很高兴，在镜子前照了又照，配合着我们给您拍照晒幸福。可是今天，我都不敢看适合您的衣服和鞋子了。我再也不能给您买衣服了。亲娘啊…… 关心我的同学和亲人们都打电话劝我不要光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得接受现实，慢慢适应，我也知道得这样了。于是我一个人骑车出去了，不知不觉到了南边公园，打开抖音找到了《春暖花开》这首歌，把声音调得不小，好让自己能听的进去，可是听着歌曲也是想着以前我带爹娘来这里玩的情景。满脑子都是娘的影子，都是娘的音容笑貌。 今天孩子们说去古城玩吧，带上姥爷。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打电话给爹，爹不去。我为了自己能快点走出来，也为了不影响家人的心情，决定出去玩。到了古城，走到吴式芬故居，又想起了那年带老爹老娘来玩的情景，娘在哪里照了相，在哪里摇了人家的水车，历历在目，于是我不能再逛，挑了人最少的路往回走。 娘啊，我啥时候才能再看见您？今生今世不再相见，来生我们一定找到您，我给您当娘，我生您，养您，呵护您！！ 梦娘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娘离开我们正十天了，这十天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娘，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更想。每天睡觉前翻看娘在世时照片和视频成了习惯，只有这样才能消除这一整天对娘的思念而安心入睡。 今天在娘那边陪老爹过节，小妹激动地说，她昨天真切得梦见娘了，娘去她家看她了，她和娘说话了，并真切地感觉到抓了住娘的胳膊。我羡慕极了，从娘离开我每天混混沌沌，梦里也是糊糊涂涂，只有一次真切地梦见娘，还是梦见她不知道为啥怪我，不是我慈祥的老娘，好像是被鬼祟附身的，面孔有点狰狞，醒来我哭了，难道娘是怨我对她隐瞒了病情吗？是怪我没给她治好病吗？大姐说当时她就愿意在娘最后疼得张着口瞪着眼挣命的时候告诉娘，不是我们不救她，娘得了没治的病。我们无能救不了娘。我们都觉得这太残忍，怕娘一下子就吓死。娘生前最怕说“癌症”这两个字。我说肯定不是娘怨我们，是我自己最近脑子太乱了，咱娘会理解我们的。 晚上回来我再一次翻看到娘的照片，实在忍不住了，失声痛哭。我的娘正月初一的时候还说：“盼着过了年，再盼着过了十五。等天暖和了还得出去骑三轮车啊。不锻炼不行啊，不锻炼身上一点劲儿也没有。”当时我们都随声附和着，心如刀绞。 娘啊，今天你您来我家看看我吗？难道您真的光挂牵着你的小女儿吗？这么想着，我不知道啥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是梦到的还是自己想的，娘好像来过，但还是不真实。醒来看看才两点十六分，我第一反应竟然是过了十二点了，这个时间娘能来了，我家没有桃木刻的东西吧，不会把娘拦在门外吧？ 正月十六。快学了，和爹商量着今天该洗澡了。从娘走了，爹异常听话，吃完饭自己主动来洗澡。爹还不习惯让别人搓背，自己很快冲洗了一遍。但爹自己没找着合适的换洗的衣服。我拿着爹换下来的脏衣服回家给爹去找合适的干净衣服。推开大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站在空空的院子里，望了望二楼，又看了看一楼，真不愿意迈进没有娘的屋里。 进屋以后，我习惯性地先来到卧室，看着空空的床上没有娘，眼泪又忍不住了。我默默地把脏衣服放在了洗衣机里洗着，默默地把爹的内裤和袜子洗好晾上，开始默默地给爹收拾衣服。衣橱里只剩下了爹的灰色和黑色的衣服了。娘的衣服全部整理好了给娘带走了。我流着泪心里叫着“娘啊！娘啊！”，把衣橱里所有衣服都弄出来分类叠了一遍。以前我们只管给爹娘买衣服，具体啥时候穿哪件衣服不用我们操心。从今天开始，我得清楚地知道爹到底有哪些衣服？春夏秋冬分类放置。我一边整理着，一边默默地记：爹有保暖裤四条，今天我给他拿了第二厚的。三件保暖内衣厚薄不同，四五件毛衣，其中两件格子的外套。我给他拿了最厚的保暖内衣。大小的羽绒服四五个，厚薄的坎肩也有四五个。外面穿的裤子新旧加起来得七八条，不过只有三条还行。爹喜欢种菜园，又不知道爱好，不管穿着新的旧的裤子和鞋子也照样土里泥里的进。娘活着的时候没少为此唠叨，爹从没听过。袜子有七八双，内裤也有七八个。这样我就有数了，爹现在除了外面穿的裤比较少，别的衣服都很多。我整理着哭泣着…… 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完了，我拿出去晾晒好，得赶紧回去了，爹穿着妹夫的睡衣等着了。夏天的过几天再整理吧。 娘活着的时候，娘这边的大门我从来就没有关好过，这次不管怎么样我也得把大门锁好再走。娘活着的时候门上特别紧，我们经常和娘开玩笑说家里有啥宝贝怕偷啊？现在家里现金很少，咱家又没有古董，更没有偷爹偷娘的。可是爹娘总觉得只有门上安全了他们心里才踏实。我研究了半天终于给娘锁了门才离开，心里默念：娘啊，放心吧，只要努力没有我干不了的事儿；娘啊，您就放心吧，我以后连同对您的那份爱都报答在爹身上。这样想着，把泪水使劲憋回去开门给爹换下衣服。 　　以前看到有人父母去世穿白鞋，认为是吃服，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前几天偶然听别人说自己的父母走了，儿女们穿白鞋，父母在天堂里的路才明亮。于是一直不迷信的我找出了雪白的旅游鞋赶紧穿上。开学了，学校里没大暖，老公说穿上靴子吧，姐妹里有一个穿白鞋的就行。我摇摇头，还是穿上了白旅游鞋。我虔诚地想：娘眼睛不好，我们姐妹六个都穿着白鞋，就能把娘眼前的路照得更加明亮，娘走路就会更稳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