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晚饭时,望着面前的这碗阳春面:翠绿的韭花儿,金黄色的蛋花儿,扑鼻香的油花儿,还有那晶莹剔透的面条儿,不禁勾起了我53年前的一段回忆。那是1969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当我从杨堂(我下乡的地方)骑车到了曹县县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整条大街七,八个街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油茶一一"一声蒼老的声音传来,是那位卖油茶的老人正在招揽顾客。“热面藕一一"一位卖熟藕的中年妇女推着平板车从我面前走过,边走边吆喝,一缕热面藕的香气扑鼻而来。“是该吃点东西了。"我不禁自言自语道。吃什么呢?此时,我已经感觉自己有点饿了。不经意间,我来到了一家饭店门口。“建华饭店",当时曹县最大的饭店。到这里来,吃什么呢?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几元钱。这几元钱,明天还要去看腿。前几天在地里干活,不小心把腿弄伤了,第二天就发炎了。我下乡的那地方没房子住,我们四个男知青挤在两间又窄又小的磨道里。外间是磨房,里间我们住。虽然经常打扫,屋里仍然充满了臊臭气。我的伤腿第二天就红肿了,一直在流血水,用社员的话说,是让脏气扑了。此时,我隐隐约约觉得我的腿在痛,似乎血水又流了下来。“阳春面一碗一一"里面传来一声吆喝。对,就喝两碗面条吧,我犹犹豫豫地走了进去,拣一处僻静处,坐了下来。“同志,面条多少钱一碗?"“五分"“五分?不是三分吗?"“五分,今天刚涨钱。"五分就五分吧,这里没有比这个再便宜的面食了。我下了决心,“来两碗一一不,先来一碗吧。"好唻,阳春面一碗一一"服务员的声音很好听。</p><p class="ql-block">吃完饭去哪住哪?自从我父亲被打成走资派关了“牛棚"(当时的专用语: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集中住宿管理的地方)他原来住的公配房就收归公有了。再住同学家?可他家姊妹五个住的本来就很挤巴,再加我一个,能住下吗?“来了一一面条。"我正想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摆在了我的面前。我细细端详着这碗面条,不禁为大师傅的精湛技艺而赞叹:面只一小撮,可被大师傅拧了五个弯儿摆在碗的正中间,呈螺旋状上升,似乎高高的一碗。一碗微红的汤上面,漂浮着几片细碎的韭花,斜眼望去,汤上面似乎还漂浮着细小的油星。面条,我一筷子就能把它吃完了,可是我不能。我把它打散,慢慢搅勻,一点一点地品尝。汤的味道虽然简单,还是不错的,醬油味儿,醋味儿,我品味着,直到喝得一点儿不剩。我咂咂嘴,再要一碗?不,感觉饱了。饱了,还是没饱?我再感觉一下,好像真的饱了。</p><p class="ql-block">我慢慢起身,不情愿地离开了座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