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与大年三十一样,可以肥吃海喝,可以玩乐无度,而元宵节这天,人们又特别隆重地从事一些祭祀活动。</p><p class="ql-block"> 元宵节那天中午自然要吃一顿丰盛程度可以媲美年饭的大餐,餐前要先祭祀家神。</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家堂屋的正墙上挂着一幅中堂画,硬皮油纸的,对角拉两根棉线交叉固定,免得画遭穿堂风戏弄。画正中间纵向写着“张氏祖宗之神位”,右侧小字写“东厨司命”,左侧小字写“左昭右穆”,这就是我们家的家神,其实只有东厨司命的灶王爷是真正的家神。可能那时候除了给予我们生命的先辈之外,就数管吃饭的灶王爷最重要,其他管门窗户扇的门神、户神等诸神都无关紧要,因为屋里大体等于家徒四壁,基本可以夜不闭户。所以只有灶王爷和先人被请上了神位。</p><p class="ql-block"> 中堂画两侧的对联是“祀祖宗千年富贵,敬天地万代荣华”,一看就知道这是与富贵荣华不沾边的白丁家,生出的痴人说梦般的豪奢愿望,它把羡慕荣华富贵的心思说得太直白太露骨,也就显得低俗粗鄙。有的人家屋里的对联则是“宝鼎呈祥香结彩,银台报喜烛生花”,同样是穿金戴银的豪奢愿望,却显得温文尔雅,充满诗情画意。我家对联的横批是“如在其上”,当时,我已上小学,认识这些字,却不理解意思,就想,是不是有位叫“如”的第一代先祖,居于其他先祖的上面?</p><p class="ql-block"> 家神下面是供桌,漆着红得发黑的油漆,闪着高贵又庄重的光泽,它是我们家唯一有亮点的家具,因为其他家具,诸如桌椅板凳、箱柜盆桶,都是经岁月打磨掉原本的木色后被烟火熏燎的灰黑,可见供桌的份量。如果谁与人有深仇大恨,就会跑到别人家中,掀供桌,砸饭锅,意思是断你的祖宗,掐你的食管,这是天大的打击,分明是要从精神上和物质上要人性命。供桌中间摆三个香炉,各插一柱“瘦条”香。元宵节的香是从大年那天开始上的,一直上十五天,半个月里,香火不能灭,否则就是断了香火,大不吉利。所以,正月里经常见到某某人玩牌玩得正起劲,突然把牌一甩,起身拔腿就走,说“俺要去接香了”,输赢不论,输了,别想再捞一把,赢了,输家也得放。我也常常发现父亲半夜起床去接香。</p><p class="ql-block"> 香炉两侧燃两根小胳膊粗的蜡烛,也是从大年那天开始点着的,真应了“香结彩,烛生花”的场景。</p><p class="ql-block"> 祭祀时,堂屋正中央的大饭桌上摆六碗饭,六盘菜,六个酒盅,六双筷,一方两副,下方不摆。父亲往酒盅里倒酒,大哥到门外放炮,二哥烧纸,其它人肃立堂下。铛,铛,铛,父亲敲响供桌上的磬,馨声均匀、短促、清澈,偶尔夹杂一丝碎金般的沙哑。母亲说“老祖先啊,都回来过十五啊!”我们便陆续跪下磕头,磕一次母亲祷告一声“老祖先啊,保佑俺大娃说到媳妇啊!”,“老祖先啊,保佑俺二娃学习好啊!”,“老祖先啊,保佑俺三娃莫害病啊!”……堂嫂抱着堂侄女也来磕头,她一手抱着孩子,让孩子趴在地上,一手扶着孩子的头,按一下,抬一下,磕。堂嫂念叨着“老祖先啊,可要保佑俺毛毛好好的,毛毛给老祖先磕头了,磕一百个……”这样的话母亲她们常在庙里说,但外面的神要普渡众生,恐怕没家里的神靠谱。</p><p class="ql-block"> 一阵风从门外刮进来,母亲说“老祖先都回来了!”就赶紧把门关上,那意思是我们的祖先已被我们接回来了,不能让叫花子似的游神趁机溜进来,分一杯羹。风吹过正烧着的火纸,火焰的腰身立即往上方扭去,纸灰像揭膏药似的迅速起身,旋转,上扬,带着星星点点如眼睛闪动般的火花,像一群黑色的蝴蝶,扇着红翅膀,飞向供桌,噗噗的贴在家神画上,似乎老祖先就隐身在烟雾里,随着腾升的纸灰,纷纷归位了。大家都拿眼睛追着纸灰,便说“老祖先领到钱了!”</p><p class="ql-block"> 我隐隐绰绰记得,早些时候供桌上方供的不是祖先神位,而是毛主席和华主席的画像,当时就想,家家户户都烧纸供奉他们,他们该多富有呀,只是那时候华主席还活着,正领导着我们,如何领受这些供奉呢?不过也许那时候根本就不烧纸,因为太过久远,时光的灰垢早已尘封了记忆的碎片,实在记不起那时到底烧不烧纸。</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叔叔已与我们分家,他家堂屋里也立了家神,但烧纸时,他们还是捧着酒菜来了,先在我们家的老堂屋拜祖先,再在自己的新堂屋拜,他们担心老祖先恋旧,回到了旧巢,在新堂屋拜不上。如果在阳间有请吃的,肯定是吃罢东家,吃西家,吃罢西家,吃南家,雨露均沾的。</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供桌的角落处另外摆了一副碗筷、饭菜,那是供我刚刚去世的爷爷的,父亲在给爷爷开小灶哩。</p><p class="ql-block"> 老祖先在进餐,大家都噤了声,一脸严肃,垂手侍立在堂屋下方。父亲隔一会儿上前敬一遍酒,一共敬三遍。</p><p class="ql-block"> 烛光与纸焰闪闪烁烁地映照着家神画,画上的釉彩明明灭灭,恍惚间如同先祖们忽隐忽现的脸孔,那大多是我们未曾谋面却无时无刻不在上面注视着我们的脸孔,他们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他们极其亲切却又无比陌生。我们宴请他们,用最美的菜肴,最多的钱币,用最美的环境和最虔诚的心意,表达着我们的缅怀,追思,感念和赞颂。当然还有企求,我们请老祖先吃一顿饭,期望着老祖先能给我们福禄寿喜、荣华富贵,保佑我们运势顺遂,瓜瓞绵延,不知道老祖先是否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感慨。</p><p class="ql-block"> 半个时辰后祖先们用完膳,该我们大吃了,重新上上火炉热锅、各种美味佳肴,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肉喝酒,谈天说地,气氛活跃,热闹非凡,与刚才的庄严肃穆、神秘拘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我们夹起祭祀时的肉块儿,上面还沾着飘落的纸灰,仿佛是祖先吃后留下的痕迹,我们却毫不在意地塞进嘴,感觉我们与祖先吃了同一口饭食,祖先的神力就到了我们的身体里,我们就有了来自家族深处的神力的庇护,而不再是一个孤单的弱小的“我”了。</p><p class="ql-block"> 吃过饭就要准备晚上送灯的材料。父亲端坐在收拾干净的大桌前打纸,他把码得一尺多高的火纸一刀一刀展开,抚平,用胳膊压整齐,左手拿钱凿子按在纸上,右手拿木锤锤打钱凿子,铜钱印子就印在火纸上了。一锤一凿,一凿一印,凿子沿着火纸从上至下,从右到左,一凿一凿捶打。凿印一行行一路路,排列整齐,间隔适当,印迹清晰,是打纸的基本要求,印子若重叠,碾压,缺损,那枚铜钱就是废钱,所以一凿子只能锤一下,力度要不轻不重。父亲打纸时总是神情凝重,一丝不苟,不急不缓。咚,咚,咚的响声就灌满整个房间,又飞出房间漫向四周。其时,全村各家各户都陆续打起纸,沉闷厚重的咚咚声此起彼伏,交织重叠,绵延盘旋在村子的上空,一片“民间万户打纸声”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在以后的年岁里,这种声音渐渐稀落,终至消失,人们大多在烧纸时临时用大额的真钱贴在一摞纸上印一下,表明这一摞纸就是整捆的百元大钞了,也不管印得重叠没,缺损没,反正上面根本就没留下任何痕迹,他们也知道火纸不用钱印就等于废纸一张,烧得再多,享用者也毫无用处。再后来,连用真钱比划着印一下也不需要了,可以买到专门的冥币,天地通用银行发行的,面额大得惊人,一张就上百万。现在想想,当年父亲那样一枚一枚铜钱的敲打,真是费力不讨好,就算是打了满屋的纸钱,烧给祖先,祖先也发不了财。父亲他们敲打得那么认真,那么细致,那么执着,可能他们认为世上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投机取巧,尤其是在祭祀先祖时,他们也许本来就知道那些铜钱是当不得真的,而真正的是要把对先人的追怀、思念、感恩、忏悔等真情实意,一凿凿一锤锤敲进那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孔印里。</p><p class="ql-block"> 我们兄弟姐妹几人准备送灯的其他东西,有的熬浆糊,有的削灯签,有的粘灯罩。灯签是把竹子削成一根根半尺多长,筷子粗细,一头带尖的竹签,灯罩是用浆糊将彩纸粘成圆筒状,两端相通的纸罩。彩纸金贵,只能糊少量灯罩,大部分是用我们废弃的书和写字本的纸,书本纸太小,往往要拼接好几张才能做成一个灯罩。</p><p class="ql-block"> 到半晚上时,就该送灯了。全家人除了家里的主妇外都出动,祖先多,坟地也多,分布在各处,就得分工,谁到哪里,谁到哪里,然后各自上路。</p><p class="ql-block"> 一时间,大路小陌上尽是行走的人,大人拢手将送灯家什夹在怀里,孩子们奔突跳跃,你追我赶,大呼小叫,如同赶集一般。</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大人总会向孩子讲起先祖,讲先祖的历史,分支,这些孩子们一般都囫囵听着,往往心里糊糊的一片,厘不清个头绪,最喜欢听的是某某先祖的轶闻趣事,自然是英明神武,高风亮节,丰功伟绩之类的。</p><p class="ql-block"> 父亲不止一次地讲我先祖打官司的事,说的是几百年前,我们的第四世祖死后葬在一个叫“象鼻子挽水”的风水宝地,之后我们张家就逐渐发展壮大起来,子孙繁多,人才辈出,成了名门望族。过了若干年,到了第十五世有位先祖,是族中旗帜性人物,某日,他梦见四世祖坟墓有姓胡的棺椁葬在上面,将四世祖棺椁压在正下方。那位先祖很重视,找另外两位有些声望的兄弟商量,没想到两兄弟也梦到了相同的事情,那叫欺棺葬,属于奇耻大辱。他们便带领族人到坟地要把胡家的先人抛棺,胡家告到官府,县老爷不明究竟,到坟地现场勘验,张胡两家各执一词,县老爷莫衷一是。那位十五世先祖认定欺官葬事实,便要求与胡家立下生死状,开挖坟地,若张家赢胡家人死,胡家赢张家人死。县老爷应允,立即挖坟,很快,挖出一尊棺木,再挖却没有了,还挖还没有,已经挖很深了依然没有,输赢立现。胡家就要求执行生死状,十五世先祖眼看着就没命了,他说再挖半尺,若还没有,他甘愿赴死。没想到一锄头下去,刚好半尺就挖到了下一层的棺木,结果张家赢了。那先祖并没要求执行生死状,反而请求县老爷赦免了胡家人,胡家承认了欺官葬的事实。原来,胡家的一位先祖也相中了“象鼻子挽水”的风水宝地,但正穴已被张家人占用,他趁着明末兵匪混乱之际,将自己母亲葬在张家坟上。那坟地又处在一座高山上,四周谷深路险,很难到达,张家也很久无人去扫墓祭拜,结果就出现了鸠占鹊巢的后果。</p><p class="ql-block"> 父亲讲这故事的目的是要我们学习那位先祖得理不让又宽大为怀的胸襟,更重要的是,要我们时常去看护祖茔,祭奠先祖,不然就会断了与先祖的联系,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每个家族一般都有几处共用墓地,墓地是某位先祖勘舆过的风水吉地,他去世后葬在此处,他的子孙去世后也葬在此处,多年下来,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坟堆簇拥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片墓园,如同人世间的村落。</p> <p class="ql-block"> 父亲带我们到达墓地时,天还没黑,同族的人已经来了不少。大人们就用刀锄清理坟墓周围的杂草碎石,孩子们则在坟墓间穿梭嬉闹。平时我们最怕坟墓,总感到坟墓笼罩着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邪魅力量,能吸人魂魄,害人生病,现在心中那种恐惧神秘不知不觉里荡然无存了。我们与这些躺在墓里的人同根同源,我们的血管里还流奔着他们的血液,我们的骨子里还延续着他们的基因,说不定我们还在做着他们曾经做过的梦,如同一棵树,树叶一批批老去,在脱落枝丫的断口处萌生新叶的嫩芽,嫩芽汲取老叶残留的养分,催生着自身的蓬勃。有了这种想法,我们心里不禁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亲近感。</p><p class="ql-block"> 我辨认着几个墓碑上的字迹,发现有几位先祖生前官位是“诰封荣禄大夫”、“敕赠修职郎”、“晋封奉政大夫,累赠朝议大夫”等,猜想,品级一定不低,就感慨他们老了能解甲归田,回归故里,死后能叶落归根,归葬桑梓的故园情怀。</p><p class="ql-block"> 天煞黑时就可以“发亮”了,我们首先压坟头纸,将火纸裁成四指宽的长条,五张或七张一叠,间隔尺许,用石块压在坟头,标明这个坟主人有后嗣。然后把坟前拜台的土皮拨拉平整,在地上对称插四根竹签,灯罩套在竹签上,在罩内的土里捣个小坑,小坑里埋上蜡烛,点燃蜡烛,灯就做成了。刚点燃时,由于从罩外窜进小风,烛焰抖颤摇晃,不住跳动,像要马上熄灭,但在熄灭的当口又蹦跳一下,活了过来,坚挺了,似乎有股力量支撑着它。蜡烛很珍贵,烛光照亮的灯盏就更显得珍贵。有一年蜡烛紧张,我们家没买到,父亲锯了很多小竹筒,用底线搓成灯芯,竹筒里倒上煤油,做成小竹灯,代替蜡烛。那一年,很多人家没送成灯,我们家照例送,只是苦了父亲,耗费不少心血。</p><p class="ql-block"> 我们把拿得出手的彩纸做的漂亮灯罩,用在公坟——家族里共同祖先的坟前,私坟就用书本纸做的灯罩,我们先祖见了自己的子孙舞文弄墨,说不定还会倍感欣慰呢。</p><p class="ql-block"> 发亮后烧纸,父亲摊开一刀打过的火纸,张开五指向碗倒扣一样按在纸上,顺时针旋转几下,纸就均匀地散成一柄圆形的扇子,烧起来既快又透。</p><p class="ql-block"> 同时放起鞭炮,像突然打响了战斗,墓地里刹时鞭炮齐鸣,响声四起,连绵不绝,对面的山坡推来一浪追一浪的回声,炸起的火花一串咬着一串,左右翻转,上下蹦跳。呛人的硝烟味儿,火纸焚化的腥锈味儿,以及墓地里的腐草味儿,立即弥散开来,让人有种温暖的饱胀感,我们在这种熏熏的感觉里向先人跪拜。</p><p class="ql-block"> 送灯的习俗起源有种传说,说的是古时候,出了个乞丐皇帝朱元璋,登基前,他父母流落在外,死后不知埋在何处。朱皇帝没办法找到父母的墓地,他想了一个法子,在元宵节这天,命令天下百姓都在自家墓前点上一盏灯,他在灯前跪拜,因为他是真命天子,所有臣民包括鬼魂都受不起他的跪拜,坟前的灯就熄灭了,只有他父母受得起他跪拜,灯不熄,那就是他的父母。这种说法有些不靠谱,比如说前朝的百姓,他的敌人,被他杀死的人,肯定都不臣服他,不熄灭的灯应该很多。</p><p class="ql-block"> 离开时,回望我们送的灯,灯突然变得很小,小小的灯流淌出弱弱的光,多像我们小小的心呀。</p><p class="ql-block"> 有的送灯人与墓里人感情至深,那小小的灯就勾连起他满怀的情绪,他不忍离去,便痴坐在墓旁,与灯,与墓,相守,心潮起伏,不禁泪眼朦胧了。这样就有了“守亮”的人,他们一直守着蜡烛燃尽,灯熄灭,才离去,个中情怀只有他自己才能感受得出。</p> <p class="ql-block"> 回家的路上会看到沟沟洼洼都亮着灯,有的成片成片,那片片灯火花白相间,鳞次秩比,犹如辉煌的城镇。河堤上,塘埂上,麦田边,零星地亮着灯,那是家庭主妇们送的,她们不能回娘家给死去的亲人送灯,便在村外送一盏,于地上画个圈,圈里烧纸,用小碗装些米饭和着水泼洒在灯边,遥祭远方逝去的亲人。</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这儿,家庭主妇还会去一个叫“猪大王”的地方送灯祭祀。传说早些时候,有座庙,庙里养了头猪,和尚本好生,更不杀生、吃荤,猪就一直在庙里养着。也许受到佛法的熏染,猪有了灵性,当猪食量很大时便要离开,为庙里节省食物,和尚给了猪一个葫芦瓢,从此,猪就衔着瓢四处乞讨。这样过了很多年,猪长到几千斤,成了名副其实的猪大王。猪大王很老了,回到庙里,老死了。和尚用两口大缸装了猪身埋在庙边,人们上庙时顺便祭一下猪大王,不想却很灵,猪大王的神力保佑六畜兴旺,尤其是猪。农民没有不养猪的,他们的日常开支主要依靠养猪的收入,猪大王保佑猪不生病,不害庄稼,能吃能长,快速出栏,猪大王的香火便鼎盛起来。每年元宵节,附近的农民家喂猪的家庭主妇都会到猪大王墓地送灯,烧纸,祭拜,祈求保佑。猪大王墓地占用了一个农民的麦地,那农民的麦苗被踩踏得一片狼藉,他偷偷将猪大王墓移到麦地之外,结果他家猪牛羊接连死去,吓得他连忙又将墓地移回到原地。</p><p class="ql-block"> 夜里,每家每户的猪圈、牛栏、鸡笼、厕所里都点上灯,所有房间及水井边也不例外,到处灯火通明,通宵不熄,也许是为了祭祀猪神、牛神、鸡鸭神、厕神、井神和门神等各路神仙吧。</p><p class="ql-block"> 元宵节这天是我们小时候的农村真正的不夜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