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日光

水岸流年

　　立春的日光

2023年2月4号，正月十四， 今日立春，明天正月十五，元宵节，两天都是好日子。母亲阳了之后重症监护室30多天了，前些天里母亲每天的日子应该都是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昏天黑地的睡着，没有日出没有日落。我们姐弟几个也是每天在担心和煎熬中艰难度过，所关心的就是监护室里护士给的那点数据的变化。

谢天谢地母亲终于病情稳定，摆脱了呼吸机和镇静剂，谢天谢地奇迹在母亲的身上出现。母亲渐渐的回复了意识，能和我们有简单的互动，能表达她的简单的意愿。我们每天也可以进监护室进行探望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在我们眼里弥足珍贵，姐弟几个也是有尊有让的合理利用这短短的十分钟的探视时间。母亲的呼吸依然那么微弱，但是眼睛总算有神了，我轻轻的攥着母亲的手，母女连心，能感觉到母亲的肢体互动，但是依然没有力气的那种软绵的手。我不敢心疼的流泪，也不敢表达母亲起死回生后我的那种喜极而泣，在母亲面前我是个很会隐藏情绪的人，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不哭，不带动母亲悲伤的情绪，监护室里室温暖和，我要给母亲好好的盖盖被子，擦擦额头和嘴角，纵然护士们每天都护理的干净整洁到位，但是这个动作我还是很喜欢去做，因为这样可以让母亲心里更踏实……

“不冷”。母亲嗓音沙哑的挤出两个字，几乎没有声音，只能靠嘴型来判断母亲说了什么，只有我能听懂，或者干脆就叫领会。呼吸机管子撤掉之后母亲可以试着说话和吞咽了，母亲也一直努力学着说话和吞咽。

我还是要感谢母亲，经受百般的磨难之后顽强的扛了过来涅槃重生，感谢母亲挣扎了一个多月之后又能回应我对她的呼唤，感谢母亲给我机会再续母女情深，感谢母亲还能坐在我的副驾驶上和我开着车在滦河岸边兜风，和我一起看母亲河奔腾的脚步和清澈的河水，感谢母亲还能继续和我一起刷抖音的和快手，感谢母亲还能在电话的那头听我磨叽我的日常和琐事……

我两个姐姐都没有文化，她们对母亲的爱更深，姐姐欣喜的和我说要送给我母亲一面锦旗，表达对母亲的祝福和母亲坚强与病毒抗争的精神。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给自己的母亲送锦旗的，这是多么复杂的心情，姐姐也是太高兴了，不知道要以怎样的方式来表达母亲起死回生的喜悦，我也一样，这是一种母亲复生之后的惊喜，必须支持，锦旗一定要送。

从监护室出来，灿烂的阳光洒在落地玻璃上顿感心里开阔，让人身心无限的放松。此处阳光真好，像是被神仙点化了一样，想掬一捧藏在心里，再掬一捧藏在母亲的心里。是啊，在每一缕阳光里都流淌着你可以读懂的东西，有深深的对母亲的牵挂与祝福，还有记忆里小时候母亲美丽又善良的样子，有长大之后母亲纯朴又能干的样子，有今天母亲坚强又坚韧的抗病的样子……这种牵挂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甜美与伤感，甜美的伤感，伤感的甜美。看着甚好的阳光突然间我又觉得自残形愧，小时候我好像曾经给母亲画了大饼，到如今却没有真正让母亲幸福过或者说让母亲为我省下更多的心。看着她被病毒折磨着精神、啃噬着肉体，我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我多想有一把魔剑，拼力保护母亲，护佑母亲安康吉祥。

阳光甚好，我却自责。

坐在走廊的条椅上背靠阳光，目光依然习惯的盯着监护室的门。三年的抗疫，我们有家国的层层保护，三年间我们多数人都是安全的。如今病毒变弱之后家国选择放开，闪电般的传播速度让我们想到的却是家国的恩情。

年前的疫情高峰之后好像再没人谈论关于疫的事情，疫好像也像蒸发了一样悄然消失。

消失了好啊，我也是，爱及了无疫的时光，无疫的天空、云朵及大地。这是我最本真的心理活动，这么描述感觉总像有点语病，但是这应该叫文学上最生动最直白的语无伦次吧，也挺好。

三年间里人们谈疫色变，疫情对人们的生活、工作等各个方面都有了很大的干扰和影响，抗疫时段像是平铺直叙的生活中加了一个标点符号，顿开，然后再继续，或者说是春天明媚阳光里来的一场阵雨，阵雨之后继续明媚阳光。这个比方还是不怎么贴切，不是语病上的问题，也不是语法上的毛病，也算不上说是词穷，还是应该叫才疏学浅吧，说不明白，讲不透彻，不知道也体会不到的这种现实生活中无法近焦的贴切表述。总之，三年间一直自信：抗疫必胜。

80岁的母亲在有多种基础病的情况下勇敢坚强的战胜奥密克戎就说明人定胜天，人类一定会战胜疫情。

我静待母亲的康复，静待疫去花开时。

说到花开，立春绝对是个好日子，每年的立春母亲都要切一盘萝卜一家人捏着吃，这是我家乡的风俗。母亲说立春吃了萝卜，一年四季不打盹。可是这个风俗对于我来说好像并不管用，一盘子萝卜几乎都被我来回的捏着吃了，可是我一年四季都爱瞌睡，尤其上课的时间看着黑板都能睡着，流着口水、打着呼噜的那种睡意，经常被老师用粉笔头儿砸醒，同学们看着我的样子也会来个哄堂大笑，但是我并不在意，他们笑他们的，老师继续丢粉笔，精准的丢到我的头上、脸上，同学们依然会有哄堂大笑，这是学生时代的立春时节。

医院的走廊有点肃静，很容易让人回想起这些关于立春又关于母亲的流水记忆，会让人慨叹时间的飞快，转眼就长大了，一晃就变老了，变老的我踉跄的捂着阳了的伤口把更老的母亲搂在怀里进行层层保护，还是会受伤，这种保护是本能，就如小时候母亲拼尽了所有也要呵护我们一样。

缕缕阳光高调的洒满急诊大厅的每一片玻璃，玻璃的另一面是我疲劳又木讷的心，这种疲劳和木讷在沐浴了立春的阳光光之后开始满血复活。

春天终于来了，万物复苏，阳气满满，必定是生机盎然，母亲也会在这个春天里很快康复，成为打败奥密克戎的英雄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