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随感

其勒格日

<p class="ql-block">作者:邵惠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月十五,在我的印象里,除了一年的三十晚上是最美好、最高光、最幸福的时刻外,就是要盼着正月十五了。我感觉正月十五就是又一个三十晚上的小高潮,是一个小型的年三十的再翻版。而且它还有着年三十所没有的仪式,这些都要等到正月十五才能出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从小的认知里,过完年三十还有正月十五一个盼望。过完十五一个美好的年才算真正的结束。也标志着吃好嚼骨的日子正式结束。一年顿顿粗粮少油的日子也开始了。</p><p class="ql-block">在我十来岁前,我们那里的小山村还没有通电,每到了正月十五家家的灯火远比年三十晚上要亮的多。家家要把房前屋后都点亮。外面的窗台上。院子里的很多地方,甚至犄角旮旯都点上根蜡烛。家家是木头杖子,大门上放根横木梁,上边挂着用高粱杆做成的骨架,糊上用那时候供销社都卖的粗糙的各色纸张。</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灯笼造型基本都是最简单易做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方型,也有几样象征性的各类造型,但很少,比如五星那种已算是高科技产品了。糊上以红色为主的还有蓝绿黄等彩纸。或者上边贴上各种图案的剪纸。所谓的剪纸也是简单的五星或者喜字等几样图案。也有为了把剪纸凸显出来用白纸糊上显得彩纸更清晰好看。即使这样,对于生活在一个一年几乎看不到什么新鲜色彩的茅草房里的农村孩子来说,已经是大饱眼福美不胜收了。一年节俭的平时连点煤油灯都舍不得的山里农民,这个时候也会奢侈一回。但很多就在蜡烛点过一半的时候,吹灭收起来了,大多人家还是舍不得看着那么精贵的蜡烛整个被烧没,留着以后用。还是平常日子难熬。</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有极个别人家,在大门口的木头横梁上挂着一个转灯。也就是说的那种走马灯,虽然都是和做普通灯笼用的一样高粱杆粗糙的彩纸材料。但在当时那可是显示最高标准最上档次的高档物件。反正在我的眼里肯定是见过最高级的稀奇物,绝对是百鸟群里飞来一只金凤凰。很多人围着看这个代表当时最高级的节日欣赏物。那上边不知从哪里剪下来的小燕子马牛之类的图案。看着不停旋转的那些图案,人们得到了极大的精神享受。啧啧称赞这个精美绝伦的好玩意。</p><p class="ql-block">感觉只有这个正月十五的日子才配有这么美好的景观让大家饱眼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我长大一点,那时候已经有了电,但灯笼里边大多还是点蜡烛。一个比我大五六岁的本家侄儿,他属于那种心灵手巧的人。做了一个比别人做的大了一倍的转灯,让我很下功夫的给画了一个孙悟空猪八戒,白骨精。还有一个白龙马,他们一个撵一个的来回旋转。十五的晚上挂在了家的大门上。顿时围着好多人看,人们围观着欣赏着赞扬着。我的本家侄儿包括我,那种无法形容的成就感真不次于中国科学家让原子弹爆炸成功。</p><p class="ql-block">除了院子里多放蜡烛点灯笼外,每家都把零零碎碎的平时烧火不用的碎柴火头子,碎苞米杆等,划拉一大堆,堆在自己家门外的大街上点燃起来,一家挨一家的,看去就是整个大街上一条长长的火龙。十五晚上这个烧垃圾的做法我觉得挺好,还当打扫卫生了把家家院子收拾干净了,还给节日增加了火红的气氛。那时候也没有空气污染那一说。正月十五还到处是雪,也没有风。人们也没有防火意识,但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火灾。</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吃完了晚饭。家家都要去给祖坟烧纸送灯,家族人少的人家,害怕太晚了上坟害怕,就在天没黑早早就去把灯送了。像我们这个家族人口多,就讲究点,等到天黑后才去祖坟烧纸送灯。我们家的祖坟离村子得有五六里路,来回就是十多里。家里的男丁到了十来岁如果能走动这些路,就得一定要去,这也是祖宗留下的传统。</p><p class="ql-block">每年去送灯这个时候对我们每个人来说,一点都不感觉累和不愿意,而是一种体味这个节日的特有氛围。走在路上,都有家族里辈分大的,或者是同辈中年岁大的给讲着每年讲的几乎一样的家族历史,无非是哪个哪个姑奶奶嫁到了哪里,嫁给了谁家谁家。生的孩子是谁谁。后来又和谁家咋滴咋滴,谁谁娶的谁家姑娘留下的后人是谁谁。或者是祖宗哪个哪个人很厉害,和哪伙胡子也就是说土匪打仗自己对着干一帮人,一个人打败过好几个人等等,听到祖宗哪点历史都是过五关斩六将的英雄事迹,听不到一点窝囊事。</p><p class="ql-block">那时候谁也不会想,祖宗都那么能耐有本领。咋都不读书有文化?</p><p class="ql-block">这么一大帮的后人全窝囊在这大山里当种地的农民。</p><p class="ql-block">那时候谁也不怀疑自己的老祖宗没能耐,只有自己的老祖宗厉害。连我都一度认为我们这个家族里的人是最优秀,最有亲情的最懂人情世故的家族。直到后来我走出了大山,眼界变得宽了一点,才知道原来我的家族祖宗,也就是千千万万个再平平不过的山野偏村中的一个闯关东过来没受过文化教育的一个社会最底层家族的而已。</p><p class="ql-block">我们家族的人从小到大就在这种给祖坟烧纸送灯的路上年年传承着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家族那些传播文化遗产的年长者,虽然根本不知道夜郎是谁,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但他们却天衣无缝的把自己的思想和夜郎的思想完全地融合在了一起。有了比夜郎还夜郎的强大心理,自己的灵魂高度一致的和夜郎的灵魂契合在一个不同的空间里。成功的灌输了自己的家族有优秀基因的自我认可思想。</p><p class="ql-block">到了坟上,烧完纸,就把蜡烛点上,因为家族后人多,坟前的蜡烛也多,我看着那些如白羊玉酯般的精贵蜡烛,从心里很是心疼。平时都舍不得点的这么精贵的东西,都白白搭在这里了,心里说这要是我自己来上坟,我全剪成一半,那一半留着回家能用很长时间。</p><p class="ql-block">把所有的一切全做完,最后是都跪下给祖宗磕头算完成整体仪式。</p><p class="ql-block">当然回来的路上还是长者讲着从前的故事。好像每年送灯的路上都必须讲这一种话题似的。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但随眼看去,山坡上,道路边,到处看到忽明忽暗的点点荧光闪动着,这全是家家坟头上的蜡烛在发着幽幽亮光。这时候一轮明月已经升起。月光照在白雪皑皑的大山上,和着幽幽的点点蜡烛的微弱火光。周边即明亮又朦胧,好像此刻身已在玄都幻境一般。</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偶尔从谁家的坟地里,传来稀疏的鞭炮声,只有这特殊的日子里,特殊的氛围。此日此时,那幽冥地府才真正地有了万家灯火的气息,已和人间不分彼此的相互道着各自安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走到离村子不远的时候,村子里的带着黑烟的烟火光亮已经照亮了夜空,和平时的黑暗中透着两三灯火的山村完全不一样。我们回家后不但欣赏着那些美轮美奂的纸糊灯笼,还要吃一顿元宵,讲究点的人家还会有几盘好菜。除了不是等半夜吃外,这也基本是又一顿年夜饭了。那时候最留恋这个正月里最后一个有浓浓年味的带着幽幽情思的夜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本文作者:邵惠维</p><p class="ql-block"> 2023年农历正月十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