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家父百年诞辰日

牧马人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今天是家父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日(1923.正月初四~2023.正月十四)。我要从心底深处怀念我的一流人品,人中豪杰、达观为人、刚正不阿、有气节、但从不随风浊流好父亲。父亲属猪,生于癸亥1923年3月1日。阴历是正月十四。老家习惯上过阴历年生日,所以今天我借美篇这个栏目隆重的写我的父亲,虽然文学手段还很生涩,但我不想错过历史赋予我的使命和任务。</span></p> <p class="ql-block">爸年轻时母亲和姐的珍贵合影。</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常言道“严父慈母”。而我父亲却是个十足的慈父,他非常爱我们,生活中不要说打我们了,连句重话都没有。感恩父亲给我们如山般的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哈斯。全名:哈斯出鲁。译为:玉石。父亲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是奈曼旗大沁塔拉黄花塔拉旺族。我的太祖爷爷是红顶台吉(王爷参政议政得力助手中的一员)。父亲八岁时按当地习俗当了喇嘛,几年后还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十七岁(虚岁)时,当时的政府从有名旺家族里挑选优秀轻年去日本学习,父亲被选中了。去旗里报到的那天爷爷卧病不起(爷爷从马背上摔下来成了残疾)。他一个人怀揣着录取通知书背着行囊顺着大人指点的方向行进。草原是没有路的,不是望不到边的衰草枯枝、就是歪脖子怪柳。那种无助和孤独只有父亲一个人知道。三年期满父亲回国了。他被安排在乌兰浩特警察系统,当了负责检查军风军纪维持社会治安宪兵。就这经历,加上家庭出身的显贵,成为后来各种政治运动审查对象。解放初期(1947年内蒙古率先解放)父亲被派到二龙屯镇当了校长(二龙屯当时是解放区镇公所。如现在的旗县所在地。后来挪到高力板,现在白音胡舒镇)。母亲是教员。当时国家困难,不发全额工资,只发生活用品和少的可怜的一点钱。后面父亲被调到交通系统工作到离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无法为父亲做完整的性格定性。日常生活中,父亲是个粗线条人。周围人说他好也好;说孬也罢,他从不去计较。饭菜可口与否,他是无所谓的,吃饱就行。他让母亲掌管一切,这在我们老家那边是少有稀事。而他一点也不难为情。有人来我们家借钱借物,他会说,我不管家事的,等我们女当家的下班回来找她说吧!他对钱财没概念,闲暇时间酒壶不倒,有书读他就是神仙。父亲喜酒,但从不过量饮酒。累了、有压了拿酒减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别看父亲在家庭生活中是个大条人,什么都不在乎,他在工作中是个心细如发之人。他在交通部门干的会计行业没有半点差错。交通部门的账目是复杂多变的。就比沥青砂土方木材的购入一般脑子是不够用的。而他轻轻松松完活儿。在等待运输时间里买布料为自己量身定做衣服。这是他贵族气质总也丢不掉的一大特点。他坦言,东三省他都跑过了就差南方没去过。父亲是个业务能力极强的人。他从不加班加点,看对面现金和管账的一天到晚钉在办公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的基础文是蒙文,但他有惊人的自学能力,不仅汉语文学的好,古汉语也棒极了。中国的四大名著他看的都是线装版古文。父亲对文言文运用的熟练程度连高学历人都不及他。但他谦虚,把自己说成半个知识分子,不说是全的。他读过的书籍很多,重点部分用铅笔画记号,做笔记。但父亲从不读外国文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说汉话不像母亲那么流利,总是丢不下浓重的蒙古调,说不出部分用这个……这个…替代。父亲c和s不分,把葱说成松,把曹说成芍。他把自己二姑爷子的‘王声岩’说成王行艳。父亲写8有他的特点:上头一个圈儿,下头一个圈儿。快写的时候它们是分家的。父亲总是把不知道说成“知不道”。父亲性格温和,遇事不急不躁。相比之下,母亲性格急躁,遇事爱唠叨。这时候的父亲躲出去了,等他回来母亲气也消了,所以他们不干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生活中父亲对我们这些孩子是民主的,有合理化意见的会采纳,会夸奖给小费。这使我们常常把爱的天平倾向于父亲。小时候姐姐喜欢拿我开心。不单单给我起外号,还要找时机捉弄我。一日,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叫“碗笑”的游戏:一人手里拿只碗,碗里倒入半碗水,让我学她的样子做,中间不许看手指。完成有奖。我努力地学她的样子做。手指点一下水,摸一下碗底往脸上画。姐姐笑得前仰后合,可我不知道她究竟为啥在笑?姐姐让我照镜子了。这才发现,我原来满脸是锅灰呀!是姐姐在我的碗底涂了锅灰,而她的没有。我感觉上了当,哭成小泪人去找父亲。让他为我们评评理。父亲单位离我们家很近,过右边小门洞就是。他看了我的大花脸忍不住的笑了。让我在他那里洗了脸,劝我不要跟姐姐怄气,说姐姐笑话的确过了头。还把我很早以前就一直喜欢着的一支天蓝色钢笔给了我</span>。<span style="font-size:22px;">懂事起,我就知道父亲爱笔,在中山装的左上兜里总要别着两只钢笔。那一次,他把其中的一支给了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wenge开始了。父亲由于所谓历史问题首当其冲受到了冲击。他被定为历史上有污点的人。但他能让人以意想不到的积极态度对待。他被揪出去批斗回来,竟然认真地研究起造反派批斗他的时候哪些恶语用词不当。他带着几分幽默:“这帮臭小子,业务不行,捉弄人的把戏学的倒不赖啊!”他们让他坐了直升飞机。他所说的“直升飞机”是捉弄人的一种行为,有的地方叫“金鸡独立”。他边说边为我们学着单腿站立,手足比划。一条腿向后伸展,俩个臂膀平行立在身子两侧,稍不注意人仰马翻。小时候我们太不懂事了,父亲讲时,我们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现在想起真想狠狠掴自己两个巴掌。大难面前英勇不屈,把自己的不堪当笑话讲给大家听唯独我父亲吧?!</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父亲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愁眉苦脸四个字。父亲是个很认真的人,有时甚至到了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步。运动期间,他被审查。但只要有时间,他会读书写字。读厚厚几本马列毛主席著作。给我们讲解毛主席的农村包围城市有他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讲解马列主义是辩证唯物论的聚合体,让我们有时间可以读一读。父亲在群专期间跟手艺人学会了基础雕刻,做的两个木质小调羹美极了。他还跟同是改造中的菜农学习菜蔬田间管理知识,在日后自己的小园子里发挥了作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是爱生活,又会生活、并有独道眼光的人。我们小时候,他公出回来会给我们带回来布拉基(俄罗斯人叫的裙子)枣红底色蓝白两色花蝴蝶在花丛中飞舞的画面深深的扎根在我的脑海里。父亲被群专之前是被勒令到下面的养路工区劳动改造。那儿离家四五十里路。让他赶牛车拉土方。这活挺累人的,装卸由他一人完成。母亲惦念他,找过路车为父亲送生活类用品。有次我和姐姐骑一部单车看望父亲。我们每人兜里揣把钥匙,一段一段轮换骑行。父亲见了我们既高兴又心疼,他不忍心再让我们辛苦,吃过中饭也不休息一下,领着我们到道边截过路车。直到安顿好,他才放心的回去劳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下乡的时候,是以“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身份去的。他教育我好好劳动,不要东想西想。我听父亲的话,好好劳动,两年后被抽调到霍林河煤矿成为一名光荣的建设者。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别说多高兴了。那时候父亲也恢复了工作,管理一个很大的仓库,穿着工作服忙来忙去的。我走的那天,他非要亲自送我上车站不可。穿一身浅灰色工装帮我拿这拿那。走在路上我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父亲,不到六十岁的人竟然有些驼背了,跟以前判若两人。戴着的平光镜是掩饰一下害了青光眼并且已经开始塌陷的一只眼不被人发现。父亲的牙齿好,没有一颗脱落,但他的下巴微微翘起来了,腮两侧肉明显垂了下来。父亲的头发也开始灰白了,以前是个很讲究的人现在竟也胡子拉碴的了。我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到矿区不到两年,父亲的问题彻底平反了,公正青睐了父亲。政府为弥补父母多年的委屈给盖了三间大瓦房,运动期间扣留工资也补齐了。父亲平生第一次给我写了信,告诉我最近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嘱咐我放下包袱努力工作。还有就是表达多年以来我们做他的儿女的亏欠之情。我哪里会怪罪父亲,心疼、感激都来不及呢。记得九岁那年我被牛车撞了,父亲听到消息,连夜从下乡工作地骑马赶家赶。忙乱中一只手套丢了,从不相信迷信的父亲迷信了。认为女儿的一只手出了问题。看到平安才放下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婚后有了孩子,就放在父母身边。为了小外孙的健康成长,父亲每两天骑单车到很远的牧人家买两斤鲜奶回来。一斤是当天喝,另一斤吊在小园子水井里吊着第二天喝。我们以为受了半辈子苦的父母终于等来了幸福。但哪里会想,先是母亲出了问题,离我们而去。母亲走的第六年头上父亲又循着母亲的足迹去另一个世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后悔父亲在的时候没有很好的做到孝道,以为父亲的身体还可以,病了、痛了他从不说,自己扛着,更不会哼哼叫唤。唯一让我宽慰的是,那年冬天我回家,看到父亲的脚起了脚气,走路难受。我烧了水,调好温度,俯下身子为他洗了脚,又仔仔细细地为他修了脚。</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走了。虚岁79岁。2001阳历10月15,阴历8月29。爸的一生坎坎坷坷,但他心胸宽广才得以在大风大浪中没有沉没。他的丰富的精神世界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忘不了,生命历程里您陪我一程,我会念您一生。父亲永生!(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本名:娜仁高娃,内蒙古人,高中学历1954年生人。喜欢用文字图片记录点滴生活。个人签名: 只要心中有热爱,人生处处是舞台。</span></p>